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個人是我?”
薄郁目光質疑地看顧淮南,“那晚在你脖子咬出印的人是我?”
這怎麽可能,他完全沒有印象。
照顧淮南這樣說,那他們在那晚豈不是做過全世界最親密的事, 顧淮南已經是他的人了。
顧淮南沒有拒絕他的親近, 也沒有對他生氣, 不,顧淮南生氣過, 騙他是跟別人做的,不是他。
顧淮南沒有排斥跟他做那種事,是不是也說明他內心也是喜歡他的, 只是嘴硬而已。
【顧淮南喜歡他】
這個認知在腦海深深紮根。
酸酸甜甜的情緒在心髒鼓漲起來,沸騰, 灼熱,滾燙,好像要一點點填滿整顆心髒。
靈魂也止不住地激蕩, 顫栗。
顧淮南是他的,已經是他的。
顧淮南也喜歡他……
喜歡……
薄郁臉頰發燙。
他太蠢了,居然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自己,顧淮南是不是很痛,看醫生了麽, 現在好了麽?
顧淮南見他表情古怪, 整個人像被定住似的立在原地,傻愣愣的, 那雙漆黑瞳仁裏滿是震驚, 又滿是欣喜, 再滿是懊悔。
顧淮南:“??”
他以為薄郁不信, 暫時很震驚, 哪會猜到這倒黴孩子腦補能力這麽可怕,已經聯想到高速車。
今天公司開業,要籌備合作舉辦的公益活動,顧淮南四月底得親自帶人去一趟倉山貧困區。
顧淮南着急去公司,甩開他禁锢臂肘自己的手,擡腳換皮鞋。
他邊換邊說:“信不信由你,我去公司還有事,你到首都跟我報個平安,開學好好學。”
說完,他理了理夾在領帶上的領針,伸手去開門——
突然,腰際一緊。
一雙結實手臂環住他的腰身,脊背貼近熾熱胸膛,溫熱濕潤的嘴唇在他頸側克制地親吻了一下。
“顧淮南,對不起。”
少年貼吻着溫涼細膩的皮膚,滿含歉意地說:“以後我會溫柔一點,不會讓你疼。”
顧淮南:“??”
顧淮南皺眉,“說什麽鬼話。”
他不耐煩地拍開占便宜的那雙手臂,又把薄郁臉推開,擦了擦被他親吻的側頸,繼續開門。
薄郁低聲笑了下,退後一步,“開學結束我就回來。”
“随便你。”
顧淮南說完,顧自走向花園外的停車位,開車去公司。
薄郁唇邊一直挂着傻兮兮的笑,傻狗一樣目送顧淮南開車離開。
車輛完全消失在道路盡頭,他轉身回二樓次卧,收拾行李,忙完打電話聯系陳述和王業來接他。
·
顧淮南在公司開會忙了一上午,會議結束,衆人陸陸續續離開會議廳,他如鹹魚般舒了口氣,躺平。
小唐端着咖啡進來時,顧淮南立馬坐直身體,裝作低看文件的樣子,如果不是文件拿倒的話。
小唐:“……”
小唐走過來放下咖啡,“顧總,你要的咖啡。”
“好的,謝謝。”
顧淮南把文件随意放一邊,問起之後去倉山貧困區的事情,因為來回路程遠,大概需要呆個半個月。
他正煩薄郁的事,二三月忙工作,四月又去倉山,不用見面,說不定久而久之薄郁熱情就淡了。
畢竟小孩子的喜歡,哪有那麽濃烈,保鮮期普遍都不會很長。
顧淮南喝了口咖啡,“小唐,你到時候跟我一塊兒去。”
小唐點頭,“好的顧總。”
顧淮南端起咖啡從會議室出去,先回辦公室,剛坐下就接到江左來電,對方說給他郵箱發了資料。
