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直到最後(2)
雨還真是沒完沒了,整整一個夏天幾乎全在延綿陰雨中渡過,弄得人心煩意亂。
晨間一番運動如何書墨所言,什麽高燒低溫都撤退了。
她不喜歡家裏有外人,于是打發阿姨早早下班,別墅又只有她一人。
她一直不喜歡大房子,感覺像是一座密不透風的城堡。所以,這棟別墅,不禁促她想起那些被金屋藏嬌的故事,他們的青春,在時間沙漏裏悄然流逝。
手機鈴聲打碎了一地的寧靜,她走回卧室,看着來電提示,心下說不上來的滋味,淡淡的失望籠罩着她,頓了片刻,慢吞吞地接起來。
“談淺川你死哪去了?”傳來程遲的聲音,似有些氣急敗壞。
“還活着。”她不知程遲為什麽打電話來,沒有作他想,“有事嗎。”
“你就這樣待我的?我打了多少電話你怎麽都不接?”他委屈地控訴。
談淺川揉着眉心,分外意外,可現在她沒心情和他開玩笑,“我沒看到,不好意思。”
“算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有什麽事電話裏說吧。”她誰也不想見,只想縮在自己的殼裏,理所當然地想着那些事并沒有發生過。
“我們見一面好不好?你在哪我去接你。”
或許有事,她答應了,但拒絕他來。
兩人碰面,程遲解釋最近行蹤,“對不起,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雲南,不知道發生這些事。我家裏沒說什麽話吧。”
談淺川有些莫名其妙,他去雲南她可以理解成療傷,但他家人說什麽關她什麽事?
他不安地說:“我媽那人就這樣,直接一點就是比較勢利,如果她對你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我代她道歉。”
談淺川好像明白過來了,實際上她根本不清楚他道歉所為何事,稀裏糊塗地望着有些不安的男子,又覺得挺有意思。
談淺川想着自己挺沒肝沒肺,老爺子現在情況不明,她還能安然地坐在這裏和一個算不上熟的男子聊着不着邊際的話。她又安慰自己,她有立場生氣,不,确切地說她很憤怒。
老爺子所作所為,終只是為了一個叫談默的男孩,所以,她失望極了。
雖然書音說為人子女,要試着去理解父母,在這一點上她沒辦法理解,出軌的父親給自己整出一個小弟弟來,她要怎麽去理解?為了這個男孩,把仕途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他會率先低下頭,她要怎麽理解?
這更讓她覺得自己五年來,自己所承受的煎熬,只是一個笑話,笑話往往還能博人一笑,而她付出的是代價,雖然她好好地活着……
“我說過要娶你,自然會履行承諾,絕對不會因為叔叔出事耽擱下。”
談淺川總算明白道歉事起何因,但她記得自己已經明确拒絕了,并且強調不會嫁他。
所以這出戲,她依然很茫然。
“不不,程遲你誤會了,你對我沒任何承諾需要履行,我也沒有答應要嫁你,所以你真的沒必要這樣。”轉念一想,又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婚姻不是兒戲,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我不認為我合适你。”
于程遲,她是歉疚的,只因老爺子一個決定毀了一樁婚緣,盡管程遲沒說什麽,她看得出他在乎杜傾。
“你們還有聯系嗎。”
“杜傾?”他自嘲笑了下,“沒有,再也沒有,以後也不會了。”
談淺川‘嗯’了聲,接下來講什麽呢。
這種尴尬,程遲打破,他問:“有和叔叔見過嗎。”
她搖頭,不是不想見,而是見不着,或許可以求何書墨,但她不想也不願意開口,也不知見到老爺子要說什麽,她怕自己忍不住吵起來,所以想等平複了再去。
“要不,今天去?”他建議。
談淺川也沒有想太多,遲早得面對,或許老爺子有話對她說也不一定,那就今天吧,反正無事可做也無地可去。
她覺得自己挺樂觀,但悲觀又能改變什麽?總得熬過這一關。
程遲開車,先前沒什麽交集,杜傾那件事,她對程遲莫名地生出許多些愧疚。只要不涉及交往問題,兩人若成朋友也挺不錯,她想。
很快,她就見到了老爺子,這是一棟紅牆藍瓦的小樓房,設施齊全。程遲在外等她,“你進去吧。”又點了點腕上的表,提示她時間不多。
她也不知要說什麽,一刻鐘足夠了。
從見面到離開,她僅僅花了五分鐘。老爺子面色沉靜地懇請她原諒,還說起談默的情況,若是可以,希望她能去看看談默。
談淺川氣得發抖,在沒有比這更諷刺了,她的爸爸拜托自己的女兒去照看他的私生子,偏偏她想不到好的拒絕借口,氣得失去眼淚在眼眶打轉,她忍無可忍第一次用這麽惡劣的口氣說:“你沒欠我什麽,我也不會替你去照顧他,他死活和我沒關系。但是,你欠媽媽的,你應該征得媽媽的原諒。其實你也不需要我們原諒,反正在你生命裏,我們都是可有可無的人。”
她哭了,掩面奪門跑出去。
在外撞上抽煙的程遲,他扶着她肩,關切地問:“怎麽了?”
