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的生活(上) (10)
天覆地的變了,林安夏無端端的心痛,那個男人,給了他那麽多美好的回憶,最後,又将這些回憶殘忍的撕碎,扔到她面前。
林安夏跑着,跑着,終于忍不住,蹲下身,捂住嘴哭出來,她不是屬于很能隐忍的那種女人,那場事故發生以後,她更加覺得,生活就是這樣,有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可是,即便這樣認為,那個人離去的消息始終埋藏在她的心裏,淺淺的一個痕跡,可是每次回想起來,總是讓她疼痛難安。
她在悲傷的夢境裏醒來,很多次都是那個夢,那個男人決然的轉身:“再見,安夏。”每次,她都在呢喃中醒來,滿是悲傷和淚水。她無法接受那人的離去,她明明,還沒有享受到和他在一起的幸福,她不甘心。不甘心。
駱晨曲,你到底怎麽了?怎麽了?
很多次,她想要那麽大聲的和她說話,可是,她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不敢,說她懦弱也罷。
在曾經那麽美好的回憶裏,那少年,始終是微笑着的。
他的悲傷也許和那場事故有關,可是,她膽怯的不敢問出聲音來。
不遠處,白色的身影呆呆站立着,看着那個縮小的白點,眼睛酸澀而難受,可是,這有什麽辦法?
有什麽辦法,可以再讓自己變成原來的駱晨曲?
沒有。答案是血淋淋的現實。
他必須要這樣做,必須要學會狠心。
***
十二月的夜晚是寒冷刺骨的,駱晨曲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眼裏浮現的是林安夏哭泣的背影和卑微的低頭。
他突然好難過,好難過,心裏好像堵着一塊大石頭,怎麽也落不下來。
“駱先生,駱先生。”
門外的傭人着急的敲門,駱晨曲起身:“怎麽了?”
“所有房間的鑰匙都在你這裏嗎?小夏,小夏的房間打不開了,她還在裏面。”
駱晨曲馬上拿了鑰匙出去,一堆傭人着急站在門口,見到自己出來,馬上帶着他去找林安夏的房間,房門緊鎖,怎麽也打不開:
“我,我本來是想找她聊天的,房門怎麽也打不開。裏面也沒有聲音。”
“讓開。”
不理會那女人的唠唠叨叨,駱晨曲快速的找出鑰匙,顫抖着打開房門,林安夏,林安夏你別吓我。
房門打開,偌大的房間空空如也,沒有人?這麽晚了,怎麽可能沒在房裏?
“林安夏!”叫了兩聲,沒有任何反應,駱晨曲想起了什麽,打開浴室的門
果然……那女人□着泡在浴缸裏,滿室的玫瑰香味。
她歪着腦袋,靠在浴缸的邊緣,好像睡着了一般,可是……駱晨曲突然看到她蒼白的臉色,馬上去房間拿了毛巾:
“出去。”
對着身後的一群傭人說道,傭人們在愣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三秒鐘之內馬上消失的幹幹淨淨。
浴缸裏全是花瓣,駱晨曲撈起林安夏,朝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毛巾,也不管那些粘在皮膚上的花瓣,抱到大床上,就着浴巾胡亂的擦了幾下,将她塞進被子裏:
“林安夏。”
“林安夏。”
“安夏。”
他拍打着她的臉,她的臉色很不好,大概,又是貧血症引起的,過了一會兒,林安夏終于醒來,看着面前着急的男人:“晨曲。”
她突然哭出聲,忘了自己是在什麽地方。緊緊将他抱住,駱晨曲被她突然的行為吓了一跳,被她勾着脖子彎下身去,就這樣半拱着身子倒在床上:
“不要離開我,你記得我的對不對?”林安夏緊緊抱着他,将頭埋進他的懷裏,這地方溫暖如初,靜谧而充滿濃濃的依賴感。
駱晨曲什麽也沒說,只是任由她這麽抱着,直到很久以後,林安夏擡起頭來,用紅紅的眼睛看着她,她沒穿衣服,就這樣毫無掩飾的半裸着,鎖骨分明,整個人充滿無法抵抗的誘惑力,駱晨曲要走,卻被林安夏一個用力拉倒在床上,他壓在她身上,隔着厚厚的被子,兩人四目相對,林安夏擡起頭,輕輕吻上她的唇:“晨曲,你記得我的,記得我的對不對。”她輕聲說完,臉上紅紅的像只熟透的小蝦:“晨曲,我是喜歡你的,回來吧,晨曲。”她說着,勾上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耳語。
