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一
“樂明誠,樂總!大人大量!高擡貴手!”最後幾個字,沈浩然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不過是約你吃晚飯,有必要這麽緊張嗎?沈老板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樂明誠雙手交疊擱在吧臺上,目光噙着笑意,好整以暇的盯着沈浩然。
如果樂明誠來之前沒有用鮮花做鋪墊,沈浩然一定不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今晚酒吧剛開門,花店的小哥送了一小捧的藍色妖姬到沈浩然手裏。然後小哥鄭重的整了整衣服,轉回身沖酒吧裏的客人們大喊:“這花,是樂明誠,樂先生送給吾愛沈浩然的。”
喊畢,小哥就紅了臉,嚅嗫着:“是客人吩咐的,不喊他不給花錢。”
沈浩然生平頭一次收到鮮花,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大廳廣衆,被人喊了那麽肉麻的一句話後。多嬌美的花也變得礙眼起來,不想再看第二眼,他轉手把花扔進了垃圾桶。
比花更礙眼的男人緊跟着來了,三件套的西裝穿在身上,說不出的風度優雅。
“沈老板不會忘了吧,你還欠我一個人情,陪我吃飯來還人情,多劃算的事。”樂明誠手指敲着吧臺,有些不耐煩。
知道躲不過去,沈浩然無奈嘆氣,“你定時間吧。”
挑了挑眉毛,樂明誠笑問:“明晚,法式餐廳,可以嗎?”
沈浩然最煩樂明誠這副胸有成竹的笑容,連餐廳都訂好了,擺明是吃定他不會拒絕。沈徒然讨厭這種被人擺布的感覺,可是因為周平的事,他确實欠了樂明誠人情。即使再不想跟樂明誠扯上關系,這頓飯他也必須要去吃。
“明晚八點,我來接你。”樂明誠自顧自安排着明日的行程,全不顧沈浩然臉上的不情願。
“不必了,我自己開車過去,把地址告訴我!”沈浩然冷淡地拒絕。
“不行,太沒有紳士風度了,既然答應了我的邀請,就該聽我的。”
“我又不是……”,沈浩然剛想說“我又不是女人,用不着你獻殷勤”,就被酒吧一角的騷動打斷了。
“放手!”吳昊的聲音發着抖,他奮力甩着胳膊,想掙脫箍着他腰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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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顯然是醉了,眼睛裏布滿血絲,臉膛都是紅的,說起話來都噴着酒氣,“你個小鴨子,裝什麽純?讓老子摸兩把,那是擡舉你,懂嗎?”
同一個卡座的人都笑起來,附和道:“就你們這酒吧,一群男人抱一塊兒啃來啃去,黏黏乎乎的,一看就不幹淨。說吧,你出臺費多少,我們杜哥有的是錢,虧不了你!”
吳昊眼睛裏已經見了淚花,他哆嗦着扭着身子,“放開!我。我不是……”
男人狠狠拍了吳昊屁股一把,“別他媽動了!把老子火拱上來,就地就把你辦了。”
吳昊吓得不敢再動,眼淚也掉下來了。
男人笑嘻嘻的伸手,要往吳昊臉上摸。突然一股疾風沖他過來,男人下意識去擋,正被一把餐刀戳中手掌,“嗷”一聲叫喚,一甩手的工夫,他懷裏的吳昊已經被人拽起來,護在身後。
沈浩然護住吳昊,擡手就給了男人一巴掌,把男人打了個愣征,他揮着血淋淋的手掌,罵道:“你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沈浩然冷笑:“杜哥也是道上有臉面的人物,別跟孩子過不去,有什麽話跟我說!”
卡座裏杜哥的手下此刻也反應過來,三個人全站起來直撲沈浩然,嘴裏罵着:“活膩歪了,敢跟杜哥動手!”
