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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顏母大抵是認同了繼父的話, 雖于心不忍,卻也狠下了心不去叫顏姝了。

豆豆在一旁玩鬧, 一不小心又差點摔壞了東西,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豆豆身上。

今夜是除夕,叔叔一家也來了。是繼父的親弟弟,奶奶口中經常用來跟顏姝作對比的那位表妹——确切來說是堂妹, 就是那一家的人。

顏姝本就與他們一家不親。叔叔嬸嬸始終把她和她媽媽當外人,自然堂妹對她也好不到哪裏去。畢竟,連血緣關系都沒有。

堂妹與她同年, 只比她小幾個月,同為初三生。不過她讀得是市裏的初中, 顏姝則是縣裏的。

吃年夜飯的時候, 顏姝還是從房門裏出來了。奶奶見了嘲她:“終于舍得從房間裏出來了?”

顏姝心裏默默:非但出來, 還把結局給寫完了。

然而表面上她并未說話。

嬸嬸與奶奶是一路人,她又生活在市裏,看不慣顏母繼父到大城市裏發展, 說白了就是眼高手低。她附聲道:“有些人啊, 就是會使些搬不上臺面的小性子。有這些小心思怎麽不用在學習上?我們真怡這次期末考試又考了全班第五呢。”

奶奶樂呵呵:“真的?那這次紅包得給大的!”

堂妹得意地笑,表面上謙虛着:“犯不着犯不着,明年我滿了十六就去做兼職掙錢孝敬您!”

顏珏擱了筷子, “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小姝怎麽就不好了?你們以為那臺筆記本電腦是我給她買的嗎?她在網上寫小說,賺了好幾千,才賺到這臺電腦。”

确切來說是好幾萬,加上這個月, 但顏珏不敢說太多,免不得這些錢被這家子黑心的給吞了。

“寫小說?”叔叔嗤了聲,“你嬸嬸也寫,之前寫的散文都被選為閱讀理解題了。”

有關這個,顏姝是知道的。嬸嬸大學時候有臺/灣那邊的朋友,給了出版,寫是的各種親情人生的散文。至于那考題,聽說是小學生做的。

顏母更關心的則是另一方面:“寫小說?寫小說對成績多影響啊!怪不得你奶奶說你天天在房間裏,都在用電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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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姝的成績可沒受影響!”顏珏駁回去,“媽,原來你沒有看小姝的期末成績?你不知道她的分比那什麽真怡高嗎?”

這話有兩層意思,一是顏母連期末成績都不關心,二是堂妹也好不到哪裏去。

奶奶插話:“你可不懂她。她門路可大了,有手機有電腦,考試的時候随便用點手段,誰說得清她的分幹不幹淨?”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顏姝拿起了手機,放在耳邊。

見狀奶奶更是怒:“瞧!跟長輩說話都在玩手機,有沒有教養?”

哪想到顏姝只是看了她一眼,把手機放下。

屏幕上是通話頁面,還開得免提。

“嘟嘟嘟”三聲忙音過後,電話被接通了,“顏姝?”

“賀老師新年好。”顏姝說,“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您,我媽媽想了解一下我的期末情況……”

“哦,那邊是顏姝你的媽媽啊?”班主任當下就開了話匣子,“顏姝初三上學期表現特不錯,是我們班上進步最大、學習自覺性最強的,這次期末有534分呢。”

顏母自然知道顏姝的班主任姓賀,可班主任竟是真的就這件事情說了起來,話裏話外都是在誇顏姝,直接推翻了奶奶之前的說辭。

臉上更無光的是堂妹,她雖然考了全班第五,但充其量只有五百二十出頭,而且比上次那是退步了的。顏姝雖然在縣裏,可都是要去中考的,用同一張省卷,現在考試的難度系數哪會有太大差異?

這一切都是真的。

去年那個考三百出頭的顏姝呢?

534分?搞什麽呢?連班主任都這麽誇?

