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殿內過分安靜, 似乎只剩下心跳聲,以及十?分微弱、細碎的水聲。
他?手指修長, 骨節分明, 割開的指腹理應疾速愈合,他?卻維持着傷口,甚至不斷将精血逼向指尖,讓血液持續不斷地流出。
可也不能太多, 會被發現。
那柔軟的舌面貼合、纏.繞着他?的手指。喉內不時?響起微弱的吞咽聲。
他?的血、他?肮髒的血正在進?.入……
他?瞳孔顫抖, 口幹舌燥, 移開視線, 卻又忍不住餘光窺視, 心驚肉跳, 神經繃緊到了極點, 親眼看着自己的理智步步崩塌。
你在幹什?麽。
你想幹什?麽。
他?反複拷問?自己, 游走于理智徹底崩潰的邊緣。
你到底想做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徒弟。
還是?想做師尊的男人?。
而那意味着, 他?要徹底破壞現在的關系,跟師尊坦白他?肮髒、惡劣、糟糕、不能見光的心思。
他?眸色晦暗不明, 一直過了很久, 或是?再也無?法忍受這份暧.昧了,只好緩緩地從唇舌之間抽出手指, 随即倒吸一口寒氣?, 僵硬地靠在了床邊。
那是?禁忌。
那是?不能逾越的邊緣。
你應該是?他?的好徒弟,保護他?不受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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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魔陡然?跳出:你想侵.犯他?。
“不是?……”
李長淵垂下雙眸,看到對方恬靜、高潔的睡顏, 以及逐漸恢複的面色, 他?的神經終于得以松弛,好似他?剛剛的逾越舉動就能勾銷了。
心魔語氣?幽深, 仿佛在挑撥離間,又道:你想侵.犯他?,不止一次。
“……夠了。”
李長淵趕緊掐滅心火,閉上了眸子。
殿內重新安靜下來,除了一些衣料窸窣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此時?已是?下午,外界議論不休,玄天?宗內最?是?熱鬧。
大小弟子都在讨論李家的落荒而逃以及顧峰主天?神下凡般的威武。
宋明玉才回來,聽到的就是?衆人?對那三天?三夜的激情描述。
關于他?,事情要說到兩個月前。
宋明玉從極兇秘境出來是?兩個月前的事情,是?顧峰主救出的他?。他?沒能完全突破極兇秘境,只能說勉強突破了一半,當時?他?險些道心崩塌,被顧峰主及時?出手救下,便?知道入玄清峰一事怕是?無?望了。
可他?到底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他?仰望着那雪白的身影,還是?厚顏無?恥地追了上去,苛求再一次機會。
當時?顧雲則思考了幾秒,以依舊冰冷的聲線道:“你已經失敗了。”
宋明玉就差抱住對方的大腿,壓低腦袋道:“請再給一次機會!”
