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收拾黑心姐夫(十四)
兩個婆子拽着陳文就出了大門,然後把人一丢,回到宅子,把大門關上了。動作那叫一個幹脆利索。
陳文穿着粗麻衣服,淩亂在風中。
怎麽會這樣?他可是新科狀元!中了舉後,興沖沖地回家準備接他們母子去京城,結果,她還不領情。
“阿月,阿月!”陳文趕緊上門拍門。
陳文拍了好一會兒,門終于開了。陳文大喜過望,還好,阿月終于想通了。
“那,這是給你的休書。”婆子從門縫裏扔出一個東西,迅速又把門關上了。
陳文從地上拾起休書一看,上面是周月親筆,大概意思就是因為他陳文背信棄義,因此兩人從今天起恩斷義絕之類的話。
陳文搖了搖頭。陳月怎地一點也不顧這些年的情誼?
唉,她還是見的世面少,想得也少,所以,才做出了這樣沖動過激的舉動。算了,不和她說了,去找岳父說去。只要把岳父說通了,陳月這裏應該就好說了。
于是,新科狀元陳文穿着粗麻衣服,垂頭喪氣地往周家趕。
好在,周家離着他們家也不太遠,等到了後,陳文發現周家的大門也是關着的。陳文拍了拍大門,“劉伯,劉伯?”周家的門房姓劉。
門房沒人應。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這是被針對了!陳文嘆了口氣,沒想到,周家這一家子,居然會在他高中進士後,跟他翻臉。
真是眼皮子淺啊。他可是剛中了狀元,蛟龍馬上就要出海,猛虎即将下山,雄鷹騰飛就在眼前,他們居然……居然要跟他翻臉!
周家畢竟只是商戶,沒權沒勢的,他現在已是官身,馬上要進翰林院了,又有了個吏部侍郎的老泰山,-前程不可限量。有他這麽一門倚仗不好嗎?何苦要往外推?
放着他這麽一個現成的親戚不要,去求這個求那個,外面那些人哪如他知根知底?
唉!想不開,真是想不開!
只是,他就是官職再高,也不是本地的父母官。人家不開門,一時半會兒的,他還真拿他們沒辦法。
如今,家是回不去了,就連那套宅子,都是周月的陪嫁。銀子,身上也沒有了。
陳文不由有些沮喪。要不是顧忌新科狀元的身份,差點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正愁着,肚子也開始咕咕地叫了起來。他風塵仆仆的剛到家呢。本來想着,洗漱完就吃東西的,沒想到居然被轟出來了。
強烈的饑餓使得陳文再次猛烈地拍起門來。
拍門是要費力氣不錯,他也知道越用力拍就會越餓。但是,他沒得選不是嗎?餓壞了,只要拍開了,就有得吃了。
真要說起來,剛才是阿月私下的主張也說不準。再使勁敲敲,沒準岳父聽見了會給他開門的岳父走南闖北,多少見過些世面的,會知道進退得失的,
“劉千,那個狗東西還沒走嗎?”周老爺背着手,黑着臉在屋裏走來走去。
“回老爺的話,沒。”門房劉伯搖了搖頭。
“老子就是氣不過。這麽多年,就供出來這麽一個王八蛋!”周老爺咬牙切齒地道,這件事,終究是意難平。
“讓他敲!只要不怕累,敲吧。”周老爺點點頭。陳文都不怕累,他就更不怕啦。
他和兒子們分析過了,像陳文這種狼心狗肺的,千萬不能答應他。一步退,有時候就是步步退。要是真的成全了他們那對狗男女,他女兒遲早得死在後宅陰私裏。高門大戶出來的姑娘,誰願意落一個搶別人丈夫的名聲,說不得把原配悄悄地搓磨死,反正就是一個妾嘛,死也也白死,有家族為他們撐腰,別人也奈何不了她們。
這原配搓磨死後,為了防止原配的娘家人找麻煩,還會想辦法對原配的娘家人打壓。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先和對方鬧翻了,最起碼不窩囊。到時候就算狗東西的新岳家想要下黑手,也要想想會不會落人口實,會不會被政敵盯上!
這年頭,就是皇子還有政敵呢,何況就一個吏部侍郎。你就是身份再貴,也不是皇上。這天下不姓魏呢。
陳文在外面拍了半天,越拍越餓,可大門還是沒反應。這下徹底死了心。想他堂堂一個新科狀元,難道要餓死在這裏嗎?
