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生情

第9章

歇夠了，周平和李天樂住回家的路上走。從兩家購物中心的夾道穿過去，那兒有個不小的夜市。各種小攤販聚在這裏，衣服、吃食、小玩意兒，應有盡有。仔細轉轉，連游泳圈、皮帽子都能買到。

一進夜市，周平的眼睛就不夠用了，這瞧瞧，那看看，沒一會兒，又被李天樂落下一大截。李天樂恨恨地說了聲，“長不大的小屁孩！”回頭拉起周平的手，這才讓兩個人的步調一致了。

路過一家賣金魚的攤子，周平便走不動了。五顏六色的小魚兒在各式小魚缸裏游得歡勢、快活，襯着缸底的細沙和嫩綠的水草，靈動又漂亮。

李天樂看周平喜歡，就要掏錢買。周平以前養過一回，買的時候好好的，回家擱一晚上就翻了肚皮。怕養不活，周平就攔着李天樂，搖頭不讓他買。

魚販子不樂意了，看了半天又不買，人人都這樣他該喝風了。周平兩人剛邁腿要走，魚販拿小魚網敲魚缸沿，驚得小魚兒四散奔逃，魚販又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甩下話來，“不買就別看，閑的！”

周平脾氣溫和，話不好聽，只當沒聽見，兩下裏走開就罷了。李天樂那脾氣，炮撚子似的，沾火就着，聽了這話，回身就要薅魚販的脖領子，眼珠子也瞪起來了，“你再說一遍。”

魚販也吓一跳，剛這位臉上笑呵呵的，瞅着挺面善，現在一瞪眼，還真有點氣勢。李天樂又長得人高馬大的，小胳膊上肌肉鼓鼓的，拳頭攥起來有碗口那麽大。魚販心裏就有點忤。一群人圍着，今天認了慫，明兒的攤子也別想擺了，魚販胸脯一拔，腦袋仰得挺高，下巴沖着李天樂，跟了一句，“我說了又怎麽樣！”

李天樂動了怒，周平早從後面抱住他，拖着往人群外拉，魚販見了更覺得得意，手裏的魚網甩着，“去、去、去，回家玩兒去吧！”

李天樂不敢使勁掙，怕傷了周平。魚販要是沒了下話，李天樂也就順勢跟周平走了，誰知這魚販不依不饒的拱火，李天樂氣得手指魚販的鼻子，叫道：“好！你敢跟爺爺叫板，我不砸了你的攤子，都對不起你奶奶。”

魚販聽了這話也急眼了，從平板車後竄出來，揮拳就打。李天樂閃身躲開，也掄起了拳頭。

周平站中間拉架，他從沒打過架，從不知道還有“拉偏手”這回事，要不哪能讓魚販占了便宜。周平只看兩個人打在一處，怕李天樂吃虧，他也不會打人，只好一個勁用身子去護着李天樂。他往李天樂身前一擋，李天樂視線受阻，挨了魚販一腳，周平也被捎帶上了幾拳。

三個人一鬧，圍着看的片刻就聚了三層。人一聚，路就堵了，夜市有專門維持秩序的保安，看一群人紮堆兒似的聚在一塊兒，就知道有事。兩個保安扒開人群，喊：“幹什麽呢？都散散，散散。”

長夜漫漫，好容易有點消遣，圍着的人們大都不肯挪動，保安推搡半天，還在圈外使勁。

聽到動靜，不等保安從人群外進來，李天樂拉過周平，鑽進人群撒腿就跑。魚販也想跑，無奈車大貨多，沒處跑，讓保安逮個正着，一頓罰款怕是免不了的。

李天樂和周平一路跑的飛快，進了廠區大院，看見大院門口的那棵大槐樹，兩個人才收住腳步。

周平跑的腿都軟了，扶着槐樹直喘氣。本來天就熱，現在更是熱上加熱，人也像水裏撈出來似的，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洇的全濕透了。