她感覺到面前男人心跳的位置和混亂的氣息,狠心湊上身去,狠狠吻住她的唇,她極力的想要探索,不得章法的在他唇邊舔舐,駱晨曲終于忍不住,身下的人,是他深愛的女人,此時,這女人那麽主動,不就是要來個美人計嗎?可即使知道她的計謀,他還是甘願深陷進去。
他什麽也沒說,緊緊抱着她,将她推倒在床上:“安夏。”他終于叫了她的名字,灼熱的回應她的親吻,熟悉而又懷念的感覺,林安夏紅了眼眶,伸出手摟住她的腰,這樣美好的親吻,她以為她再也遇不到。
許久,他放開她的唇,往下探索而去,吻上她的脖頸,那只戒指的輪廓印在唇上,她睜開眼,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緊閉雙眼的林安夏。她和他的第一次是在酒後,他沒有記憶,現在,他是清醒的,可是,卻被這樣膽怯而又害羞的反應沖暈了腦子,低下頭繼續親吻她的肌膚,一寸一縷,他要将她深深的刻在記憶裏。
“嗯……”
吻到她胸前的兩抹紅暈,林安夏低低的叫了一聲,依舊緊閉雙眼:
“睜開眼。”駱晨曲在她耳邊呢喃,過了一會兒,她猶豫着睜開一只眼,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正用灼熱的目光看着她。
“晨曲。”
她小聲的叫着他的名字,放在她腰上的手不安分的繞道前面解開他的睡衣扣子,健康的膚色毫無保留的□出來,駱晨曲繼續俯下身去親吻她,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背上不安分的游走,他終于忍不住,伸手摸她身下的花蕾,林安夏再也忍不住,呻吟出聲,駱晨曲朝前挪了一步,左腿搭在床沿上,有什麽感覺一閃而過,駱晨曲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動作,睜開眼看着林安夏,林安夏也睜開眼,等着駱晨曲的反應,可是,他什麽反應也沒有。
他突然起身,将衣服的扣子扣起來:“林安夏,你失敗了。”
他冷臉說完,拉開門走出去,林安夏起身,看着關起來的房門,冷風借着剛才開門的時間段逃竄進來,林安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倒下去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頭:
駱晨曲,你到底怎麽了?
***
回到房間,駱晨曲狠狠的關上房門,倒在床上,頭腦在一瞬間冷靜下來,他喘着粗氣,狠狠的将自己埋進被窩裏,房間很暖,壁爐一直在燃燒着。
林安夏,離開我吧,離開我吧。
他那麽希望她離開,那麽希望他依舊可以平靜的過以後的生活。
可是,為什麽那女人,總有辦法讓她寝食難安,心跳加速。
林安夏,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突然發現我根本不了解你,不了解現在的你。
走吧,林安夏。
那一夜,林安夏徹夜未眠。輾轉反側至天明。
駱晨曲一整天都沒出門,房門被反鎖着,他拒絕接見任何人,沒說理由。沒有吃任何東西。
着急的傭人們已經打了木槿的電話,林安夏則是心亂如麻的站在門口,駱晨曲這是在生氣?他有什麽好生氣的?生氣的不是應該是她嗎?林安夏越來越搞不懂他的脾氣。她站在門口敲門:
“駱晨曲,我錯了,你開門吧?”
“駱晨曲,你丫到底怎麽了?”
“晨曲,開門吧。”
軟硬兼施全部用上,駱晨曲的房間毫無動靜,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她又無能為力。
林安夏靈光一現,突然想起什麽,轉身看了看周圍的地勢,問旁邊的傭人:“王姐,家裏有梯子嗎?”
十分鐘以後,林安夏已經顫顫巍巍的趴在梯子上,樓下是一群驚慌失措的傭人:
“小夏,小心點啊。”
“慢點,站穩了。”
大冷天的,林安夏脫了礙事的大衣,穿着白毛衣向上爬去,雖然二樓并不高,可是不停歪來歪去的梯子還是讓她頭冒冷汗。
駱晨曲的房間是封閉式的,陽臺上的窗子緊閉,要想爬進去還真的不容易,好不容易爬到頂端,林安夏終于扶穩窗子的一角:
“駱晨曲,開窗!”