顧淮南道謝,又提出晚上請他吃飯,最近麻煩江左太多,顧淮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左那邊一口答應,“好啊,你說今晚是麽,地點你定吧。”
顧淮南回道:“可以。”
兩人愉快地挂斷通話。
晚夜七點,兩人在一家西餐廳見面,顧淮南定的是包廂。
其實他今晚不光要感謝江左,更多的是想跟江左溝通一下,看有沒有辦法讓薄郁打消喜歡他的念頭。
照薄郁現在的狀态,他說不聽,打不怕,實在是太煩人,最關鍵的一點是再禁欲堅定的人,也難以抵擋少年赤忱又熱烈的愛。
他不是怕薄郁,是怕自己不夠堅定,才想盡快遠離薄郁。
一旦他們打破現在的僵局,做出錯誤選擇,對薄郁,對他,都不好,況且他是年長一方,考慮的方面比薄郁要多得多。
服務員很快出去包廂。
顧淮南淺淺抿了一口檸檬水,想好措辭再開口道:“江醫生,我有個朋友最近遇見一件難題。”
江左聞言看他,一臉「你那個朋友不會是你自己吧」的表情。
顧淮南輕咳一聲,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又低頭喝水。
他這舉動落在江左眼裏,妥妥心虛的表現啊,不用多猜,這個「朋友」絕對是顧淮南自己。
江左也端着水貓咪喝,擡手示意顧淮南繼續說下去。
顧淮南放下水杯,“他最近正被一個咳……比較小的人追求,他們年齡差有點大,很不合适,就是……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這個追求者打消對他産生的念頭啊?”
江左輕輕笑了聲,“顧總,我是精神科醫生,不是感情專家。”
顧淮南表情尴尬地讪笑,“抱歉,我一時太着急,啊不是,我替我朋友着急了,忘記這點。”
“沒事。”江左眼底略帶一絲興味,“這也算拓寬我的職業方向吧。”
“作為朋友,你找我尋求幫助,我很樂意為你……你的朋友提供我個人的一些看法。”
顧淮南「嗯」了聲,耳尖微燙地繼續:“那個追求者很讓他頭疼,現在他想澆熄對方的熱情,最好能恢複成他們以前的相處模式。”
江左定然看顧淮南半會兒,笑着說:“這很好辦。”
“我咳……他該怎麽做?”
江左氣定神閑地提出建議,“找個比對方更優秀的對象,那這位追求者,自然就會放棄。”
顧淮南想了想,薄郁是《重回巅峰》的天選之子,作者親兒子,整體設定絕對是原著中的天花板。
樣貌,智商,財富,硬件設施,沒有哪一個不優秀。
單單那晚他無意間瞥的一眼,輪廓和長度就讓他自慚形穢,怎麽找比薄郁更優秀的對象,根本沒有啊。
原主倒不錯,但鬼知道他在哪裏,再說原主喜歡那個薄鄭方,哪怕現在還在,也不一定願意幫他。
頭疼死。
顧淮南想着想着,目光投向旁邊事不關己的江左。
江左一愣,驚道:“顧總你別害我,我還想多活幾年。”
顧淮南:“??”
大概江左也察覺自己反應不對,清了清嗓子,補充:“你朋友身邊應該有不少優秀的人。”
顧淮南嘆氣,這不是沒有麽,但凡有也不至于想到麻煩你。
他最後說:“我回頭跟我朋友說說,謝謝你了。”
江左說了句「不客氣」。
不多說,牛排等等餐點上桌,兩人各自吃着晚餐,順便閑聊。
一頓飯結束已近九點,顧淮南送江左回去,他沒有開車,兩人路上也說話說的少。
中途,顧淮南手機響起。
手機放在手剎旁邊,江左垂眸就看見界面「薄郁」兩個字。
顧淮南沒接。
江左問:“顧總,怎麽不接?”