顧雲則觀察着他?片刻,心裏?也是?不舍男三變态級別的運氣?,考慮着未來鏡的情況,以及李長淵的想法。他?終于想到了中間項,說:“親傳弟子不行,不夠資格,但記名弟子可以。”
玄天?宗規模龐大,對弟子的劃分自然?有等級,地位最?高的是?親傳弟子,其次是?內門?弟子,再次是?外門?弟子,記名弟子屬于這些等階之外,比較特殊的弟子。他?們雖然?是?弟子,但相對自由,有些地位堪比親傳弟子,只是?不常在宗門?內,不受宗門?羁絆,有些人?十?年?不入宗門?,除非宗門?有事,不然?就不會回來。
宋明玉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因為講道理他?的性格就适合記名弟子。親傳弟子與師長形影不離,雖有最?好的資源,但多少有點不自由。
當然?,這個身份顧雲則是?考慮了宋明玉的性格和他?的背景确立的,宋明玉不是?一個老實修行的人?,成天?愛往秘境沖,修為境界不靠正常修士穩紮穩打,而是?依賴于他?變态的機遇buff。那是?顧雲則羨慕妒忌都沒有的運氣?。
這樣倒也沒有影響宋明玉原來的人?物劇情線,反正他?在原著也是?到處亂跑,對所在仙峰、所屬宗門?沒有一絲歸屬感。
宋明玉這個人?,一句話形容,大概就是?自由之子吧。
不過,他?也确實算是?李長淵的師弟了,所以還是?印證了未來那個男人?念出的“師弟”。
顧雲則當時?心中糾結,就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李長淵這件事,畢竟李長淵人?在傳承之地,想告訴他?也沒辦法。
那兩個月時?間裏?,顧雲則除了閉關就是?帶宋明玉到處跑秘境。
事實證明,宋明玉的運氣?是?真的炸裂,顧雲則非酋多年?,經常連近在眼前的先天?靈株都看走眼,可宋明玉一來,他?真的開了眼界。宋明玉的運氣?有多離譜呢,比如說,有個先天?靈株直接從土裏?跳出來圍着宋明玉轉,生怕宋明玉找不到它,排隊挨個送,那場面震撼了顧雲則。
宋明玉說:“師尊,我可能別的一般,但運氣?還可以。”
還可以?你管這叫還可以?顧雲則差點被歐皇氣?暈,再看宋明玉就感覺這家夥容光煥發,頭頂懸着太陽一樣的熾烈光環,根本無?法直視,再看多一眼心理都要不平衡了。
而好在,那份運氣?站到了他?這邊。他?帶宋明玉歷練,收獲了一些先天?秘寶。這正是?他?能打退李家的重要原因,他?手上太多高階秘寶了。他?當然?也跟着富了起來,只是?可惜還是?入不敷出,宋明玉運氣?再炸裂也要講基本法。不光是?李長淵身上的花費,他?自己也要準備一堆渡劫的東西,那個燒錢程度可不是?鬧着玩的,有些東西甚至還有價無?市,要麽不要,要麽接受被宰。
要知道,原身化神期大劫可是?有九十?九重雷,普通元嬰修士挨幾下就要命了,還九十?九重,那原身可是?直接三道劈死。他?不搞點保護自己的東西怕是?要揚了。
那兩個月大抵如此。後來宋明玉就被顧雲則派去了一個秘境,直到現在才出來。順便?一說,顧雲則自己都忘了跟李長淵說他?有了師弟這件事,這或許是?因為逃避心态,或許是?因為事情太多,關心則亂。
同樣的,玄天?宗內部其實也沒人?知道,最?多是?幾個熟悉的弟子會讨論起宋明玉的情況而已。
宋明玉知道李家侵犯玄清峰,而自家師父打退落荒而逃,心中自然?雀躍,不愧是?師尊,太強悍了!
可他?也知道,這場戰既然?打了三天?三夜,那肯定對彼此都是?苦戰,換句話說,師尊的情況也不會太樂觀。而且化神期大劫降至,萬一受了重傷難愈,還怎麽度過化神期的恐怖雷劫。
宋明玉笑容頓僵,立馬跑回了玄清峰。早先師尊跟他?說過,玄清峰他?可以自由出入,玄清殿他?想來也無?妨。
所以,他?驅動靈力,片刻間就到了玄清峰大殿門?口。
與此同時?,李長淵察覺到不速之客的氣?息,手中動作忽地一滞,轉過了眸子。
宋明玉大叫幾聲沒有回應,等了會實在擔心,只好推門?而入。大殿內陡然?傾瀉出一股比嚴冬更勝的寒氣?,凍得他?渾身發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邁入殿內,只見裏?面昏暗一片,滅絕人?氣?,森冷可怖。
師尊不在?