“沒事,走吧。”她不想提,但老爺子那句話,她無法接受。老爺子說,小心何書墨這個人。他不再提不許愛他,但他婉轉地闡述何書墨人品不行。
何書墨在可惡,也好過老爺子,她這樣想着,稍覺安慰。無論別人說什麽,若不是自己鑒定,她終是不信。
開車上路,程遲說:“如果我安慰你說不要難過,挺欠抽的,這事無論落誰頭上都不好受,我也不說什麽要堅強的話,但我們總得去面對是不是?小川,或許我沒有資格評論什麽,但事已至此,你還是要堅強。”
“早料到了,也不是特別難以接受,只是需要時間。”
程遲無言以對,不再答腔。
她好像是累了,枕着皮座合上眼。
程遲回到家就對程太太說:“媽,我要和談淺川結婚。”
“你開什麽國際玩笑,你腦子沒燒壞吧。”
“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們不能落井下石,這種事情誰又能預料呢,搞不好下一刻就落自己頭上來,所以我們不能只看眼下利益,得為自己謀後路。”
程太太冷笑:“後路?我看是死路。你和那杜傾我也不說什麽了,上不了臺面的人我也懶得費心思,就說這談淺川吧,一沒孝心,二不務正業,一開始你也不樂意,現在呢,談家倒了,你到做起善事來了。”
“前段時間你不是還誇她嗎,怎麽人家落難了,就成了沒孝心不務正業了?”程遲有氣,質問她。
“好啊,為了一個外人,你竟對自己的老娘指手畫腳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事實擺在這裏。”他覺得很累,活在這個家裏很累,“媽,就算我願意,別人也未必願意,你兒子魅力沒那麽大。”
程太太氣得渾身發抖。
分手後談淺川去看書音,不想在樓外碰到邵建波。兩人至上次沖突再也沒碰過面,在這種場合再見難免有些尴尬。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從他身邊繞過去。
“淺川。”他猶疑數秒,“你姐姐今天不在。”
“你怎麽知道?”片刻她恍然,他來過了當然知道。于是她改口,“她去哪了,電話怎麽沒人接?”
邵建波依然在猶豫,躊躇了好一陣才說:“書記的事她受了牽累,配合調查去了。”
“我怎麽不知道。”仿佛一根針,戳一下,紮進心髒裏,突突地疼。
“事情挺突然。”
“你早知道了?”
“我也是昨天聽朋友說起。”邵建波确實是昨夜聽朋友提起,離婚後也沒再聯系,但聽到她出事,心竟然痛了,他有些茫然,為什麽分手後還會為她痛?
談淺川只覺眼前暈眩了下,便失去了知覺。
邵建波抱着她直往醫院沖,到醫院時才想起要聯系何書墨,但她手機有電話進來,提示程遲,他沒有多想接起來,程遲得知談淺川暈倒也吓了一跳,只說立馬趕過來。
這一打岔,邵建波忘了何書墨這個人。
談淺川醒來看到程遲挺意外,程遲見她醒來一顆高懸的心碰一下落地了。邵建波有課早就回去了,她想起事發經過,不免擔心,可惜程遲是外人不好意思問。
“你姐夫有課。”
“你怎麽來了?”她有些失落,心想何書墨在幹呢,他怎麽沒有來,或許邵建波沒有給何書墨打電話,她安慰自己。
“剛到家屁股沒坐熱,就聽說你到醫院來了,我能不趕過來麽。”
“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剛才何書墨打電話過來。”
“你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等一會他過來,想吃點什麽,粥嗎,我去買。”
“什麽也不想吃,你挺忙的吧,要不你先回去,反正等一會何書墨就過來了。”她不想何書墨來時程遲在這裏,想着他冷峻的一張臉就有點唬人。
程遲也有同感,雖然和何書墨也算認識,但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至少在目前。于是,他聽從談淺川的建議。
何書墨走進病房,就看到她用手機玩游戲,看樣子挺歡樂。何書墨不悅地擰緊眉頭,不由分說地抽走她手中手機,低斥:“今天去了哪?”
談淺川很委屈,她是病人啊病人,他怎麽這麽兇,每次不是吼她就是兇她,可她忘了,他黑着臉的時候往往是她沒把自己照顧好的時候。委屈歸委屈,她不想鬧不愉快,因為生病,聲音暗啞,“我姐有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何書墨坐下來,一根根掰着她手指,“不是怕你擔心麽。”
“這事遲早都得知道。”
何書墨無奈,看她眼睛紅紅的哭過了吧,她什麽都好,一直不哭不鬧,總跟沒事人一樣。但他喜歡她哭,痛恨她藏着憋着。現在哭了,他又心疼得要命,心肝都在疼。
“不告訴你,就怕你哭鼻子,你看,眼睛都紅了。”輕輕地拭,“今天不是讓你在家裏好好呆着麽,怎麽總是不聽話呢。嗯?想去看他,跟我說一聲就行,把我當外人呢,和程遲去像什麽話?”
她有些愧疚,當然不敢說程遲求婚,若他知道了肯定會鬧得彼此不痛快,“臨時決定的,再說你又那麽忙。”
“忙也得告訴我,要去也是我陪你去。”何書墨擡起她的臉,“這一周給我好好呆在家裏,哪也不許去。”
她也有氣,覺得他不講理,“你憑什麽管我。”
“憑什麽,你說呢。”
他臉色一冷,她氣焰立馬弱下去,心有不甘的樣子。
何書墨攬過她,“以後我去哪你就去哪吧。”
無奈,似乎也有寵溺,談淺川覺得自己聽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