“呵呵”一陣笑聲，又不是太愉快的笑聲，倒像一個人不停地大力抽氣，笑聲到結尾也像是斷氣一樣，戛然而止，聽着讓人後背發麻。

聲音是從周平手扶着的，兩人尚不能合抱的槐樹後傳來的。槐樹緊靠着一排一號院的牆根，離住人的屋子只有三步的距離，因為樹齡太長，已過百年，樹根盤根錯節的已經鑽到了緊挨着的住家屋裏，一排一號的房子也早被定成了危房，很久沒人住了。

大半夜的，誰會在槐樹後面，廢棄屋前的旮旯裏笑呢？

李天樂手扶着膝蓋，彎着腰剛把氣喘勻，這聲不長不短，似哭又似笑的怪聲，聽得他人一激靈，身上也明顯的涼快了。李天樂暗自嘀咕：沒那麽倒楣吧？湊到周平跟前，抱緊周平的胳膊，問：“周平，你，你沒聽見啥聲音，對吧！”

周平當然聽到了，和李天樂不同，周平喜歡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

帶着一點興奮，周平小心翼翼的繞了兩步，住樹後看。嘁！哪有鬼？分明是個人在面壁，不，是面樹。

不是鬼，李天樂的膽子也回來了，叉着腰細看，“是趙大哥又喝醉了吧。”

燈光昏暗，但是月色還好，圓圓的玉盤缺了個邊，不影響她發光發亮。就着月色，周平和李天樂也看清了，這人不認識，不是大院裏的人。

樹後的人盤腿坐着，臉朝着樹，雙眼迷離，一身酒氣，身上穿着的，是一條裙子，碎花的。頭上還紮着兩根麻花辮。随着這個醉鬼和槐樹理論的動作，麻花辮一甩一甩的，怎麽看，這都是個喝高了的女人。

周平和李天樂，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有點傻。女人喝多了很少見，何況眼前這個，看着就未成年，眉眼間的稚氣未脫，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喝得連女孩的樣子都沒了，盤着兩條腿坐着，裙擺大敞着，白花花的腿露在外面，也沒穿鞋，赤着一雙腳。

看樣子她和槐樹聊得挺熱乎，人也直往槐樹幹上撲。

“你熱啊？”女孩沖槐樹說。

“……”

“嗯，我也熱，可熱了……”

“……”

“你等着，我給你扇扇，有風就不熱了。”

說着女孩撩起裙擺，沖着槐樹使勁扇風。李天樂趕緊伸手捂住周平的眼睛，不讓他再看。

扇夠了風，可能是槐樹涼快了，女孩又怪裏怪氣的笑了幾聲，嘴裏叨咕了幾句，然後說着：“小綠，睡覺。”人趴在樹上，雙手抱住樹幹，不言語了。

女孩睡得挺香甜，夢裏還在呵呵笑着。周平和李天樂可懵了，雖說他們住的大院挺安全，院裏人也都是從爺爺到孫子，幾輩人都相互認識的熟人，可大院算是舊小區，大門口沒有上鐵門，院裏也沒有任何安保措施。一個小女孩就這麽睡外邊還是很危險的，要真有個歹人進來，這兒連監控都沒有，人都沒處抓去。

周平想搖醒女孩問問她家住址，李天樂卻搖頭。先別說她現在醉得那樣子，就是沒醉，大半夜的，他們兩個也不好和她拉扯。有心放着不管，明天人沒事還好，要有個萬一，兩個人心裏都過不去。想到最後還是覺得報警比較合适，李天樂便撥了電話。

剛才一通折騰，李天樂和周平身上都挂了彩，再和這麽一個說不清來歷的小女孩待在一起，恐怕警察來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明天還要上班，時間上可耗不起，兩個人幹脆找個暗處躲着，等警車來了，親眼看着女孩被扶上警車，警笛沒了聲音，兩個人才放心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漲啦，好高興！感謝收文，我會努力寫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