三打一,沈浩然絕對占不了便宜。杜哥被當衆削了面子,臉黑的像鍋底,他手下的三個人兇像畢露,惡狠狠的撲向沈浩然,一個刀疤臉一記直拳直擊沈浩然的胸口。
拳未到位,刀疤臉就覺得手腕子像被鐵鉗子攥住了,疼得他“哎喲”一聲。
樂明誠單手制住刀疤臉,諷刺道:“杜老三,好大的排場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龍哥來了呢。”
杜老三擡眼一瞥,驚得蹦了起來,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的打招呼:“樂,樂少,瞧我眼拙,沒看見您,失敬了!”他沒想到這麽不起眼的酒吧裏能鑽出這麽尊大神來。
樂明誠哼了一聲,反手一搡,放開刀疤臉。
“給龍哥長點臉,別總往下三濫上溜達。龍哥知道了也饒不了你!”
“浩然,你沒事吧?”樂明誠扳着沈浩然的肩膀好一頓查看。
沈浩然不自在的偏了偏身子,嘴裏客氣着:“沒事,多謝了!”
“別總這麽見外,我要生氣了!”樂明誠皺眉頭,露出點委屈的意思。
“咳!”
樂明誠關心沈浩然,一個勁兒地詢問,杜老三被晾在一邊,臉上一陣一陣變色。照這架勢,他要找沈浩然麻煩,還要先過樂明誠這關了?
他咳嗽一聲,說道:“樂少,不是我駁您的面子,您看我這又見血,又挨揍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以後傳出去,我還怎麽混?樂少,您看……”
說着,他把還冒血的手掌伸到樂明誠面前。
樂明誠根本沒把杜老三放在眼裏,瞪眼問他,“我還沒怪你吓着我的人,你還不知足?你想怎樣?”
杜老三也下了狠心,今兒要不把面子扳回來,他真的就別混了,就是今天跟着他的三個小弟,以後也不會服他。樂明誠再怎麽後臺硬,背景深,也不能連這點理都不講。
沈浩然不想再把事情鬧大,吳昊沒有出事,酒吧也沒被砸就是萬幸了,杜老三這樣的人他得罪不起,剛剛是一時情急,現在還是息事寧人的好。
沈浩然放低姿态,陪笑說:“杜哥,剛才是我莽撞了,失手傷了您,醫藥費這些都好說,今天的酒水也全免單,算我給您賠罪了。”光賠禮不頂事,多拿些錢出來就當買平安了。
杜老三也不想死磕,有了臺階也就順坡兒下了,“成!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當衆喝杯賠罪酒,咱的事就算了了!”
這要求不算過分,沈浩然彎腰拿酒杯,圓肚的高腳杯,倒了滿滿一杯烈酒。
“等等!”杜老三攔住他,轉頭向刀疤臉努嘴,刀疤臉會意,跑出酒吧,一會兒拎了一打燒刀子進來。
一打十二瓶,在圓桌上擺了一溜。
杜老三一指桌上,“別整那些洋玩意兒,要喝就把這一溜燒刀子悶了,不然沒完!”
樂明誠看見燒刀子就急了,“杜老三,別給臉不要臉,浩然給足你面子了,你別難為人!”
杜老三嘻嘻一笑,“樂少,這您可錯怪我了,道上賠罪全是這規矩,十二瓶,一瓶不能少,少一瓶,少一口都是不尊重。得!我今兒就賣您個面子,六瓶,喝一半總成了吧!”
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卻更狠!
燒刀子的酒精度數是六十五度,酒如其名,入口如吞了燒紅的刀子一樣,別說六瓶,一二瓶下肚人也得醉死過去,喝六瓶非要人命不可。
樂明誠氣得罵人,杜老三嘴上挺客氣,可酒卻是一定要讓沈浩然喝,半點不讓步。
沈浩然咬了咬牙,伸手綽起頭一瓶。今天就算樂明誠能強制杜老三妥協,他心裏不服氣,背後使絆子,就沒完沒了了。不如按他的話做,省得日後麻煩。
沈浩然開了酒瓶,仰頭就灌,一股辛辣沖進胃裏,身體頓時燒了起來。
“浩然……”
“沈哥。”
甩了酒瓶,沈浩然開口報數:“一瓶!”
又綽第二瓶,胃裏像火燒似的,沈浩然不敢停頓,對着瓶口,一口氣喝了進去。
“兩瓶!”