她敲着窗子,看着屋裏的情景,并沒有見到駱晨曲的影子,通往陽臺的門被緊緊鎖了起來,林安夏又使勁的敲着窗子:
“駱晨曲,開窗啊,我是安夏。”
過了一會兒,駱晨曲終于出現在陽臺門口,看到林安夏,他快步走上前去打開窗子:
“你幹什麽?!!”他緊張的看着她,卻見她揚起嘴角看着他:
“晨曲,昨天是我的不對,你開門吧?該吃午飯了。”
看到那張不生氣,不傷心的臉,駱晨曲反而更加憤怒了:“林安夏,下去,馬上下去。”
“你不開門我就不下去!”林安夏不滿的挑挑眉:“我也有小孩子脾氣,你自己看着辦,不開門,我就站在這裏一直看着你。”
“林安夏!”
林安夏不出聲,果真趴在窗沿上看着他,一動不動,還不滿的撅撅嘴。
“你們在幹什麽?”
樓下突然響起木槿的聲音,林安夏低下頭去,一個站立不穩,險些從梯子上摔下去,身子搖晃了兩下,終于又扶住窗沿,一雙有力的雙手突然握住她的手:
“進來!”
駱晨曲冷眼看着她,伸手用力拉了她一把,林安夏身子向前使力,終于被駱晨曲半抱着爬進去,還沒落地,林安夏就雙腿死死的盤住駱晨曲的腰,死死勾着他的脖子:
“我頭疼。”她靠在他肩膀上,閉着眼睛,她無法睜開眼睛,她怕自己會流淚,又一次,他的回應超出她的預想。他是愛自己的,是愛她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呢?
“下來。”駱晨曲看着像只猴子一樣挂在自己身上的林安夏。
林安夏不說話,繼續閉着眼睛。
“林安夏。”
林安夏索性裝死。
駱晨曲無語的挑挑眉毛,林安夏孩子氣的一面也只有在蘇莎莎面前才會顯現出來,突然給她一招,他差點招架不住。
駱晨曲索性也不管了,就這麽站着,看她能保持這樣子多久,果然,沒一會兒,林安夏就耐不住了,擡起頭來,看着近在咫尺的冷漠的臉:
“晨曲。”
駱晨曲不說話了,林安夏愣了愣,跳下來,打開陽臺的門走進房間,坐到沙發上,屋裏的壁爐依然很旺,很暖。
“你到底怎麽了?晨曲。”
駱晨曲緩緩走進屋,走到搖椅上坐下:“安夏,走吧。”
他叫她安夏,毫無掩飾,他不在假裝失憶了?林安夏直起身子:
“為什麽?”
“我們分手吧。走吧,林安夏。”
林安夏愣在沙發上,看着面色冰冷的駱晨曲,那一刻,林安夏覺得空氣裏的溫度降下去了很多。她沉默着,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不同意,你給我理由,給我理由,給到我滿意為止!你以為我還是傻姑娘,我才不會輕易點頭,輕易離開。”
“我讨厭你。”駱晨曲轉身看着她,他坐在椅子上,眼神在壁爐的火光裏變得明明滅滅:“林安夏,我讨厭你。”
林安夏愣了許久,最後低下頭去:“晨曲……”
她只是輕輕呢喃着他的名字,什麽也沒說,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屋子裏變得極其安靜,林安夏啞着聲音輕聲說:
“晨曲……我走,我走吧。”
她說我走吧,走吧……
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走到他不知道的地方。走到可以忘記他的地方。
然後,她就真的起身,打開房間的門跑了出去,出門的時候,剛好撞上木槿,林安夏抹抹臉頰兩邊的淚水:
“對不起……”
這是對晨曲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木槿站在原地,他穿着很厚的毛衣,看着林安夏紅紅的眼眶:
“放棄了?今天第二天。”
“不會放棄,只是想要靜一靜。”
林安夏不是那樣的人,這點,木槿在清楚不過,他曾經挖過她的背景,第一部小說,十五萬字,點擊不過兩千,收藏不過五十,就是這樣的起點,她依然可以幸運的和網站簽約,自此,後宮爬榜漫漫無期。直到第三部《姻緣》,那部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就完結的小說,但就是這樣的小說,它身上的亮點終于被挖掘,被出版,此後,每篇故事都那麽努力,那麽認真,直到現在,據說散文集也将要問世,很良好的一個走向,向實體出版。
其實她有多努力,身為她上司的木槿是再清楚不過的,無須多做解釋,可是這樣的小女人,偏偏遇到這樣別扭的男人,這才是木槿覺得可惜的原因,反而,嫁給葉林舒會很幸福吧?至少那家夥比她大那麽多,知道怎麽照顧她。
有時候,木槿也會這麽幼稚的想。
還不等他說什麽,林安夏就轉身下樓了。
直到那抹悲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木槿才回過神來,朝駱晨曲的房間走去,駱晨曲坐在椅子上,面對着壁爐,安靜的看書。
“曲,這女人很傷心。”
駱晨曲不說話,好似沒聽見一般。
木槿嘆了口氣,關上房門走出去。
