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萬馬齊喑
龍吟……
這邊九耳終于平靜下來,蘭泙平息了一下狂亂的心跳,深吸一口氣躍下馬來,那龍馬眼中最後一絲孤傲之色終于消失,代之以拟人化的忠順之色,頭顱搖晃着去蹭蘭泙的手臂,又伸出舌頭去舔他的頭臉,狀極親密,又似對剛才之事滿懷歉意地道歉一般,竟是通人性至極。
而蘭澧等人卻仍是沉浸在剛才的一幕中,震驚不可自拔。剛才九耳那聲長嘶,分明就是傳說中的龍吟。雖然這世上似乎根本沒有人見過所謂神龍是何模樣,龍吟到底作何聲音,但是在場諸人沒有任何人懷疑剛才那聲嘶鳴中夾雜的,必是龍吟無疑。
九耳,竟真是龍馬……
車喬目光複雜地看看周圍數十匹在那聲龍吟中悉數垂下頭顱,不敢發出絲毫響動的馬匹,包括大纓,亦是恭順地對着九耳低下馬頭,再回望那面色略顯蒼白的青年,車喬只覺腔中一顆心子不知是何滋味兒。當年大王為了他幾乎喪命,自己猶然覺得有些不值,而今日連一聲長嘶便令得萬馬齊喑的龍馬都肯認他為主,雖然自己仍有些不甘心,這蘭泙,竟果然不是普通人……
見有驚無險,諸人皆安好,蘭泙這才放下心來,伸出手拍了拍九耳的頭顱,走上前來。
“車喬,謝謝了。”多虧了你今日方得了這麽一個好夥伴。
蘭泙不由微微一笑。
“呃,蘭,蘭統領客氣了……”許是天光太過燦爛了罷,瞧着那少見的笑容,車喬竟覺得有些眩暈起來,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驚魂甫定的蘭澧這才回神過來,抓住青年的手,見他那般歉然目光一時又說不出話來,只好長嘆一聲,好泙兒呵,為何你每次騎馬都要搞點狀況出來?
摸了摸鼻子,蘭泙咧了咧嘴。
蘭澧到底不忍多說,見他那般模樣又忍不住發笑,一時胸口滿滿的,忍不住便拽了蘭泙進懷裏,右手習慣性地揉着他一頭烏發,輕聲責備着,意态極是親昵。
車喬及衆護衛急忙望天的望天,瞧馬的瞧馬,數螞蟻的數螞蟻,都只當自己是空氣,對面前的一幕視而不見。
“澧,今日有了九耳,又有大纓,我們何不痛痛快快地賽他一場?”不過片刻,蘭泙已又有了興致,一雙烏亮的眸子閃爍着期待的光芒,就那麽直直地瞧着蘭澧,令他根本無法抗拒這個提議。
“唔,我們确已許久未曾痛快跑馬了。”蘭澧微笑着點頭,眼中竟露出一絲挑釁的光芒,對着蘭泙道:“我知泙兒騎射技藝日漸精湛,非昔日可能比,此刻又有九耳這般神駿寶馬,但僅憑這些恐怕還不足以勝過我,怎麽,敢與我賭一把麽?!”
蘭泙哪裏肯服,面色雖依然如慣常般淡然,眼中已射出絲絲好戰眸光,此刻抿了抿唇,只簡單道:“如何不敢,可有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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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摸了摸下巴,蘭澧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故作随意道:“彩頭當然有,只不過暫時沒想好……這樣罷,若是我輸了,便答應你一件事,若你輸了,便答應我一個條件,如何?”
蘭泙沒漏瞧蘭澧眼中那抹算計的神色,卻也仗着龍馬在側根本不懼他,幹脆地點了頭:“一言為定。”
那邊廂劉四早帶頭起了哄,紛紛大聲叫好,又見兩人寶馬在騎,一時熱血沸騰,只恨不得自己也能一同上場。
解下腰間玉佩,蘭澧随手扔給劉四,又一指遠處一株大樹道:“劉四,你将這玉佩綁在那樹最高的樹梢上!”
劉四轟然應諾,捏緊手中玉佩翻身上馬,一緊缰繩,便一路疾馳着去了。
蘭澧又轉頭對蘭泙道:“泙兒,我們就以那棵樹為終點,只要能先取了那玉佩便為勝方,如何?”
蘭泙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還是點了點頭。
高大男子随手取了一把硬弓與一壺羽箭背在身上,輕笑着瞧了面前的青年一眼,便率先認蹬上馬,動作極為潇灑利落。蘭澧本氣度高貴凜然,胯|下寶駒大纓又通體雪白,高大神駿,此刻端坐馬上益發顯得他英氣勃發,豪氣幹雲。随手一揮手中長弓,蘭澧傲然一笑,頓時贏得身後一片轟然叫好,那副灑脫姿态竟是令蘭泙也看得失神片刻。
“蘭統領,是否要為九耳配一副馬鞍?”