腳下直打飄,沈浩然眼前發花,意識也模糊起來,狠狠掐了胳膊一把,又拿第三瓶。
“別喝了,浩然。杜老三,浩然今天要是有點什麽事,我扒了你的皮。”
沈浩然伸手推樂明誠,手上沒勁兒,推了一把跟撓了一把沒差別。樂明誠趕緊扶他,半摟住沈浩然,就去奪他手裏的酒瓶。
沈浩然僅存着一絲清明,盡全力推開樂明誠,喝下第三瓶。
“三、三瓶!”
“行啦!喝完三瓶還能戳得住,是條漢子!今兒算我犯賤,沒事找事了!沈老板這個朋友我交了,以後有事說一聲!”
杜老三也不敢再逼迫,樂明誠眼珠子都紅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能這麽袒護的人關系一定匪淺,杜老三也不敢把事做絕了,找回面子也就撤了。
“走!”向樂明誠點頭示意,杜老三領着人走了。
杜老三一走,沈浩然強撐着的意識就崩了,一頭栽在地上,臉白的吓人,渾身冷汗不斷,心跳快的數不過來。
“沈哥!”吳昊哭得氣都上不來了,整個人都慌了神。
樂明誠趕緊上去,一手攬肩,一手往沈浩然膝下一兜,把人抱起來,邊往外走邊說:“吳昊你照看酒吧,我送浩然去醫院!”
“我,我也去!”
樂明誠連步子都沒停,冷冷的說:“你先顧好你自己吧!”吳昊連站都站不穩了,去了也是添亂。
樂明誠上車先把司機拽出來,沈浩然安置在副駕駛上,自己開車直奔最近的醫院。連闖三個紅燈,總算看到醫院大樓上的紅十字。
“大夫,大夫,快點!給我朋友看看!”
急診值班的是個小年輕,不慌不忙的站起來看了一眼,“醉了?喝了多少?”
“不知道,您快點的!”樂明誠恨不得踹他,趕情不是你的人,你不心疼。
血壓、脈博、心電圖測了半天,又抽了一管子血,最後總算有了個酒精中毒的總結。
“怎麽喝成這樣?”小大夫邊開藥邊問。
“……”
樂明誠不知怎麽說,說沈老板一口氣幹了三瓶燒刀子,太他媽爺們了?
拍胸脯說,樂明誠愛死剛才沈浩然喝酒的樣子。腰板繃得溜直,酒水浸染的臉頰、眸間都是性感撩人的春/色,帶着那麽一股倔強不服輸的狠戾勁兒,真是太勾人魂了。樂明誠想起來心肝都發顫,控制不住的想撲上去壓倒他。
沈浩然躺在病床上,墨黑的頭發散落下來,有種說不出的脆弱。
樂明誠撩了撩他落在額頭上的散發,伸手試試,已經不出冷汗了,心跳、呼吸也都穩定了。
放下心來,樂明誠打電話給他的私人助理,讓他送些吃的和保暖用的毯子來。
助理很快來了,還體貼的用保溫壺帶了熱湯來。
沈浩然意識還沒恢複,一直暈睡着,樂明誠半步也不敢離開,一直守到第二天中午,沈浩然睜開眼睛。
“醒啦!”樂明誠熬了一宿,眼睛都沒合過,臉上冒了一圈青青的胡茬,身上的西裝也皺了,人看上去有點憔悴狼狽。
“唔!”沈浩然一張嘴,嗓子裏像刀割一樣,疼得厲害,胃裏也像着了火,說出話來都是沙啞幹澀的。“你怎麽在這兒?這是醫院?”
守了一個晚上的人,一睜眼就給了自己這麽冷淡的一句話,樂明誠沮喪的給沈浩然倒水,扶着他喝。
半是抱怨,半是擔心的說:“沈老板的酒品也太好了,喝醉了連句胡話都不說,只知道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
“死”這個字樂明誠咽回肚裏,沈浩然一晚暈睡,連呼吸都淺不可聞,樂明誠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真怕他就這麽睡過去了。
沈浩然醒了也沒必要再住院了,辦好手續,拿了一堆口服藥,樂明誠送他回家。
沈浩然走路還是打晃,樂明誠十分自覺的摟住他,半扶半抱着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