宋明玉視線投向內殿,在的話可能去內殿了吧,師尊極有可能在療傷。
然?而,就在此刻。他?腦內警鐘大響,渾身上下毛骨悚然?,他?感覺到了一道視線,僵硬地轉頭一看,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俊美?如神的黑衣修士。
是?李長淵。
是?他?的師兄!
宋明玉頓時?緊張,絞盡腦汁地立刻道:“李師兄,我是?宋明玉,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當然?記得。李長淵雙眸微眯,語氣?森冷道:“什?麽李師兄。”
宋明玉一頓,腦子疾速運轉,一輩子的機靈都要在這瞬間用上了。
因為他?能感覺到,李師兄的目光分明帶着不高興,雖然?看着只是?冷酷,但很明顯哪裏?不一樣!
他?很快想到,他?那位師尊多少有點冒失或不注意,搞不好現在都沒告訴李師兄多了一個記名弟子師弟。
對,一定是?這樣!
宋明玉語速如箭道:“李師兄,我是?師尊兩個月前收的記名弟子,他?可能沒告訴你,你問?師尊就知道了。”
李長淵聽完,面色黑沉如水。
這次他?第一次聽到別人?叫顧雲則師尊,心底不可避免地燒了一把?火。
好像本來屬于他?的東西被分走了一樣,令他?煩躁、憤怒。
可他?聽到是?記名弟子,才稍微沉下了氣?。
師尊的親傳弟子還是?只有他?一人?。
這個人?只是?一個外人?。
說到底,招來宋明玉的也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當初若不是?他?心中猶豫……
他?閉了閉眸,再睜開好似已經是?另一個人?,竟露出平和的微笑,對宋明玉道。
“恭喜,那你就是?我的師弟了。”
宋明玉吓得登時?倒退一步,李長淵不笑還好,一笑簡直把?他?吓死了。
表面是?笑了,可眼睛根本沒在笑,李長淵原來是?這麽可怕的人?嗎?
他?真的能在李師兄手下活下來嗎?
宋明玉渾身發毛,仿佛幾萬只蟲子把?他?從頭啃噬到了腳,他?想起師尊之前說的“你問?淵兒性情如何?他?很好,性情溫和,對人?友好,應該會喜歡你的”。
不是?,這是?哪門?子的對人?友好,李長淵真的不會突然?間對他?下手嗎。他?好可怕啊。
宋明玉對危機的感應超乎常人?,當即急速思考,表面笑着點了點頭,道:“謝李師兄,請問?師尊現在何處?身體無?恙否?”
李長淵平淡道:“師尊靈力耗盡,道體正在自愈。我在照顧他?,你有別的事嗎。”
宋明玉內心一震,只覺李師兄這話是?個完全的逐客令啊。不過,師尊沒事就好,力撼李家兩大化神老鬼,這等戰績足以威懾大半觊觎劍尊傳承的人?。
他?于是?道:“師尊沒事就好,勞煩李師兄轉送這個給師尊。”
說着,他?從虛空中取出一枚黑戒,或者說納戒。
修士基本上人?手一枚納戒,它主要用來儲物,區別是?大小容量,以及內部環境。顧雲則手上就常戴三枚,分別用來儲存植物類靈株、動物類靈材、靈石及其他?雜物。
宋明玉家族就是?納戒制作大戶,所以納戒給人?都是?随手相送。
不過,他?這次送的主要是?納戒裏?面的東西。
“師兄,這些我在秘境尋到的一些靈株,應該對師尊的身體有幫助,勞煩給到師尊。”
李長淵眸光微變,有那麽一絲認同了這個師弟。
當時?師尊莫名疏遠他?,才想收其他?徒弟,但他?至今不知道,當時?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師尊如此反常,師尊現在似乎已經恢複如常了,可時?不時?……他?感覺師尊看他?的眼神宛若看待一個陌生人?。
一個讓師尊忌憚、只想避而遠之的人?。
李長淵擡起眸子,接下了黑戒,對宋明玉道:“我會轉交給師尊,你的話……”
宋明玉:“我回來只是?想看一眼師尊,順便?給一些東西,沒事的話我便?去秘境了。”
宋明玉有種微妙的感覺,師尊和李師兄親密無?間,他?雖然?是?個師弟,但好似并沒有他?可以插.進?去的空間,所以只好借口先走了,讨教師尊道法……還是?等下一次吧。
李長淵看出了他?的顧慮,但并不拆穿,只說:“師弟保重。”
臨走前,宋明玉可能還是?有點不安,轉頭道:“師尊的化神期大劫……”
李長淵沉思半響:“我知道,有什?麽事,我會告訴你。”
宋明玉點頭。雖然?李師兄人?有點可怕,但對師尊好啊,在照顧師尊方面,怕是?沒人?能比李師兄更專業了。
可以放心!
