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神秘封術
血液汨汨的往外湧,頃刻間染紅了一大塊。
薛仁卻連看也不看,好像這個傷口不是刺在自己身上一般。他掙紮着擡起腳,挪也似的往茹夫人的方向走去。
挽雲不敢松手,她用雙手和半個臂膀牢牢地撐起了薛仁壯實的身軀,緊緊的攙扶着他,一步一顫緩緩的邁向茹夫人。
她沒有勇氣去看薛仁那雙執着的眼,更不敢駐目于那個嬌弱女子——茹夫人的眼中寫滿了撕心裂肺的痛,不過一瞥,也扯得挽雲的心生疼。
如果不是她一時頑皮奪了薛仁的刀,掐住他的脖子假裝威脅,茹夫人又怎麽會為了救夫貿然上前行刺?如果不是她不計任何後果的閃躲,一往情深到連性命都可以不要的茹夫人,又怎麽會刺中自己一心想以命換命的心愛之人!?
我,居然讓一個癡情如斯的女子,親手傷害了她的夫君……
我……
“茹兒……”薛仁踉跄着步子,灑落下一路蜿蜒的血跡。他的目光始終未離開過茹夫人,看她淚如雨下撕裂般痛楚的眼,看她一張一合無聲翻動的唇,看她反反複複的靜靜呢喃。
看着看着,他的步子忽然一滞。
他看懂了她的唇語,頓時覺得一片天旋地轉,再也無力支撐起自己的軀身。
挽雲亦看懂了茹夫人一遍又一遍重複着的唇語,她的目光惶惶下移,落在茹夫人滲血不止的下身——淚水瞬間洶湧淌下,詩般成行。
孩子沒了……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茹夫人說,孩子沒了……
薛仁一口鮮血猛然噴出,身子晃了晃,“嘭”地一聲,他重重地倒下了——倒在了離茹夫人僅此一臂之遙的位置。
挽雲兀自地站着,她靜靜地看着身下這一對渾身浴血的情深璧人,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她的一個無心之舉,卻睜睜粉碎了一家三口的天倫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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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她的腦中充斥着狂風暴雨!蕭瑟冰涼地雨水,碗狀碩碩冰雹,夾雜着茹夫人呢喃的唇語,毫不留情的砸向她沖刷她掩埋她!寒得她痛徹心扉,疼得她無處可逃!
“對不起……對不起……”挽雲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用手掩着嘴,低低咽嗚着,拼命肆意的哭,口齒不清的說着對不起,任淚水翻飛,粘連着發絲遮擋住她的臉。
瑟縮着的小小身影止不住地輕顫,讓人瞅着只覺得心疼。
“對不起……對不起……”挽雲不斷地喃喃低語,嘴中突然嘗到一股腥甜,喉嚨也有些癢癢……
“咳咳咳!”捂着嘴猛烈地一陣咳嗽,挽雲只覺得嘴裏的腥味越來越濃,鮮紅的血液從嘴角滲出,頃刻間沾紅了她的衣角!
這……挽雲目瞪口呆地瞅着袖口上的血漬,半響後才怔怔地擡手,摸着自己嘴角溫熱的液體,她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她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吐血!?
屋梁上的淡藍身影緩緩坐起,雙手輕攏在袖中冷眼下望,若有所思的望着血色染身的挽雲,隐在面具之下的眉峰微挑。
他忽然想起了江湖上一個盛極一時的傳言。
據說三姝之風挽雲身世成謎,出生不久便被天瀚大陸最為神秘的江湖第一大派——九玄門的門中高人抱走,并将其狠心地封于九玄八卦陣中整整兩天!此後雖大難不死,但卻因此被九玄八卦陣烙上了終身的烙印!
那是一種高等的封術——一種縱是施術本人也無法解除的可怕封術,種在了她的體內。
九玄門派一向神秘,獨門秘術數不勝數,被世人所知的卻是極之又少。關于風挽雲體內那個神秘的封術,世人衆說紛纭,但其中究竟有何玄妙之處,卻鮮有人知曉。唯有從風挽雲的師門——逍遙殿曾經傳出過流言:但凡風挽雲情緒大起大落之時,便會因真氣紊亂而引發全身血液逆流充頂!若無他人助其沖退逆行的血脈,風挽雲便會因血逆充頂而引發體內封術。
而封術一旦發動,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傳言畢竟是傳言,風挽雲行走江湖五年,誰也沒見過她的情緒波動——她不氣死別人就算好了,誰還敢去惹她?除非是活的不耐煩了。
漸漸地,世人便也淡忘了此流言。
他細細地回憶昨夜之事。自己廢了她的右手,對她毫不留情地放下狠話……面對如此侮辱,常人恐怕早已怨聲連天罵怒四起,更何況是武功登峰造極的風挽雲?但她當時似乎……在笑?
心口猛地一震,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的那夜,自己重創于她,将她傷得遍體淋漓。而那時的她,也是在笑!
想起她那副倔強至極的樣子,他的嘴角也無可抑制地翹起。
好一位處事淡然,心靈強大,笑看人生傲決蒼雄的女子……
只是為何,為了無關緊要的他人,她竟會哭的如此狼狽?
這樣子的你算不算是情緒大起大落呢?
淡藍衣着的男子嘴角微勾炫出一抹粲然的笑,五年一奇觀,居然被我趕上了。不過……他斜眼瞥了瞥那片吞沒了賢王的濃郁紫色煙霧——氤氲的深紫已經漸漸擴散,輕煙飄渺般越來越淡。
看來賢王這邊差不多快收場了,風挽雲那邊也必須得速戰速決啊……
他眯着眼細細掃過挽雲的臉,她的嘴角依舊汨汨流淌着鮮血,一雙眼睛猩紅可怖——不似是哭紅,倒更像是充血了一般。
她既未與人交手,也未曾受傷,怎麽會無故吐血?想必是情緒的大起大落引發了她全身的血液逆流充頂,看來江湖盛傳一時的流言也并非是空穴來風啊。
淡藍衣着男子無奈地輕嘆。
若要助你沖退逆流的血液,如今最簡單的方法只能助你釋放罡氣。看來今日一戰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想起她完全不輸于男人般兇狠拼命嘯絕強勢的彪悍打法,饒是強大如他也不得不感到小小的頭疼。
淡淡一笑,下一秒淡藍身影已飄然落至挽雲的身後。他的手風般無聲無息裹上她的臂,一扯間,挽雲只覺得眼前景物飛速後退!
一陣頭暈目眩過後,她突然嗅到了絲屢清新宜人的風,天地之間恍然開明。
怎麽回事?
定睛一看,挽雲愕然。她剛剛不是還在芍藥廳裏麽?怎麽一轉眼,就到了昨夜裏那個假賢王拖她上的海棠閣屋檐?
她身側的淡藍錦袍男子雙手悠然抄在袖中,氣定雲閑的俯瞰水榭旁那一方濯清漣而不妖的荷,半壁面具下的唇抹出宜人的笑。
打架嘛,自然還是屋頂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