第47章 光暈中
家宴散後,姜危橋走得最早,他似乎連車都沒有,甚至沒有大衣,穿着薄薄的粉紅西裝和條紋襯衫,就那麽溜達出了裴家大門。
然後是諸位客人,也都先後告辭。
接着是裴文傑夫夫在安靜中立場。
最後走的人是裴箐,她在樓下跟施俐莉聊了一會兒家常,在裴文傑從二樓下來後,上去看了一眼。
二樓的走廊裏燈光暗淡,而那間書房裏裴宏正在咳嗽,他邊咳嗽邊按鈴。
“來人!給我拿藥來!人呢?!”
因為劇烈的咳嗽,他整個人佝偻在椅子上,無力地喊着人。
這一刻,裴箐發現他真的老了,印象中那個高聳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煙消雲散,他再也無法威脅她。
裴宏一直咳嗽着,很久都沒有人來。
裴箐也沒有上前。
她站了片刻,轉身下了樓。
高暢在樓梯那裏等她,多少有些不耐煩:“你怎麽回事兒,上去這麽久,還回家嗎?”
裴箐瞥了他一眼,沒有停頓直接往大門外走去。
高暢愣了一下,追了過去。可是裴箐走得很快,他在後面。
“裴箐你給我站住!”
直到裴箐在屋檐下等保安開車過來,高暢這才狼狽跟過來,氣喘籲籲地瞪她:“你走這麽快幹什麽?故意的是不是?!”
裴箐沒有理他,這讓高暢更感覺無趣,他吧嗒吧嗒嘴,在她身邊站好。
“你說你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一言不發,幹什麽呀?”然而高暢根本安靜不了片刻,他忍不住又開始埋怨,“老頭子不喜歡裴文傑和他男人,烏泱泱找了這麽多人來打他臉。擺明了是鴻門宴你看不出來?”
“所以呢?”裴箐回頭看他,“我應該跟着你們一起,給我弟弟難堪?”
“我說裴箐你是不是搞不清楚,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啊!”高暢聲音拔高了,“你老子身體眼看着不好了,回頭整個宏昕是要給裴文傑的。你呢,能剩下什麽?你現在不弄他,他回頭就弄你……等等,你該不會真的把他當弟弟吧。”
他樂不可支:“哈哈哈哈。一個情婦生的野種,你把他當親弟弟?哈哈哈哈……果然你們女人就是感情充沛以至于短見,鼠目寸光。”
裴箐盯着他發癫,直到高暢自覺無趣地收了聲。
“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他幹咳兩聲問,“我說的不對嗎?”
“你沒有錯。”裴箐道,“賭棍、混混、好色……我詫異自己怎麽能夠容忍你這種人渣多年。你說得相當對,大概就是因為我的感情充沛。”
保安把車開了過來,下車将鑰匙交給她。
“箐總,您的車。”
她從保安手裏接過車鑰匙,打開車門坐進去,發動引擎,駛出了裴家大門。
高暢本來跟她一起來的。
如今裴箐根本沒等他,把他一個人扔在了裴家大宅。
他傻眼了。
別說回家了,這荒郊野嶺的地方,他光走到高速都得一兩個小時。
“你、你給我去找輛車。”他呆了一會兒,回頭命令保安。
保安為難地看他:“高總,我就是個保安,去哪兒找車啊?您要車去跟施太太講嘛。”
他怎麽去講?
因為跟你女兒吵了一架,所以她開車先走了???
高暢再沒臉沒皮也不能這麽跟自己岳母說這個話,他在門口怔忡了一會兒,只好自己走了。
順着來時的路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就出了裴家正門,前面是一條蜿蜒的山路。雖然僻靜但是還好有路燈。
風冷飕飕的,高暢那件大衣就是個擺設,早就被吹了個透心涼。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
他就看見有人站在路燈下抽煙。
是姜危橋。
姜危橋到肩膀的頭發燙了個波浪,穿着一身髒粉色西裝,裏面是個條紋襯衫。他好像不怕冷一樣,這會兒連襯衫扣子都解開了。
“來一根。”高暢走過去跟他說。
姜危橋跟他果然認識,見他來也不打招呼,直接遞了煙過去,給他點燃。
“你不是早走了嗎?”高暢緩過勁兒來問他。
“這不是打車呢。”姜危橋聲音懶懶地說,“我就是個公關經理,可沒錢買車,再遠也得自己腿兒過來。”
“老子在你們韶華花了多少錢了,大奔都夠你們買幾輛的。”高暢顯然不信,“張口就胡扯是吧。”
姜危橋笑笑,也不跟他争,在一邊抽煙,時不時看看手機。
“說起來你這也不行啊。”高暢又感慨,“你們會所的店長跟我推薦你,說你人緣兒最好,還是會所裏的銷售冠軍。可裴文傑看都沒多看你一眼,怎麽回事兒?”
