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應當
陸鳶是沒想到男人會發福的厲害,上次見到張耀是在他和林櫻的結婚視頻裏,當時陸鳶還在國外沒回金城,林櫻還是飛鳥劇團的經理,她結婚自然要送上禮物與祝福。
人沒到現場,紅包是安排陸庭澤送過去的,他回來後心情不太好,對陸鳶說林櫻的丈夫太暴發戶,他不小心撞到新婚夫妻在休息間吵鬧的秘密,提到要賣了飛鳥劇團。
陸鳶壓根沒信,因為只要有林櫻在飛鳥劇團就不會散,林櫻是誰啊?她是最在乎霍言骁的女人,因為愛他所以會在乎他的劇團他的舞臺。
但陸鳶的堅持也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堅持。
事實上,飛鳥劇團後來還真賣給了別人,大刀闊斧的改革,動了整個劇團的發展方向,打破女性扮演所有角色的規定,引得原來的劇團粉絲不滿,再加上劇團老一批演員紛紛退團,至此飛鳥劇團一蹶不振,即便每年還是有演出但總歸比不上往昔繁華。
陸鳶當年從飛鳥劇團離開時,林櫻是最為得意的一個。
她比陸鳶大上幾歲,卻是一個成熟的可靠的女人,而且那時候的林櫻光芒四射萬般耀眼,出生于演藝世家,從小就在演藝圈裏長大,她可以為了霍言骁抛下經營多年的演藝事業,遠離大熒幕甘願留在劇場裏,論起對霍言骁的摯愛,林櫻比陸鳶狂熱太多。
後來,林櫻與富二代張耀結婚,還是沉醉舞臺,所有老演員都散了,就她一個人撐着飛鳥劇團的招牌。
林櫻的付出根本得不到對應的回報,陸鳶成長之後才明白她對霍言骁的愛有多深,重到她可以為霍言骁擔起所有,即便他已不在人世。
陸鳶知道林櫻與飛鳥劇團過得很艱辛,她也曾偷偷施以援手,但随着時代的變遷劇團仍舊起不來。
她既然查過往事,就必然會尋到張耀在外包情人的蛛絲馬跡。
好歹張耀才三十多怎麽胖的那樣油膩,他知道自己“一怒沖冠為紅顏”的模樣有多可笑嗎?
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為什麽放着家裏的仙女嬌妻不顧,非要尋求外界的誘惑,追求刺激嗎?可眼前的小三論樣貌、身材還有人品性子哪有半分比的了林櫻。
陸鳶替林櫻不值。
哪怕她和張耀早已處于分居狀态,陸鳶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于是,當着兩人的面脫口而出,“這是你的小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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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甜膩膩喊着“達令”的小情兒瞬間變了臉,明明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身份還要在那裝委屈,“你胡說什麽呀!我與張耀是真愛,你少欺負人了!”兩眼水汪汪,大胸脯子直往張耀胳膊上蹭,“達令,她是誰啊?你最愛我是不是!你說話呀!”
張耀哪裏敢說,唯唯諾諾的一言不發。
陸鳶知道他心裏有愧,張耀的公司落難的時候是陸氏扶了一把,陸鳶倒不是真心想幫張耀,而是看在他是林櫻丈夫的面子上,不想林櫻過得太艱難,張耀是個有點小聰明的人,度過難關之後也算翻了身,否則買不起好幾百萬的豪車。
小情兒鬧他,“你說呀,她是誰?”
張耀甩開她的手,尴尬的笑起來,似乎是想與她劃清界限,小情兒不幹非要拉着他的手往他懷裏鑽,惹得張耀一臉不快,“媽的,你煩不煩!”
小情兒一看即刻傻眼了,倒也沒哭,就是死死盯着陸鳶恨不得将她看個窟窿來,陸鳶哪有心情跟他們鬧,抓到人出軌現場她還嫌眼髒呢。
轉身要走,張耀登時跟上,“陸總,咱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晚了。
陸鳶也不賠償了,坐進駕駛座大力帶上車門,張耀扒拉着窗戶陪笑道:“就不遠有個茶莊,我朋友開的。”
陸鳶真要與他喝了茶,只怕晚飯都吃不下去。
面上浮起疏離的冷笑,“張耀,你這幾年賺不少啊,賓利歐陸三百萬的車,你開的這輛顏色是限量版,可惜被我刮花了幾道印子,不好意思啊。”
卻是一點都沒有真誠道歉的意思。
張耀仿佛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羞得他無地自容,他開的算豪車那陸家的車庫裏都是啥?壓根不值一提,更何況是陸氏的提攜才有他今日的成就。
“陸總,要不我前方帶路?”