李長淵盯着他?的表情,其實同樣也在考量宋明玉這個人?,他?忽然?道:“告訴我,你那兩個月都跟師尊去過哪裏?,做了什?麽。”
宋明玉一愣,又覺得李師兄對師尊真的是?關心入微!
他?于是?按照記憶說了一遍,包括顧雲則帶他?闖秘境、幫他?突破金丹、梳理道法系統、洞察修行前路等等。實話說,他?家裏?有礦,衣食無?憂,從小就是?個散漫的性子,得來的東西皆太容易,對修行不甚認真,甚至對自己的未來也沒什?麽想法。而跟着顧雲則修煉,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修真這麽有趣,産生了對大道的向往。
他?還記得那天?師尊背對天?地,揮手間靈力千變萬化的一幕,大道原來如此之玄、如此之美?,又或者……美?的其實是?師尊呢。
聽着宋明玉的講述,李長淵開始面色平靜,後來越來越陰晴不定,最?後冷冷道:“師尊待你真好。”
宋明玉一聽,心中自然?高興,可一看李長淵的表情,他?立刻收起了高興,道:“師尊最?重視的還是?師兄你,歷練的時?候,師尊幾乎每天?都在說你的事。”
“我的事?”
李長淵晦暗的眸子頓時?一亮。
宋明玉道:“是?的,說了很多,說你是?他?最?好的徒弟,是?他?這輩子的驕傲。”
李長淵一頓,忽然?垂下頭,眸子由明轉暗,語氣?複雜道:“……是?嗎。”
如果,師尊知道他?的驕傲只想做他?的男人?,心底全是?那些見不得光的想法。師尊會露出什?麽表情呢?那一定會反感、排斥、對他?敬而遠之吧。
李長淵神色複雜,便?不想再談下去了。
兩人?就此道別。
或許李長淵也知道應該關心這個新來的師弟,而不是?忍不住釋放敵意,但他?實在沒有那個餘心與餘力。其次,他?自知自己私心太重,根本扮演不來“師兄”這個角色。
此後又過了三天?,關于玄清峰的讨論終于平息下來。輿論發生了明顯的轉變。本來因為顧雲則命不久矣而輕視他?的人?開始認為,比起交惡,更應該跟顧雲則交善,劍尊傳承不能奪,不該像李家那樣強取,而是?應該采取更和平的方式。
畢竟你別忘了,傳承者是?李長淵。他?才應該是?事件的中心,顧雲則命不久矣,讨好顧雲則就是?讨好李長淵,他?們應該争取顧雲則的好感,好讓這個天?才中的天?才在顧雲則死後選擇他?們的勢力。
而且,似乎顧峰主也沒傳聞中那麽冷戾無?情,而是?重情重義,那麽為何不嘗試與顧峰主交善呢。
逐漸地,李家一事過後,修真界整體對玄清峰的态度變成了交善為主,甚至有不少世家勢力盯上了李長淵的道侶位置。李長淵現在并沒有道侶,跟世家大族子弟不一樣,身上也沒有聯姻對象,若是?能通過聯姻得到李長淵這位劍尊傳承者,誰又能不樂意呢?