顧淮南借口說:“開車不方便,等下我回去再給他回電話。”
江左自然不信,但也沒追問。
到江左住的別墅區門口,江左打開安全帶下車,臨下車時,他又回頭喊了聲顧淮南。
顧淮南正想着等下怎麽應付薄郁,聞言轉頭,等着江左後話。
江左神情認真,“如果……你朋友真需要我的幫忙,我其實可以。”
顧淮南說了聲「謝謝」,沒太放在心上,他沒打算再麻煩江左,現在他接受江左幫忙已經夠多。
江左看他态度散漫,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笑了下。
車廂的昏暗環境,恰好掩飾了五官一些無法窺見的微妙變化。
比如,眸底浮現的遺憾。
·
顧淮南沒跟薄郁回電話,一路開車回家,到家洗漱睡覺,次日又忙着工作,薄郁倒是給他打過無數電話,但他都沒有接聽。
薄郁開學似乎也非常忙碌,除了打電話,沒有回來過費城。
他不回來,顧淮南樂得輕松,不過偶爾有那麽一點點想這臭小子,也被他忽略。
工作忙到四月底,顧淮南騰出時間,跟小唐帶着公益需要的物資,又找了些人一起去倉山。
倉山地勢陡峭,又偏僻,交通非常不便利,他們開車歷經了七八個小時,才到目的地。
天色很黑,他們先在鎮上住,次日一早再到村裏派送物資。
小鎮比較破舊,沒兩家旅館,更別說酒店,顧淮南頗為頭疼,他皮膚特別敏感,對居住環境要求高,稍微不幹淨,容易起紅疹子。
挑來揀去,最後選擇一家看起來稍微整潔的家庭旅館,是老板自建房做的旅館。
顧淮南小心翼翼進房間,放下行李,攏共沒半小時,小唐來給他送文件,見他脖子起了紅疹子。
小唐驚訝,“顧總,這才半小時,你這皮膚也太……嬌氣了。”
顧淮南沒空吐槽,說:“小鎮有診所,或者藥店麽?”
他現在整個人癢得難受,忍不住伸手撓一撓脖子,又不敢抓太狠,怕到時候破皮,太嚴重的話,會影響明天去給學校送物資。
小唐也趕緊幫忙消毒,換被單,兩人一陣忙活,引得旅館老板上樓,直在旁邊樂呵呵的笑。
連合作方派來的年輕負責人,也笑着打趣了兩句。
顧淮南頭一次覺得自己太嬌氣,頓時老臉丢盡,好在負責人和老板嘴上笑話,人都不錯,沒多久送來一些抗過敏的藥膏,說是帶來防蚊蟲叮咬,讓他将就用。
顧淮南說了「謝謝」,等小唐忙活完回自己房間,他才去浴室洗澡,方便之後抹藥。
正費力抹藥,手機忽地響起。
顧淮南沒有搭理,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打來的,肯定是薄郁。
他沒接,那邊停歇半分鐘,又繼續打過來,大概連續打了十來個,他被煩得想關機。
旅館隔音效果差,最後他怕吵到別人休息,冷着臉接了來電:“喂。”
薄郁那邊問:“你不在家?”
顧淮南敷衍地「嗯」了聲,說:“你不在學校,跑回費城做什麽?”
“顧淮南,我想你了。”
顧淮南:“……”
顧淮南不說話,薄郁繼續道:“五一放假,我回來你不在家。”
“我今天去公司,他們說你和小唐叔叔去倉山了,那邊山多,最近又是雨季,很危險——”
顧淮南打斷說:“不用擔心我,這邊很安全,至于你,回去首都好好多學習,別整天想那些有的沒的。”
“還有,不準叫我名字,沒禮貌,我是你叔叔。”
薄郁不吭聲了。
隔着音筒也能感受到那邊的低氣壓,明顯這小子不高興。
顧淮南心說不高興更好,早點打消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快點搞事業,你小子可是男主。
“你不是我叔叔。”
長久沉默後,薄郁忽然來了一句,“我們之前做過那種事,你已經不是我叔叔,我不會叫你顧叔叔了。”
說完,把電話挂斷。
顧淮南:“??”