房間很安靜,安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駱晨曲呆呆的坐着,摸着自己的額頭,頭疼的難受,林安夏低頭哭泣的畫面總是揮之不去,駱晨曲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時間寂寞的流逝,駱晨曲慢慢的睡過去,仿佛夢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夢裏的自己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奔跑跳躍,一臉溫柔的媽媽坐在草地上帶着大大的太陽帽,面前是潔白的畫布:
“晨曲,別跑,別跑,站好。”
小小的晨曲不聽話,站在原地蹦來跳去,那時候,天空晴朗,真正是萬裏無雲,小時候的駱晨曲,在美麗的雲南長大,南方的天氣很好,極少下雪,天空總是浮蕩着幾絲浮雲,很溫暖的氣候。
駱晨曲無端端的懷念起來。
“好了。”媽媽滿意的收起畫筆,小晨曲跑過去看:“哇。”真的很像自己呢。畫面中的晨曲正奔跑在綠色的草原上,長長的腿在掩埋在草叢裏,另一只腳丫子正甩在半空中,一前一後,仿佛要蹦跳出畫框。
睡夢中的駱晨曲皺了皺眉,眼角流出一滴淚來,他極少哭泣,可是這樣的畫面,總是讓他懷念。
***
她說我走吧,走吧……
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走到他不知道的地方。走到可以忘記他的地方。
可是最終,林安夏還是又走回來了。
她坐在庭院裏默默的思考許久,最終還是回去了,木槿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她打了聲招呼,便走上樓打開自己的房間将自己狠狠埋進被窩裏,不是第一次了,已經不是第一次那麽累的躺在裏面,每一次,林安夏都會懷着滿腹的心事睡着,可是這次,翻來覆去,林安夏腦海裏始終亂哄哄的。
為什麽駱晨曲要這麽做?
為什麽呢?
他的隐情到底是什麽?
林安夏越想越混亂,翻了個身,理順她所懷疑的一切問題。
駱晨曲是在事故之後離開自己的,那麽,事故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是,駱晨曲發生了什麽?
想到這裏,林安夏吃了一驚,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沒錯,他一定發生了什麽?
想到這裏,林安夏馬上起身出門,駱晨曲的房間離她并不遠,駱晨曲沒鎖門,林安夏推開進去,房間很安靜,很溫暖,林安夏終于看到他的身影,他靠在搖椅上,蓋着厚厚的毛毯,已經熟睡。
林安夏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看到那雙緊緊皺着的眉頭。
遺失的美好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掀開他的毯子,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他穿了睡衣,很瘦,骨節分明,視線往下移去,林安夏的目光,落到他穿着拖鞋的腳上,棉質的拖鞋,有一只鞋子已經因為他的睡姿而掉下來,而就是這只腳,讓林安夏的心一愣,它穿着襪子,可是,腳裸處的部分,和正常人的腳明顯是不一樣的,那只腳,分明,分明和另一只有千差萬別。
林安夏不是傻瓜,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假肢……
假肢,那雙毫無知覺的腿,是一只假肢。
林安夏的內心排山倒海,眼淚在一瞬間湧出來,原來,他脾氣突然變得那麽暴躁,完全是因為他失去了他的腿,原來,他坐在壁爐面前,也是因為他的腿。
原來,她那麽狠心的要離開自己,也是因為他的腿,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不能照顧他,所以他才離開自己。
林安夏向後走去,看着那抹依舊熟睡的身影,她突然想要嚎啕大哭,可是,她忍住了,她死死掐住自己大腿上的肉,她告訴自己,這是夢,這是夢。
就在這時,椅子上的身影突然動了一下,駱晨曲緩緩睜開眼……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林安夏愣在原地,眼裏還挂着未落下的眼淚,駱晨曲則是面無表情,他就這樣的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泣不成聲,可是,這有什麽辦法?這本來就是要告訴她的事實,只是,早一點知道和晚一點知道而已。
“你,你的腿……”她終于顫抖着看着他漸漸變得灰蒙蒙的眼睛。
“林安夏,你覺得,這樣子的我,真的可以給你所想的一切嗎?”
