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成真

第23章 家教03

十年後，密魯菲奧雷。

在劇情漸漸開始之後，楚安終于被十年後火箭炮砸到了未來。

“這個世界的我終于見到你了呢，阿楚。”

白發的男人捏着棉花糖，看着粉色的煙霧愉悅的笑起來，他輕聲呢喃道，

“這個世界的你會是怎樣的呢，阿楚。”

楚安冷靜的辨認着聲音的方向，從迷霧中走出。

便裝的格子裙一點點的從霧氣裏浮現出來，少女的輪廓也在男人的眼中越見清晰。

烏黑的發，彎起的眉，溫潤的眼眸及略顯滄桑的笑。

是白蘭閉上眼就可以輕易浮現的、與印象中相比毫無改變的面容。

這世上就是有那麽一些人，他們留下的印記極難抹去，即使那是極淺極淺的，就像海灘上用細沙堆成的城堡，海浪每次經過都會抹去一些，但那模樣，沙子卻是記住了。

楚安眨眨眼，看着距離自己不過是一個大跨步的男人，他眼中有着懷念而溫柔的神色，但楚安卻想不起自己是在哪見過他。

她站在一處非常高的樓層，寬廣的大廳裏只有面前的一套沙發和帶着貌似天真笑容的男人。

她的四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藍天悠揚，白雲缱绻，感覺像是整個城市的風景都被踩在腳下，可以看到遠處青翠的山峰，眼前掠過細長的影子，似乎有飛鳥俯沖而過。

窗明幾淨，鋪着白色瓷磚的地板幾乎可以倒影出人的影子，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裏，如同駐足于最清澈的湖面上，垂着眼眸安靜的看着自己的倒影。

“你好。”

她輕聲說道，用最輕盈的腳步向男人走去，裙擺浮動，如同舒展翅膀的天鵝。

“你好。”

白蘭放下手中的棉花糖，從善如流的對應。

他們用最簡單的句子打着招呼，神色平和如相識多年的老友。

“初次見面。”她說。

“好久不見。”他說。

于是他們都在同一時間漾起笑臉，接着沉默。

“你的目的還是瑪雷指環嗎？”白蘭笑着開口，手指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

已經被米露琪強制性惡補了人物信息的楚安點點頭，并沒有懷疑白蘭為何會知道她想做什麽。

楚安更加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您剛才叫我阿楚了吧？這位先生。”

她在這些世界裏從未提及過的姓氏，他又從何而知？

白蘭卻只是依舊微笑着，并不搭話。

“只要你能夠燃起火焰，我可以給你一枚，當然，不是真的。”

他說着，對楚安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動作，“坐吧。”

楚安搖搖頭，說道，“抱歉先生，我不知道火焰怎麽點燃。”

“用覺悟就可以了。”白蘭說，見她沒有坐下的意思也不勉強，自顧自的又拆開一包棉花糖捏起一枚塞進口中。

（覺悟嗎……那麽，我想回家。）

“這樣嗎？”

楚安低頭思索了片刻，伸出的手指上已然亮起一抹青綠色的火焰，同時她的周身傳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白蘭點點頭，眼底光亮明滅不定，“你還真是厲害呢，阿楚。”他揚起笑臉用贊賞的語氣說道，随手抛出一枚綠色寶石的雷屬性戒指。

“那麽你要走了吧？”白蘭靜靜看着楚安把戒指收入懷中，漫不經心的開口，“我記得你在這個世界裏是沒有未來的。”因此那五分鐘對她來說完全不适用。

感受着棉花糖在口中融化，白蘭驀地想起了某個平行世界的自己和這孩子定下的賭約。

“你們國家是怎麽說來着，對了，我可免你無枝可依，你願意留在這個世界嗎？”白蘭說道，聲音裏有着不帶甜膩的笑意，甚至是少有的嚴肅，很陳懇的語氣。

楚安一怔，停下自己的動作，烏黑長發滑落肩膀，發梢輕輕一跳，在朝陽裏如同摻了融化的金。

她擡頭看去，太陽已經轉移了陣地，她需要微微眯着眼才能看清那個人的面容，男人的面容隐在陽光的陰影裏，顯得捉摸不定，他指尖仍舊慢條斯理的捏着一枚棉花糖，似乎不管她回答什麽都不會放在心上。

只要她一開口，便可免去漂泊之苦，不管他是何種目的，這萬千世界，她日後終究不是無家可歸。

楚安眨眨眼，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帶正在不受控制的拼出“我想留下”的口型，于是她狠心閉上嘴，連聲再見也沒有說就開啓傳送，須彌間便化為七彩的顆粒消失在白蘭眼前。

“……”白蘭挫敗的揉揉鼻子，“又是毫不留情的走掉了呢。”

“我又輸掉了呢，幻醬。”白蘭倒是毫不在意的笑着揉爛了棉花糖的包裝紙，“這孩子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啊。”

白蘭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楚安，在他得到了可以和平行世界的自己溝通的能力之後，就注意到了這麽一個人。

一個在多數平行世界裏都不存在的姑娘。

一開始以為那是個和澤田綱吉一樣的孩子，結果他在某次借着不給她瑪雷指環而把她留下之後，漸漸的發現那孩子與彭格列時代其實相差甚多。

她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單純的可怕，并且，一意孤行。

同樣都是堅強溫柔，眼眸清澄溫潤如麋鹿的人，實質上卻相差甚多。

她的想法簡單過了頭，甚至到了殘酷的地步，他不止一次的見過那孩子鑽進牛角尖，然後毀了自己。

她是一只被拴上鐵鏈的狗，以心為籠，畫地為牢，把自己用一抹微小的希望囚禁，至死方休。

她已經套不上第二條鏈子了，她只會跟着名為“回家”鐵鏈前進，若是執意要給她套上第二條繩索……大概會讓她的眼裏永遠失去光亮吧。

“白蘭大人。”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幻騎士垂首而立，“您如果想留下她的話，屬下願……”

“不用了。”白蘭冷淡的揮手打斷部下的話，“那雙眼裏若是失去了光亮，就毫無價值了。”

“要是她真的答應了……我大概會殺了她吧。”

白蘭歪着頭，毫無負擔的笑起來，

“因為那不是阿楚了。”

那是個……能讓人冒出古怪占有欲的孩子啊。

不想讓她的眼裏看到別人，不想讓她的溫柔對着別人，不想讓她的眼裏染上血腥與污穢。

（為此，哪怕要讓你陷入永眠，）

（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