“您這也不行啊……信息傳達不到位。只說讓我跟裴文傑多接觸接觸,也沒說其他呀。”姜危橋學着他的語氣說,“裴文傑帶着自己媳婦兒呢,我能怎麽辦?上餐桌跳脫衣舞?”
高暢被他怼了,臉色有點不好看。
“我的車馬費您什麽時候給?”姜危橋又問,“高總不至于賴賬吧。”
高暢瞪他,然後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轉賬出去。即刻姜危橋就收到了這筆錢,點開一看,伍萬元整。
“謝謝高總。合作愉快。”
姜危橋這才露出些真情實感的笑意,雖然不多,但是好歹有了點人情味兒。他将手機放回口袋,然後掏出了兩個冷包子,在高暢詫異的眼神中很不客氣地啃了起來。
“哪兒來的包子?”高暢問他。
“出門的時候,在風雨廳一個保溫袋裏順的。”姜危橋道,“聽門口的保潔說是裴文傑那位夫人做的,送過來後施俐莉看不上,擱在門口兒正準備扔呢。我看了一眼,包子做得挺漂亮的,晚飯又沒吃飽,就順了兩個。”
他兩口吃完了一個,又準備吃第二個。
看高暢盯着他。
猶豫了片刻,把包子掰成兩半,十分不舍地遞過去半個:“你、你要吃嗎?”
高暢見他吃得香,咽了口口水,拒絕:“你讓我吃這冷包子。不寒碜嗎?”
姜危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收回手來咬了一口,又在路燈下仔細看了看包子餡兒,多少有點驚訝:“卧槽,還挺好吃。那個人……叫梁逢對吧?挺會做包子的。”
梁逢的包子的确好吃。
裴文傑面前的已經一掃而空,壓抑了一整天的心情終于變得好了一些。
時間已經快要淩晨。
梁逢收拾廚房的時候,裴文傑把自己的碗筷洗幹淨,放到了消毒櫃裏。再回頭去看,梁逢已經将廚房打掃得一幹二淨,正拿拖把拖地。裴文傑也搶過來,三兩下把廚房的地板糊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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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睡覺吧。”他說,“太晚了。”
梁逢笑着說了聲“好”,他将圍裙取下來,挂在廚房的衣櫃裏,又洗了手。便走過來便把衣服袖子放下,走到裴文傑身側的時候,裴文傑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體香。
即便是整日的注意力都放在廚房這一畝三分地上,可油煙味卻絲毫沒有辦法影響到他。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撩撥着裴文傑的心。
廚房幹淨整潔。
然而比起幾個月前卻已經有了很多不同。
嵌入式烤箱旁邊多了兩副防燙手套,大概就是在旁邊的小超市買的,上賣弄印着不怎麽像的小豬佩奇。
衣櫃裏放着圍裙、袖套,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都帶着不太統一的碎花風格。
料理區新增了很多廚房用具,擀面杖、壓蒜器和一個筷子簍。
放水果的托盤裏不再只有裝飾品,真切地擺滿了各種水果,而且總是會及時補貨。
水吧上那套中看不中用的巴卡拉水晶杯被收了起來,換成了幾只輕便的馬克杯,還有梁楠的那只帶着公主貼紙的保溫杯。
還有餐廳的椅墊,桌布……島臺上梁楠貼上的五顏六色的貼紙和塗鴉……等等、等等……
這不再只是建築體的一部分,不再冷清清的不活泛。
多了些溫度。
多了些世俗。
光是想想曾經這裏的樣子,都讓裴文傑覺得荒謬——他怎麽會覺得那樣挺好呢?他怎麽能忍受這種冷清這麽多年呢?
……如果這一切消失,他甚至不能接受。
梁逢關掉了大燈。
只留下角落裏那盞小小的橘黃的小夜燈。
他轉身仰頭問裴文傑:“走嗎?”
裴文傑看着他。
身後橘黃色的光,為梁老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他在光暈裏站着,顯得分外溫和柔軟,讓人想要親近。
裴文傑也這麽做了。
他上前,撫摸梁逢的臉頰。這讓梁逢吃了一驚,他條件反射想要後退,可是想到現在的局面,又忍住了,然後任由裴文傑撫摸他。
這樣放縱的結果是更多的放縱。
裴文傑撫摸他的額頭,眼角,臉頰,握住了他纖細的脖頸,感受他的喉結在自己拇指下急促的顫抖。
“咳……文傑……”梁逢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可是裴文傑并沒有給他時間說完接下來的話。
裴文傑将梁逢抵在牆角,握着他的手,在光暈中親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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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情有點多,這個活動先暫停,這倆先欠着我找機會補。等不太忙的時候再開加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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