哪種事你倒是說清楚啊。
顧淮南再回撥,山區信號太差,他沒打出去,在窗邊等等,手機依然顯示着無信號。
最後他不得不放棄,臨睡前,他都在想薄郁說的什麽事?指啃他脖子那件事?倒也不至于吧。
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遠在費城。
顧淮南別墅的二樓主卧。
薄郁給陳述他們說了去倉山的事,就關閉手機,放在床頭櫃,他躺進被窩,深深一嗅。
綿柔被褥和枕巾上沾染了皂香,清清爽爽,不是什麽特質的香水,反而更讓人着迷。
是顧淮南身上的味道。
他閉上眼睛。
就好像……抱着顧淮南一樣。
……
次日一早。
薄郁睜開眼醒來,感覺到了涼意,紅着臉換了新的床單被罩。
他又把換下來的東西親自拿去洗,沒讓保姆經手,等保姆過來打掃衛生,他已經把那些晾好。
顧淮南自然不知道自己房間發生過什麽,早晨五六點起來,忙着去村裏,因為沒有公路,車進不去,他們需要步行進村。
大家帶了不少東西,最後是村長幫忙找來電動三輪車,才解決物資運進去的問題。
他們徒步翻越了一座小山,終于趕在中午前到村口。
這是倉山這個縣裏最窮的村子,只有一所小學,教育資源匮乏,生活條件更是艱辛,都是老破的石板房,四面漏風。
村長讓人通知村民,到學校領東西,然後帶顧淮南等人先去學校。
到學校時,顧淮南更驚訝,學校比民居房稍微新一點,也只有一點,依然很破爛。
進去是泥土地的簡陋操場,對着三間教室,旁邊是老師住所。
這時剛好是下課,老師在門口拉着繩子打鈴,學生們一湧而出,歡歡樂樂地玩耍。
有好奇的小孩看顧淮南他們,尤其是顧淮南,因為他戴着口罩,顯得最醒目。
合作方的負責人讓他助理跟村長一起發書包文具課外書等等東西,小孩子們聽老師話排成隊伍。
他們都很乖,一人一個,拿着就高高興興地到旁邊去看。
有小孩看課外書花花綠綠的畫,特別高興,不停地摸,看得顧淮南很不是滋味。
顧淮南穿書近四年,掙錢多,平時又很節儉,偶爾做公益,也攢了不少錢,一直有打算建希望小學的想法。
現在來這一趟,他突然覺得這裏就很合适,這些小孩子,他們應該待在好一點的教室裏上學,至少能為他們擋個風雨。
這個想法提出來,那位合作方的派來的負責人也立刻贊同。
這件事需要後面再商量,現在是解決當下問題,他們又把牛奶這些東西搬進學校的小廚房,方便孩子們平時用餐時分配。
顧淮南跟小唐忙活一整天,都累得不行,最後是在村長家住的。
村長家房間也不多,有間屋子是大通鋪,可以容納好幾個人,顧淮南就跟小唐,以及那位負責人,三個人擠在一間,其餘幾人去了別的地方。
大家都很疲勞,洗漱後早早休息,很快睡着。
第二晚也照樣這樣安排。
負責人跟小唐都是已婚人士,又是異性戀,顧淮南沒什麽顧及的,再說這裏條件有限,也顧不上。
三個人睡到第三個早晨時,就出問題了。
顧淮南睡得正沉,突然被一道驚怒的喊聲吵醒。
他睜眼迷瞪瞪看過去,門口站着個高挑男生,視線慢慢聚焦到臉上,是一張極其熟悉的俊臉。
是薄郁。
薄郁臉色沉冷地瞪着他,“顧淮南你手在幹什麽!”
顧淮南:“……”
他的手怎麽了??
顧淮南還沒睡醒,疑惑地扭頭一看,自己的手臂正搭在負責人的肩膀,因為負責人習慣性戴耳塞睡覺,現在還沒被吵醒。
顧淮南愣了兩秒,收回手,還沒開口問薄郁怎麽突然來了,這厮迅速進門到床邊,猛地擡腿,一腳把睡在邊上的負責人給踢下大通鋪。
咚地一聲悶響,伴随着負責人地一聲哀嚎。
顧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