他面無表情,眼神始終灰蒙蒙的,林安夏,不是我不愛你,而是這樣的我,無法給你想要的幸福。
“怎麽會這樣?”林安夏不敢看他的腿,怎麽會這樣?她竟然不知道這件事?只有木槿知道,所有的事情只有木槿知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變成這樣?
林安夏搖搖頭,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晨曲,這有什麽關系?我想要的,你依然可以給予。”
她說,這有什麽關系?說的那麽毫不猶豫,那麽簡單。
“林安夏。”駱晨曲嘆了口氣:“林安夏,你要知道……我是殘疾人,你是個正常的女孩子,你應該找個可以照顧你,可以依賴的對象,而不是我。”
林安夏搖搖頭:“晨曲……為什麽不可以?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那你要我怎麽想?”駱晨曲站起來,看着面前的林安夏:“讓我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讓我當做我還是正常人?我小腿截肢,如果不是假肢,我要躺在輪椅上,你知不知道,你跟着我,會有多累?”
“林安夏……你不是小孩子了,這些東西,你都必須要想到。”
“不要說了。”林安夏搖了搖頭:“駱晨曲,就因為這樣,你要那麽狠心的離開我,就因為這樣,你要說那麽傷人的話?你這樣有什麽不好,你還有手,還有身體,你還活着,你還活着,要是……要是你真的死了,我才是真的不會幸福……駱晨曲,嗚嗚嗚,你這個傻瓜,傻瓜,為什麽要這麽想?”為什麽他要那麽想?她多麽希望,他受傷的時候,她可以在他身邊,可以照顧他,安慰他,給他鼓勵,給他力量,可是,這所有的幻想都被稱為時間的東西禁锢了。
“你走,林安夏,馬上離開我的視線!”
駱晨曲閉着眼睛:“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照顧。”他那麽傷心,那麽難過,他心裏的傷口再次被翻起來撒鹽,他才不要她因為這個原因留在她身邊。他不要她看見他血淋淋的傷口。
“我不,駱晨曲,我就是不走!”林安夏固執的搖搖頭:“我才不會走,我要留在這裏,直到你肯接受我的那天起。”
“我永遠不會接受你,林安夏!”駱晨曲怒吼着,他雙眼紅紅的,看着面前眼睛紅的像只兔子的女孩子,她固執的看着自己,努力不讓眼裏的淚落下來。
小女人,她就是個小女人,無論怎麽掩飾,始終是個需要溫暖的女孩子,自己并不适合他,她那麽弱小,那麽需要照顧。
“林安夏,愛一個人,也是需要尊嚴的,你走!不要連最後的尊嚴都不要。”
“駱晨曲!”林安夏突然跪下去:“讓我留下來,讓我留下來。”
駱晨曲轉過身去。從搖椅上拿起自己的電話:“上來把夏小姐帶走。”
一分鐘後,傭人們已經出現在門口,駱晨曲打開門讓他們進屋:“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把她帶走。”
“我不走!駱晨曲,我才不走!”林安夏跪在地上:“駱晨曲……你們不要拉我,我才不走,我才不走!”
林安夏掙紮着始終不肯起來,她看着面前的駱晨曲:“駱晨曲,沒有人能一帆風順,偶爾會有大風大浪,翻船了不要緊,重新制造一艘就好了,駱晨曲那張船,我幫你制造,我幫你。”
“你走!”駱晨曲怒吼一聲:“不要在這裏恩情泛濫,我不需要,不需要!”