其次,種種事件說明,李長淵前途無?量,假以時?日必會成為修真界第一人?。
哪怕沒有劍尊傳承者的身份,李長淵也是?絕對應該争取的青年?才俊。
賣玄清峰一些人?情,跟顧峰主交好,說不定他?就會死前把?徒弟托付給你了呢。
而且,李長淵這個年?齡,确實可以考慮找一個雙修道侶了。
種種想法交織,世家大族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玄清峰。
這其中,最?臉上沒光的恐怕就是?玄天?宗掌權的那幫高層。他?們甚至都要暴躁了。
有人?忍不住罵道:“還沒死,居然?還沒死!為什?麽顧雲澤就是?不死。”
“他?那先天?缺陷和化神大劫誰受得了,為什?麽他?就能?還以如此狀态下反擊了李家?他?肯定隐藏了什?麽!”
“李家的化神大能都是?廢物嗎,居然?被一個元嬰如此羞辱。”
他?們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人?都想親自出手了。可是?目前也确實不能輕舉妄動。
或許有人?說,你去跟顧雲則低頭,恢複玄清峰的正常地位不就行了,為何一再苦苦相逼,非要置自家宗門?的人?于死地。
答案是?因為站錯隊了,一開始的選擇就錯了,你曾冷眼袖手旁觀,如今中途倒轉,想要讨好,別人?會原諒你嗎?
或許有人?會,但顧雲則絕對不會,他?就是?這種人?。
因此玄天?宗高層也是?騎虎難下,只能希望顧雲則快點歸道。
李家的人?估計心情更複雜,當年?視為廢物的存在不僅一躍成為年?輕一代第一人?,還成為了舉世矚目的劍尊傳承者,讓他?們不得不重視,渴求奪回來,而現在的情況三番五次打了他?們的臉,讓他?們徹底顏面無?存,丢人?丢到家了。
可無?論他?們怎麽讨論,玄清峰還是?沒有反應。
當事人?自大戰後就沒有出現,也不知道是?重傷未愈,還是?別的。他?們于是?退而求其次,把?目光放到了顧雲則的好友符浩身上。
符浩或許是?最?清楚玄清峰情況的人?。
而符浩謝絕來訪,哪怕是?他?符家的人?,他?也沒給表态。
再是?七天?過去。
有人?觀察到,因大戰而被一半冰封的玄清峰逐漸恢複如常,冰霜融化,草木蒼翠。
第二天?早晨,李長淵慣例來到後殿。
而這一次,他?推開門?,瞳孔驟縮。
因為他?看見了,黑簾之後的光景。
醒來的人?道袍寬散,衣襟半敞,露出消瘦、精致的鎖.骨,師尊可能還沒完全醒,銀色的眸子半垂着,眸底好似倒映着一輪弦月,幽光搖曳,勾魂奪魄。
李長淵僵在了原地。
而接着,他?又看見顧雲則擡手,似是?感覺到了哪裏?不自然?,雪白的手指摸過唇瓣,壓了壓下唇,眼神深處透着迷茫,張開的薄.唇之間露出了裏?面的冷白皓齒、豔紅的舌。
李長淵瞳孔一抖,心跳陡然?加速,腦中湧現顧雲則含着他?手指、随着他?的手指動作,舌尖銀.絲交纏的景色。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險些被瞬間擊潰了理智,無?法自拔。
而這時?,顧雲則終于注意到了李長淵。
“淵兒?”
顧雲則轉過頭,銀發披落,清冷的面孔驚世絕豔。
李長淵看直了眼,喉間本能地漏出聲音:“是?我,師尊。”
顧雲則整理着思緒,問?了問?:“幾天?了?”