“好啊。”
張耀松口氣,屁颠跑向賓利的駕駛座,下一秒,陸鳶開着車直奔他的車尾,張耀慌忙停下不知她在玩哪出,只有小情人的嗓音一連串的“啊”尖細的讨厭人,陸鳶拐個彎又直沖她的方向,小情人見狀不妙拔腿就跑,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
陸鳶不過是想吓吓她,方向盤再往右打準備離開,突然被一輛路虎堵住前路。
駕駛座上的女人推開車門向她走來,陸鳶坐在車裏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女人穿最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眼角留有細小的皺紋,平添幾分獨有的魅力,她一掌撐在車門上,一邊彎腰向裏看。
“喲,陸小公主,好久不見。”
陸鳶活了二十多年唯有一個人會這麽叫她,林櫻這樣喊她是特意帶了諷刺的意思,因為她始終認為陸鳶能進飛鳥劇團是靠了陸氏的財力,而不是真正的為夢想愛舞臺。
陸鳶年紀小都不在意,眼下更不會在意,反而被林櫻這樣喊着有了點熟悉的感覺,仿佛回到了在劇團的日子。
林櫻向來随性,只顧着看陸鳶,連跟上來的張耀一個眼神都不給,在陸鳶開口前,她徑直說道:“茶莊我就不去了,離婚事宜我叫我的律師跟你聯系。”
張耀的底子都被掉光了,他很大男子主義今天不光被遇見出軌,還讓外人知道他要離婚的事,簡直兩頭都亂了,叫他面子不知往哪擱。
他看向陸鳶,“那陸總……”
林櫻插話,“我跟她有約,你就帶着你的情人快活去吧。”
陸鳶只是個路人,莫名其妙就被安排了接下來的行程,傅言昇的電話催了過來,她直接按斷,轉頭對林櫻說:“還是老地方,我先過去。”
林櫻替她打開車門,吩咐到位,“你這車太破,坐我的車去。”
“啊?我……”陸鳶到她眼前就跟小學生一樣聽她使喚,林櫻瞥她一眼,嫌棄了,“你都敢往三百萬的車上撞,還擔心你這幾十萬的捷豹被人惦記啊?你讓張耀跟你看着,反正他的車也要修,等陸家人過來直接跟他對接,你在這礙眼得很。”
陸鳶頭一回被怼的沒脾氣,但又忍不住心情愉悅。
“行,聽你的。”
“還真得聽我的,否則遇到個不長眼的鬧大了,你得去局子裏走一趟。”
陸鳶服了她這一石二鳥,損張耀就行,損她幹嘛?陸小公主沒脾氣呀?
即便有,她也不能發。
林櫻開往的方向是去金城劇場的路,陸鳶太熟了,坐在副駕駛直往窗外望。
林櫻斜眼看她,“怎麽,他鄉人?”
陸鳶看過來,欲言又止,她在林櫻面前就是個弟弟。
“別指望我跟你道謝,誰知道你會遇見他。”
陸鳶問她,“你跟張耀真的要離婚?”
“是啊,當今社會離婚很正常,再說我們已經過了冷靜期,這期間他也有情人陪着,到時間就離呗。”她說的輕巧,離婚的話劇團又保不住了,當初張耀投資了劇團,離了婚他沒有理由再浪費錢撐一個破團。
陸鳶再問:“劇團……怎麽辦?”
“不會垮。”
陸鳶沒有和林櫻去老地方,她站在劇場門口停了十來分鐘,章粼粼的車就來接她了。
她上了車還盯着劇場的招牌,老式的劇場從外觀設計來看遠遠跟不上當今社會的潮流,它就像是被時代抛棄的棋子,因為有林櫻的苦苦支撐才讓它勉強維持。
陸鳶在想林櫻提到的改革,如果換回原來的模式,全員由女生扮演會不會再次脫穎而出?
“陸總,陸總……”
章粼粼喚她好幾遍,陸鳶總算是聽到了,“什麽?”