班主任話痨能力一流,開着免提,她在電話那端說了足足二十二分鐘才挂了電話。

顏姝在這些誇贊面前面色不改,顏母則連話都說不出來,挂電話的那一剎那似乎連力氣都沒了。

她從不知道,課堂前課堂後的顏姝判若兩人。

“你……”她該做什麽?表揚顏姝,給她和堂妹一樣的待遇嗎?別說這時候情況太窘迫她說不出口,就算換做平時,她也從未對顏姝說過表揚的話。

她根本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顏姝看出了她的躊躇,只是笑了一聲:“媽,不用自責。我知道你們是一家人,不需要我這個外人介入。這年也不是我該過的,我現在就離開。”

當下,整個餐桌前的人都愣住了。

顏珏拼命朝顏姝使眼色,奈何顏姝置若罔聞,低着頭向門口走。她沒有說話,卻毫無回頭之意。

他一急,匆忙在口袋裏抓了一下,追上去把什麽放在了顏姝的口袋。

顏姝開門走出。

就這時候,也沒有人願意開口挽留一下她。

她自嘲一笑,随即用了很大的力氣把門甩上。

摔門的餘音尚在。

冬日的天黑的早,此時春晚剛開始,夜色已經很濃了。門口對着的小巷空空蕩蕩,紅燈籠挂了一路,卻只能聽見爆竹聲,而看不見人。

誰會在大年三十的夜晚跑出來呢?

顏姝走在街頭,身後晾着燈的居民樓愈遠了。她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悲涼,從夜幕彙聚,襲上她的心頭。

重生一世,她為的什麽?錢,成績,事業,美貌,名聲?

除了學習成績之外,上輩子她都得到了。可學習是一件長久的事,決不可一口氣吃成胖子。

悲哀的是,她從未有過除了哥哥之外的親情——也許哥哥可以充當她的前部,但在這個家,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縱使你知道面前是你的親生母親,可她不僅不了解你,還完全沒有想要去了解你。這樣的母親,你該以什麽樣的心态對待?

——談什麽母親啊!

顏姝摸了摸口袋,也不知道哥哥塞給了她什麽東西……

她摸到了一張銀/行/卡,還有哥哥的身份證。

她猛地意識到什麽,拿出了手機。

一條新短信:

裝你稿費的卡,錢全在。場面我來穩定,你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太不安全了。拿我的身份證去開個房也行,或者找家店坐着,不要跑。

我一會兒去找你,我也不想待在這個家了,待不下去了。小姝,我們想辦法,上半年如果不行,那就去外面租房子,我請假陪你。你要中考了,好不容易有學習的意向,這個家氣氛太差,不能因此影響你的心情。

顏姝摩挲着屏幕,心情複雜。

過年夜,又有哪家店現在開着門呢?

何處是我心安處!

她凝視着屏幕猶豫,良久,對着聯系人“路铮”撥了出去。

……

電話那頭,是長久、長久的忙音。

最後一刻即将自動挂機,電話終于接通了。

少年的聲音經過電子處理愈加沙啞:“顏姝?”

這部手機不會顯示來電人信息,可他手機裏聯系人只有顏姝一個,除了她,又會是誰呢?

“我離家出走了。”顏姝走在屋檐下,背靠着的是黑暗的玻璃櫥窗,瑟縮着拉了拉衣服,“冷死我了。”

這氣溫得低于零攝氏度了。家裏溫暖,她出來時連件羽絨服都忘了穿。

“活該。”他的話沒個中聽,可旋即又是一句,“很冷?”

“嗯……你在家?”問出之後顏姝先笑了:這不是廢話嗎?

“不,我也出來了。”那頭滞了滞,不鹹不淡地說,“外面是有點冷。你在哪?”

顏姝現在沉浸在“路影帝居然為我出門受凍”的情緒裏,對自己回答了些什麽完全沒意識。只知道後來那頭沒了說話聲,可電話沒有挂,她的耳邊充斥着呼嘯的風聲。

下雪了。

在這大年三十的晚上。

一片片,宛如剝落的繭殼般,在天地之中玲珑而舞。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卻緊緊握着手機,注視着通向她面前的唯一一條大道。

那道人影,穿過無邊寂寥的黑夜,被簇擁着,尋着風的軌跡,奔向她所在的位置。

這一幕,乃至很多年以後,顏姝都無法忘記——

因為她張開了雙臂。

沒有人說話,只是因無聲的默契,讓他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将肩膀借給了她。

瑩白的雪落在兩人的發頂,将黑與白勾勒得交替分明。

在這惆寥的夜,空落的街,無聲的雪裏,兩個漂泊着,又因命運而牽挂在一起的人緊緊相擁,相互給予彼此慰藉。

【攻略對象對你好感度 3,目前好感度:24,目前攻略進度:4%】

【攻略對象對你好感度 3,目前好感度:27,目前攻略進度:4%】

【路影帝攻略日記】

別難過。

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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