李長淵道:“第十?一天?,師尊沉睡了足足十?一天?。”
顧雲則內心琢磨了下,同時?內視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情況。
不可思議,他?睡這麽久,寒毒居然?非但沒有發作,還消減了不少,這豈不是?說明他?這具身體也有好轉的可能?顧雲則心中一喜,不過壞消息是?他?的化神期大劫有點壓不住了。
憂愁啊。
他?沉思了片刻,随即恢複如常,面癱臉穩定發揮,撐起了原身的清冷,但是?看向李長淵的時?候,他?的眼神溫柔如水,動人?心魄。
他?說:“淵兒,過來。”
李長淵點頭,順從地走到了顧雲則身旁。
顧雲則觀察着李長淵的情況,确信對方好好的,沒有別的事,內心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那些人?趁他?重傷來搶李長淵,好險唬住了他?們。
看來目前是?暫時?的和平期。
想着,顧雲則忽然?擡眸,問?:“你師弟來過?”糟糕,他?一直要說的,怎麽後來忘記了。
李長淵坐在顧雲則身旁,雙手并用,幫着顧雲則梳理他?及腰的長發。聞言,李長淵點了點頭:“遇見了,他?讓我送這個給師尊。”說着,他?抽出一只手,遞上了那枚黑戒。
顧雲則接在手裏?,往內一看,便?知道宋明玉過分努力了,居然?給他?找來這麽多靈株。宋明玉這個人?在原著的描述是?做事三分熱度,浪蕩不羁,沒想到也會這麽努力。
下次遇見可得好好回償人?家啊。
思及此,顧雲則餘光看了眼李長淵,發現兒子沒有特別的反應,好像對這個師弟沒有太大情緒波動。
未來那個男人?曾俯身在他?耳邊,語氣?妒忌地提到了“師弟”。
會不會那個未來已經改變了呢?
目前這條時?間線上,劇情已經向好發展了?
顧雲則對于未來的想法就是?李長淵別變成那個成天?頂撞他?的男人?,他?看着都會覺得腸胃疼,現在看來,的确有希望!
“淵兒,讓為師看下你的修為。”
顧雲則轉過眸子,略帶期待地看着李長淵。
他?能感覺到,這短短時?間內,李長淵的修為又有了很大進?步,不愧是?傲天?!
李長淵點頭,順從地伸出了右手,徹底放開神識,不設任何防備。
顧雲則兩指點在李長淵的手腕上,緩緩地注入靈力,一邊檢查着李長淵的靈根、靈脈情況,一邊道:“你的靈根已經幾乎完全恢複了,靈脈也完全正常,剩下的就是?如何錘煉,以待将來的蛻變。”
天?知道顧雲則為了修複李長淵的天?賦付出了多大努力,如今看見大功即将告成,他?內心實在激動。
李長淵凝視着對方雪白的手腕,視線掃過肌膚底下的青色血脈,先是?點頭,然?後問?:“師尊,我身上有沒有可能有一種血脈。”
顧雲則一愣,意識剛睡醒還沒完全調整過來,差點就要回答是?,你還真的有龍族血脈。
但這個問?題有點突兀,原著李長淵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血脈,直到後面極度意外之下,才突然?覺醒了龍族血脈,在此之外,原著李長淵甚至都沒有龍族血脈這個概念,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擁有什?麽血脈。
他?兒子是?為什?麽突然?懷疑起自己的血脈?
顧雲則愣了片刻,神态有點不自然?,便?問?了問?:“為何突然?提到血脈?”