“我在跟你彙報環島的項目進展。”
“哦,繼續吧。”陸鳶從過去的往事裏抽離,聽到章粼粼說起公事腦仁疼。
“囿安的工程師打算來金城一趟,與我們交接股份授權事宜,不過他說當年在成立之初時有過一個異姓股東的幫忙,屆時那人也會一起出席。”
“還有一人?”陸鳶皺眉,“當時怎麽不提?”
章粼粼無奈的笑了,“怕是看走了眼,囿安這位老總也不是省油的燈,深知競投環島項目需要支援,等到現在卻說多一個股東拿着10%的股份,誰知道是不是他中途将自己的分了出去,即便往後陸氏與顧氏獨大,也有他自己的人多一分話語權。”
林城環島的項目是塊香饽饽,趕上了國家的好政策指引,只要是參與其中的人就是站在了迎風口随時等候起飛,就算是蒼蠅腿也是饕餮肉。
“你安排時間,我倒是好奇他們打什麽如意算盤。”
“沒問題。”
陸鳶回到陸宅,沒進大門就聽見陸庭澤的埋怨。
“我怎麽啦,我追求愛情追我心愛的女人我犯法嗎?”
陸夫人拿着拖鞋追他,“你好意思,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丢光了,回來讓你爸扒你一層皮去,我讓你追求個屁!”看來是動真格,平時端莊賢淑的母親開口大罵,顧不上面子的往他身上丢東西,又是拖鞋、枕頭,等見到陸鳶進大廳,話頭又對上她,“陸鳶,我讓你去逮你弟,你人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這小子在酒吧門口犯渾,當衆給那個調酒師表白慘遭拒絕,還被錄了像!哎喲,你阿姨發給我看時,我心髒病都要犯了,臭小子不學好丢了陸家的臉,真沒出息!”
陸鳶不淌這趟渾水,借看沅沅的理由悄悄上樓,誰知遠遠躲在樓梯口邊吃奶糖邊看戲。
“媽媽,小舅舅好慘啊!”
幾聲爽朗的笑歡快的流出來,陸鳶滿頭黑線,“好啦,你再看小舅舅笑話,小心他以後不帶你吃大餐。”
“哼,讓爸爸帶我吃。”
陸鳶臉色微沉,“沅沅……”
“媽媽,我們什麽時候見爸爸呀?我想他了,他答應我給我做房子模型到現在還沒實現。”
“沅沅,你聽我說……”
“我們在這裏留多久呀?爸爸還在港城,我們總要回去的。”
陸鳶張張嘴,見到陸沅沅天真爛漫的笑臉,實在嚴肅不起來。
“沅沅,這裏就是我們的家啊,我們在這裏出生……”
“可是,你說過我們要在港城與爸爸一起生活!媽媽,你說話不算話,你是個大騙子!”
不,不是這樣的。
陸鳶心裏着急,到嘴邊的話卻吐不出來,陸沅沅頓時變了臉色,哭着喊道:“小胖他爸媽就離婚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爸爸離婚!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不要你,你是個騙子!”
陸鳶心裏窩火,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出了錯,這些年的照顧竟然比不上只相處半年的霍銘霄嗎?他算什麽,他又知道什麽!
“沅沅,你先聽我說……”
“我要爸爸!!!”
“陸沅沅,你不聽話是不是?”陸鳶幾乎是狂吼出聲,聲音壓住她的哭聲,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一連好幾下,打得陸沅沅兩眼淚汪汪狠狠瞪她,陸鳶失神那會兒,沅沅咬了一下她的手,跑回房間。
陸鳶站在原地發愣。
陸庭澤當即趕上來,“阿姐,你打沅沅啦?”
母親也過來安撫,卻是直奔孫女的房間,“乖寶,是外婆呀,乖乖的別哭啦。”
門是一時半會兒開不了的。
母親走過來,“阿鳶,教育孩子也不是非得動手嘛,沅沅年紀小但是聰明,你多講講總能明白!”
陸鳶沒說話,陸庭澤委屈巴巴地嘀咕,“喲,我二十好幾是聽不明白的主?”
母親冷哼哼,“你除外!”
陸鳶很難平靜下來,但不得不接過話頭,“沒事,我去給她做蛋餅哄哄她。”
孩子大了有主意了,可到底還是個孩子。
與此同時,剛落地金城機場的霍銘霄突然打了幾個噴嚏。
栾承叮囑他:“別感冒了。”
“嗯。”
他身子好得很,只是破天荒想起了那個小不點,沅沅還是很可愛的小丫頭,渾身都透着機靈勁兒。果然是到了金城,好像想起她也是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