耳邊聽得車喬問話,蘭泙回神過來搖搖頭,徑直走前重又躍上馬背。雖說自己有八成把握可以贏了這場比試,但畢竟澧的實力不可小觑,沒有馬鞍的負累,九耳當還可跑得更快一些……這般想着,蘭泙微微伏低身體,與蘭澧并辔而立,只等一聲號令開始,便要縱馬狂奔!
卻在此刻,聽到耳邊一聲輕喚:“泙兒。”
“嗯?”蘭泙回神側頭,望向那刻意靠過來的身影。
“這場比賽輸給我,龍馬歸你。”
這句話用一種極輕極快的調子在耳邊竊竊吐出,令蘭泙一時呆了呆,沒有反應過來。
“什……什麽……”
蘭澧只笑吟吟地望着他。
“可是九耳……你不是已經答應送我了麽?”蘭泙瞪大了雙眼,面孔有些微扭曲。
“哦?我有明确開口說,将龍馬贈予你麽?”蘭澧煩惱地仔細想了想,随後認真搖頭,下了結論:“我沒有。”
瞧着那張一本正經的臉,蘭泙咬牙切齒卻說不出話來,這,這是陰謀,赤|裸|裸的陰謀……
可是他也很快悲哀地發現,蘭澧确實沒有說過要将九耳送給自己,最多就是在自己以目光相詢是否可以騎上去的時候,點了個頭而已!
僅此而已……
“不要妄想先贏了這一場,然後問我讨要龍馬。”
蘭澧見切齒不已的青年突然面色轉柔,鎮定下來,立刻繼續笑吟吟地戳破他的幻想:“若你有這個打算,我們便換一下坐騎如何?呵……龍馬本就是我的坐騎不是麽?”
“……”
“九耳雖認你為主,但若我無法駕馭,為公平起見,我會令車喬重新準備兩匹駿馬,以策‘公、平’。”蘭澧一字一句說着,笑得十分坦蕩。
蘭泙咬牙,繼續咬牙,還是咬牙……
九耳……龍馬……
這邊廂蘭泙在咬牙切齒,那邊廂諸鐵衛與車喬等人也是面帶惑色,甚為不解。不知為何兩人都已到蓄勢待發時刻,卻突然靠在一起竊竊私語個沒完沒了,若果然是什麽綿綿情話,自己又不敢貿然打斷,一個個站在側面後方面面相觑,不知所謂。
好半晌,方才見那僵坐在九耳背上的青年,甚為僵硬地點了點頭,而旁邊的蘭澧也終于收回側過去的身體,在馬上坐正,面上一派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微笑。
這一幕令得那些心中暗暗篤定蘭泙必勝的人也不由得心裏打起了鼓,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不定。
須臾,車喬一聲令下,早已等待多時的蘭澧二人立時催動胯|下神駒,瞬間疾馳而出,口中咤喝連連,直向那終點的大樹風馳電掣而去。
九耳不愧是世所罕見的龍馬,全力而出之時爆發力驚人,龔二等人眼前一花,竟真的在原地看到九耳留下的數枚殘影,而此刻,馬兒已躍出幾十丈開外。雖然大纓亦是少見的寶駒,但卻仍無法與馬中之王的龍馬相比,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事情,大纓先是落後一兩個馬身,不多時已被九耳甩在了身後,且随着時間的推移有漸趨擴大的趨勢。
或許單論騎術而言,蘭澧與蘭泙尚在伯仲間,可惜了坐騎不同,便高下立現。
兩人身在北桓國,便都換上了北國男子常穿的窄袖短衫與羊皮馬靴,騎馬之時便顯得猶為利落幹練。蘭澧是月白衣衫,胯|下大纓白馬;蘭泙則是黑色外衫與烏色九耳,兩人兩馬一黑一白,倒似是鮮明的旗幟一般,一前一後,飛馳疾掣,看得衆人熱血沸騰。
劉四早已綁好玉佩回來,此刻看得興起,又見二人愈發跑的遠了,心裏癢得很,忍不住發一聲喊,回身翻身上馬,便跟着向前沖了出去。
其餘武士見狀如夢初醒,紛紛躍上馬背,銜劉四之尾而急追,一個個興致勃勃,亦在無聲無息之間拼起了騎術。
車喬率身邊心腹之人猛追,卻仍是毫無懸念地被甩到了最後,心中不由苦笑,大王身邊的人,一個兩個的真真令人不敢小觑……
正當衆鐵衛興奮難當地吆喝着向前沖的時候,卻見自家頭兒明明先到了那大樹底下,卻不知為何就那麽勒馬停步,竟在那樹下望着樹頂的玉佩發起了怔。
劉四急得大叫,可惜的是自家頭兒竟似是完全沒有聽到,仍是那麽呆呆地沒有動作。
而這時,身背羽箭的蘭澧已疾馳近前,馬速稍減之時早張弓搭箭,只憑雙腿控馬,眨眼間,一枚長箭破空而出,去勢淩厲,直往那綁着玉佩的枝條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嘿~泙兒又被算計了~~輸贏如何,親們敬請期待下一章~~老花大笑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