“你們不要拉我,不要拉我……”
駱晨曲轉過身去,不像再看身後的女孩子,林安夏的叫聲,哭聲斷斷續續的響起,最後,傭人們全都住了手,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別扭女孩,林安夏的固執讓人折服,駱晨曲的狠心又讓人嘆息。
駱晨曲轉過身:“你們都幹嘛?我也是這屋子的主人!”
“駱先生……”
駱晨曲不聽傭人們的解釋,索性将目光落到桌上的水果刀上,他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抓住水果刀抵住自己的脖頸:
“林安夏,你給我走!”
“晨曲!!”林安夏睜大眼,看着面前神色冰冷,目光冷漠的男人:“你,你要幹什麽?”
“你走不走?”駱晨曲抵住自己的脖子:“第一,你走,我活着。第二,我死,你活着。”
林安夏愣在原地,他這是讓自己選擇?自己……不,他只是想多了,想多了。
林安夏雙眼紅腫的看着他,緩緩起身:“我走,駱晨曲,我走,你放下刀。”
“永遠不要再來找我,永遠!”
駱晨曲握緊刀,雙眼血紅的看着她。
林安夏顫抖着點點頭,向後退去:“再見,晨曲。”
說完,依依不舍的轉身出門,她強忍着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就這樣滿是傷痕的離開充滿悲傷氣息的大宅,走到門口的時候,木槿靠在門口:
“我送你。”
林安夏看着他,眼淚突然不争氣的落了下來:“兩天,三十四個小時的相處,一百零一句對話,是我付出的不夠嗎?”
都說天道勤酬,可是,什麽時候,才是真正的天道勤酬呢?
“你比她媽媽好,她媽媽,五個小時就被他轟出門,他是個習慣寵溺的孩子,你知道,他家庭很好,從來都是一帆風順,這樣的孩子,突然從天堂掉到地獄,你要他怎麽爬出來?”
“為什麽你就可以?”林安夏嫉妒的看着他:“你可以那麽近距離的接觸他?”
“因為我是他男人,夏祭。”木槿環抱雙手,看着面前的女人自嘲的表情:“夏祭,這是依賴,有了身體上的依賴,就可以憑借這一點抓住所有。”
林安夏愣了許久,想起昨天晚上和駱晨曲的溫存,竟然又悲傷的流淚,這樣啊,這樣啊,他從來不曾依賴過自己。他知道駱晨曲不是真的喜歡木槿,他只是在找一個依賴,幸運的是,木槿成了他的依賴。不幸的是,林安夏,自此,失去了她的依賴。
駱晨曲,你真的,那麽那麽希望我走嗎?
林安夏拒絕了木槿的好意,臨走時,林安夏看了一眼駱晨曲的陽臺,陽臺緊閉,沒有任何敞開的痕跡,駱晨曲,再見。
轉身,林安夏的身影漸漸蒙上歲月的塵埃。浮光将一切掩埋在軌跡裏……
自此,塵埃落地。
林安夏不知道,在陽臺的某個地方,一雙潮濕的眼睛目送她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直到看不見那抹身影為止。
林安夏,這一次,真的不會再見面了吧?
淺時光
寒冷的冬日裏,好不容易出了太陽,可是溫度還是寒冷的讓人想要鑽進被窩裏,林安夏坐在落地窗前,雙手握着手裏的咖啡杯,看着面前的女人,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長的很溫柔,很柔弱,就好像駱晨曲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個女人,在半個小時以前,以禮貌的口吻約了林安夏出來喝咖啡。
林安夏從來沒有見過駱晨曲的媽媽,她們僅僅只是通過一次電話,那通令林安夏臉紅心跳的電話,可即使這樣,駱媽媽給人的感覺依舊讓人覺得親切娴熟。
還有,她身上有一種林安夏說不出來的氣質,像是草原一樣清晰而自由的氣息。
初次見面,她伸出手去:“你好,小夏。”
她也同大家一樣,叫她夏祭。
這個名字,似乎就是這樣傳開的。
林安夏禮貌的回握:“駱媽媽好。”
駱媽媽。那個林安夏記憶裏一直覺得神秘非凡的女人,此刻,正端正的坐在她面前:
“小夏,晨曲的事,我聽木槿說了。對不起,晨曲他……”
“駱媽媽,我不會後悔,不會放棄。”林安夏打斷駱媽媽的話:“沒事的,駱媽媽,他只是,遇到了一點小小的心裏障礙。”
“小夏,你是個好女孩,你很善良……”駱媽媽頓了頓:“晨曲那孩子,一旦認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我怕他耽誤你。”
“駱媽媽。”林安夏臉頰緋紅:“駱媽媽,晨曲是你兒子,你也覺得,他不可能重新振作起來?”