李長淵道:“我見師尊久病難治,閱讀了很多古籍,從中發現一些體質、血脈,說不定能幫助師尊,所以就想我有沒有可能是?一種血脈,然?後幫到師尊。”
顧雲則眉頭微蹙,陷入了沉思。
自家兒子是?龍族血脈,應不應該告訴他?呢,一般來說,修士當然?都覺得自己身上的天?賦越多越好,但龍族血脈不太一樣,它會人?的性格造成一定影響。原著中,龍是?個很麻煩的先天?生靈,覺醒它們的血脈,難免會遺傳它們與生俱來的那種霸道、暴虐、獨占欲強。龍族血脈雖強,但副作用也足夠麻煩。
原著李長淵覺醒血脈後,冷漠的性格增添了幾分暴虐,雖然?說劇情更爽了,他?不再逆來順受,反抗起了他?的童年?陰影李光源,但性格卻确實變了。
相比之下,顧雲則還是?更喜歡上個版本的兒子。所以,他?當然?不太想告訴李長淵龍族血脈的事情。
可是?,李長淵好似看出了他?內心的擔憂,說:“師尊,請直言,徒兒并非貪于天?賦,只是?想盡快變強,保護師尊。”
顧雲則眸光微變,被兒子的孝心感動到了。
他?垂眸思考,猶豫再三,最?終擡頭道:“你是?……龍族血脈,目前還沒有覺醒,機遇還沒到,有天?時?候到了,為師自會帶你覺醒血脈。”
“那是?幾時??”
“或許是?一年?後。”
李長淵心裏?一沉,一年?後太久了。
但顧雲則明顯不想多說這個話題,他?閉上眸子,繼續檢查李長淵的身體,确認着李長淵的成長情況。
本來他?感知得好好的,由上往下慢慢推進?,能将每條經脈都透視得一清二楚,可忽然?間他?停住了感知。
以前沒注意,但今天?……他?忽然?就發現了。
是?真的大。
嗯……
顧雲則唇線微抿,心情十?分複雜,有點不知道如何形容,頭腦中已經浮現出太多畫面。
他?不想知道,但一旦細想,那确實……不太科學,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還是?說人?龍混血就是?這樣?原著沒有說啊。
所以未來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麽……顧雲則一想整個人?就不對勁了,白瓷般的臉顯而易見地浮現薄紅。那些進?行時?畫面在他?腦子裏?不斷回放,直要把?他?的理智幹.崩。
果、果然?他?受不了男人?之間的口口!
他?這微妙的僵硬表現着實太明顯了,甚至維持了整整片刻,以至于李長淵都感到了奇怪。
“師尊?”
顧雲則吓得渾身一顫,登時?移開手,肉眼可見的保持了距離,甚至都不敢直視地說道:“看來你身體很好,為師放心了。”
李長淵沉默半秒,緩緩地點了點頭。
顧雲則收拾心情,抛開這個不談,他?最?高興的一點是?,他?兒子現在離元嬰期只有一步之遙了!
早上交談結束。
顧雲則仍留在後殿,心中梳理着各種劇情設定,同時?把?未來鏡拿了出來,默默問?道:“未來向好,對不對?”
鏡子沒有反應。
顧雲則自顧自道:“那看來,未來一定很順利吧。”
鏡子沒有反應。
“……”
顧雲則轉頭不想理它,而就在這時?,鏡面白光一閃,又是?瞬間把?他?照進?了未來。
就知道這玩意要反着來!
顧雲則兩眼一黑,待時?空穩定下來後,他?就知道已經替換成了未來的自己。
周圍寂靜無?聲,他?感覺自己應該是?躺在床上,睜開眼後,只見四面黑簾及地,熟悉的床榻、熟悉的綢布。
好像一切正常?
就在他?這麽想時?,渾身上下的疲勞一下湧上了他?的神經,這回是?骨架子真的要散了,到處酸痛不止,滿身火熱。
不祥的預感登時?上來。
顧雲則受不了,禁不住動了動,而接着,身後上次一樣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銀眸顫抖,薄唇緊抿,內心千言萬語凝成一句。
草,居然?又來!
他?真的要被那男人?氣?死了,你爹我是?直男!盡搞你爹幹什?麽啊!
他?渾身發抖,反手往旁摸去,而接下來的觸感又震裂了他?的三觀。
這是?什?麽啊?!
怎麽會這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