不如拿身上的玉佩去當鋪換點錢。陳文下意識地想到,再伸手一摸,才想起來,他出門的時候啥都沒帶出來。
別說當玉佩,就是當衣服,當鋪都不會收。因為是粗麻的,不值幾文錢!收了也沒利。
這時候,一個挑着炊餅的貨郎從周家門口經過。
“這是陳狀元吧?”貨郎定住腳步,使勁盯了陳文兩眼,問道。
看到貨郎,以及他的扁擔兩邊的兩籃子炊餅,陳文心裏松了一口氣。天不亡我也!真得要餓死啦。
陳文不動聲色地背過雙手,矜持地點了點頭:“正是。”
本來他還要加一個“本官”的,但是想想吧,“正是本官”比“正是”要嚴肅點,有距離感,這人與人之間有了距離,想蹭個炊餅就不容易了呀。
行了,趕緊的,請我吃炊餅吧。我到時候推辭一下,你再堅持要給,我就可以吃了。
“哦!”貨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又挑起扁擔走了。
其實要是沒有天雷的事,沒準這個貨郎真會跟陳文客氣一下。到時候陳文也能順勢吃上一個了。主要是吧,這陳文的底細,他們玉隆縣可沒有不知道的。貨郎做為土生土長的玉隆縣土著,自然也是知曉的。
沒有周家,陳文現在不定在哪家地主家賣身做小厮也說不定。那個王夫子是免了他的束脩不錯,王夫子可沒有說管他的生活。這人嘛,每天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人總要吃飯。一頓兩頓不吃成,不能天天不吃吧。這被生活逼得沒辦法了,可不就得先想法子活下去呗。
這娶了周家的姑娘,用着人家的錢財,住着人家陪嫁的房子,人家還給你生了個可愛的兒子,還有什麽不知足的。結果,剛考上進士就攀了高枝了,背棄了當年的誓言。
結果怎麽着?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親自出手,劈了他家的祖宅!還特地選的雨勢最大的時候!大家想不信也不行啊。
常理來講,這大雨天的,不管多大的火,雨一下就該停了的。人家老天爺出手,楞是反着來的。就是要讓大家夥啊,心服口服!讓大家夥知道,他家是為什麽被劈的。讓大家夥知道,這人吶,不能沒良心!
這麽個老天爺都容不下的人,他至于巴結嗎?別到時候巴結得老天爺連他一塊兒劈。
再說,這陳文連對他恩重如山的岳家都說棄就棄,又能念他一塊炊餅的好處?可能嗎?
再說了,人家一個狀元爺,估計也看不上他的炊餅。得,他也就不拿着東西讨人閑了。趕緊走吧。
走了。
他走了!
他頭也不回得走了!
陳文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這算怎麽回事啊?
既然沒有請人吃炊餅的念頭,幹嗎在人家眼前晃啊,還要特地停下?難道就為了讓人看一眼?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善良呢?
還有,就說你一個貨郎,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進士,還是新科狀元,難道不要上前結個善緣嗎?這麽點眼力架兒都沒有嗎?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唉!可惜這些人生哲理恐怕他這輩子都不能懂了。
算了,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也是一樣的。陳文想着,不如去小吃街走走,既然大家都認識他,總有願意和他結個善緣的。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有眼色的人多的是。想他堂堂狀元,運氣應該不會差到一個也碰不上的。
說急的,來快的。再不走快點,就真的要餓得走不動路了。
陳文背着手踱着步向最近的小吃街前進。他是想跑來着,一來跑需要的力氣更多,他餓得已經有點前胸貼後背了,二來麽,跑也不适合他堂堂新科狀元的身份。
“陳狀元,你真的在外面另娶了啊?”路上,有人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不知怎麽地,陳文臉當下就黑了。本來吧,剛回來的時候,別人這麽問他還覺得沒什麽。他本來就是娶了魏氏嘛,魏氏可是吏部侍郎的嫡女,其外家更是開國公府。沒什麽不可對人言的。不是誰都有幸能有這樣的岳家的。
只是,經過了被周月掌掴,又被她趕了出來,送了休書,又被周家拒之門外後,他就感覺這話有點不對勁兒。
至于哪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
跟人家翻臉吧,人家就是問問,而且也不是空口說的,這本就是事實。他要是翻臉,就好像說再娶是什麽見不得人似的。傳出去,又是一場是非。不翻臉吧,還是不對勁兒。
陳文索性就裝沒聽見,直接往前走。
可能是礙于陳文的官身,對方倒也沒糾纏,裝做沒這回事一樣走開了。
“陳狀元,你真的在外面另娶了啊?”過了一會兒,又遇到一個熱情的吃瓜群衆。如今,陳文有沒有另娶的事,可是玉隆縣的頭號話題。好不容易遇到正主,能吃到最新鮮的,大家自然不想錯過。
誰理你!
陳文黑着臉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餓壞的原因,陳文覺得過了好長好長的時間,才終于走到了小吃街。
“咦,你是陳狀元吧?”終于,有個小吃攤的老板認出了陳文。
“正是。”陳文矜持地點點頭。快點,問我怎麽到這裏來了?
“陳狀元,你真的在外面另娶了啊?”老板熱情地問道。
聽到這話,陳文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