“我只是覺得,你等他,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駱媽媽,我不會等到滄海桑田,不會等到世界毀滅,這樣的諾言,不切實際,我只是覺得,我可以等,我就堅持的等下去,我要是不能等,我就放手,我不會走極端。”林安夏清楚的明白,人類沒有永恒,有些東西,說的浮誇了,就失去原本的意義了,她沒有堅定的說那些海誓山盟,她只是以一個女孩子的內心去看待這樣一份愛情。
我可以等,我便等,我等不動了,厭倦了,我就離開。
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一個極限,林安夏也不例外。
和駱媽媽的談話以失敗告終,林安夏終究沒有接受駱媽媽的建議,即便她知道駱媽媽是因為好心,怕林安夏就這麽傻乎乎的等下去,可是林安夏卻又堅定的告訴她,她只等到她可以等的時間。
這世上,永恒的東西根本沒有,鑽石永恒,可是會裂開,諾言可以永恒,可是,諾言也有化為空虛的時候,林安夏不想那麽多。林安夏卻只想珍惜眼前。
眼前,那個男人還活着,還愛着自己,她只是,遇到了那麽一點障礙,她相信,他會回來。
珍惜眼前,未來的事情,沒有人可以說的清楚,林安夏不會那麽偉大的想那麽多,想那麽多關于未來的顏色。
***
林安夏回到自己的家裏,早上發生的事情讓她心有餘悸。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麽接近駱晨曲。
打電話?他沒有駱晨曲的電話。
回到老宅?那家夥不是又要以死相逼吧?
林安夏想來想去,直到最後沉睡在自己的幻想裏,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安夏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是木槿的電話,林安夏馬上接起來:
“夏祭,有時間的話,來醫院一趟吧。”
林安夏蹭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駱晨曲?是駱晨曲出什麽問題了嗎?
急匆匆的趕到醫院,木槿看到駱晨曲臉上并沒有緊張的神色,終于安心了下來,應該不是什麽大病,不然木槿不會那麽悠閑的站在走廊上等她的到來。
“什麽情況?”
“一直在發高燒,腦子都燒糊塗了,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木槿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進去看看他吧。”
林安夏推開門進去的時候,駱晨曲已經完全熟睡,他躺在床上,側着身子,手上打着點滴,林安夏輕輕坐到床邊,看着面前臉色蒼白的駱晨曲,不過三個月沒見,面前的男人,變得越發消瘦起來。林安夏剛認識他那會兒,她就覺得他很瘦,一點也沒有凜冽和霸氣,像個陽光少年,那時,也的确是這樣的,駱晨曲無時無刻不再笑着,像個沒有煩惱的少年。
可是,自從他消失了三個月之後,林安夏就再也沒有見過駱晨曲的微笑,他無時無刻都在禁皺雙眉,在心裏提防着所有。提防着揭開那道他無法面對的傷口。
她親愛的駱晨曲,已經完完全全的埋入黑暗的角落裏了。
林安夏沒來由的想哭泣,可是,她終究還是忍住了,她要自己足夠堅強,足夠依賴自己。
她擡起手,閉着眼,輕輕摸着他鬓角的頭發,摸着他的眉眼,這個少年,真的瘦了好多好多,他甚至可以摸到他菱角分明的輪廓。
“安夏……”
林安夏吓的睜開眼,駱晨曲依舊緊閉雙眼,原來是在夢呓。
“安夏……”
駱晨曲輕輕呢喃着,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對不起……”最後,駱晨曲這樣說道。
林安夏低低的哭出了聲:“笨蛋……笨蛋駱晨曲。”
她那麽愛他,他卻要以死相逼,林安夏的內心,那麽痛,那麽難過。
林安夏就這樣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