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

第27章 為我而留

“我不去……”顧紳背對着顧绗，扔下這句話。

“那你打算去哪？”

“不打算去哪，在這裏待着啊，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這麽待着哪也不去麽？”顧紳冷笑道。

“怎麽？突然擔心我沒地方去啊？那還真是稀奇了，你當初把我扔到國外去的時候，怎麽都就沒想過把我接回來過個年呢？二哥！”顧紳自己心裏有數，這次的事情把蔚然也牽扯進來，去韓家過年，他能有什麽好臉色看，再加上那次對藍陌宸施暴被韓子淅抓個正着，還打了一架，雖然不知道後來因為什麽原因韓子淅并沒有和自家二哥提過這件事，但是，兩個人見面也只會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慣，何必讨這個沒趣，就算再地方去，也不能去韓家！

“如果你擔心我又在外面做什麽，大可不必，我現在一文不名，什麽也做不了。”

“所以，你去你的好了，去韓家當上門女婿也不錯嘛。”顧紳冷嘲熱諷，顧绗只是皺着眉頭看他，也不反駁。

“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啊，哥……”顧紳突然擡起頭直視顧绗的眼睛。

“安安份份的娶了韓子漓算了，可別再和那清秀小男人玩什麽暖昧了啊，小心玩砸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顧紳說完，惡劣的笑聲不絕于耳，然後就回到房間，将房門重重的摔在身後。

哼，過年，呵，顧绗，少在那裏假好心了，誰和你一起吃什麽團圓飯啊，團圓，呵呵，真好笑。

臉頰突然劃過的冰涼，顧紳不知道，那是否還可以稱作眼淚。

顧绗靜靜的坐在客廳，手裏夾着半根快然燃燼的香煙……

顧家的老宅，顧紳回來之後，執意要住在這裏，顧绗知道，顧紳至今都在怨恨自己，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把他扔到了國外，還因為當時自己那句透着寒意的：“媽媽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年幼的顧紳，至今還記得深深刺激到他幼小心靈的話。

媽媽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沒有人疼小紳了，小紳沒人要了……

哥哥，我想留下來……

不行，爸爸病了，哥哥沒法再照顧你……

哥哥，不要送我走……

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回來了……

顧紳狠狠的撕碎了手中的一張照片，扔在地上，還不解恨似的踩了兩腳，一把扯過被子蒙上頭……

地板下，散落的碎片，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一張全家福

【來來來，大家笑一個……

小紳，往媽媽懷裏靠一點，唉，對，小缊，你往爸爸身邊站一些

小绗，你摟着弟弟……

咔嚓……】

那是他們，最後一張全家福……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留下回憶，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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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總，這是項目部送來的，工地上已經正式放假了，年後開工可能要做好思想準備，今年的人員相當緊張，有些工人基本上一拿到工資，年後就不會來了。”人事部長祁凡正在和顧绗說着年終獎勵分配還有放假的事情，卻看着顧绗有些心不在焉。

“顧總？”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按照祁凡這麽年來的經驗來說，顧绗現在的這個樣子，要麽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要麽就是……真的走神？不可能吧，這種概率太小。

“嗯，我聽着……任宇那邊，你們安頓好了？”顧绗把頭轉向窗戶，天氣不太好。

“安排好了，房子年底就可以交了，老家那邊也安頓好了，他老婆說，過年的時候帶父母一起去看看他。”

“什麽時候開庭？”

“法院那邊在整理材料，上次聽尹澈說，可能要到年後。”

“都打點好了？”

“尹澈辦事，您放心。”

“還有麽？”

“沒有了，按您的要求發了通知，按員工回家路途的距離給路上的假期。”

“好……”顧绗似乎還是有點走神，正好高維推門走來，就看見祁凡在沖他擠眼，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

“顧總，我先走了，我是明天的飛機，先和您告假喽。”祁凡咧着嘴笑。

“哦，對，你要回日本，一路順風。”顧绗淡淡的笑了一下，祁凡起身走了，顧绗這才注意到高維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

“什麽事？”

“今年本來訂的是豪庭萬城，但是韓總那邊說總在飯店，沒有意思，請了廚師，說是今年去他別墅那邊。”高維剛剛接到韓子淅的電話，說是老爺子臨時改了年夜飯的地點。

“嗯，照他老人家的意思辦吧。”

“那……我還是留在家裏吧……”

“什麽？”顧绗擡頭看着高維，往年高維都是跟着一起在韓家過年，看着高維有些閃爍的眼神，立刻也就明白了怎麽回事“海琪要去是麽？”

“嗯……”高維的聲音微不可聞

“子淅他……”

“他不知道，我也沒說，就是和您提前打個招呼，顧紳不是也不去麽？我就當在家看着他好了。”高維突然截斷了顧绗的話。

顧绗有些詫異的看着他，看上去也不是生氣，高維永遠是這樣，冰山般的表情，絲毫看不出什麽破綻，顧绗突然想到了另一個人。

啞然失笑，有些無奈，那個人，到不是沒有表情，只是那些表情在自己看來，還不如高維這樣看不出來的好。

顧绗看着手機上那條早晨才回複的短信：

“周三的飛機，回美國。”

以為他無處可去，以為他要獨自過年，以為他需要自己，以為他會留下……

所有的這些，都是自己在以為，顧绗自嘲的笑了笑，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麽不自信的感覺，第一次不确定那份情感的真實，第一次不确定是否值得，一切，都只因為那人是你——藍陌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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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一定要回去麽？”電話那邊是楊柏沮喪的聲音。

“嗯，說好了的。”藍陌宸無奈的笑了笑。

“你不是答應纭绮了麽，你一走，他又要罵我！”楊柏怨念着，明明前段時間還答複應自己會回孤兒院過年。

“沒辦法，那邊也是說好了。”

“可是，從來沒聽你說過你還有親人啊……”楊柏更在意的是這個，藍陌宸突然要回美國過年，還說，是因為那邊有自己的親人，可是作為青梅竹馬的存在，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沮喪，相當的沮喪，楊柏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是最了解藍陌宸的人，可是，突然有一天發現，藍陌宸居然有這麽多的未知，一時之間，有些失落。

“現在，不是知道了麽？楊柏，你不要這麽小氣好不好？”藍陌宸哭笑不得，真的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哦……你什麽時候回來？”

“大概等年後吧。”藍陌宸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姑姑昨天打來電話，突然要自己回去過年，本來的确是答應了纭绮他們今年回孤兒院和他們一起過，可是姑姑一再要求下，還是答應了。

如何和楊柏解釋他一直隐瞞的這些呢？無法說出口，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累積了這麽多的秘密，無法告訴任何人，只能存在自己的心底，因為，根本沒有辦法說出來。

好容易挂斷電話，有些疲憊，藍陌宸長籲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手機，并沒有未讀短信或是來電提示，心裏閃過一絲失望。

昨天夜裏收到那人的短信，詢問自己要不要一起過年，一夜的輾轉反側之後，還是告訴他，自己要回美國，而那人，也再沒有追問。

為什麽不開口讓自己留下呢？藍陌宸被自己這樣大膽的想法吓了一跳，連忙搖了搖頭。

就算他開了口，你也是要走的，他也不願把自己的自尊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來受挫吧？就算自己正視了他的感情，可是，從來沒回應……不是麽？

從不主動發短信，除了工作的必須，從不主動打電話，就算是顧绗每次借醉酒強求自己送他回家，他也只是把人送到門口，然後看着他自己走進去，雖然，那個時候，他知道，顧绗根本就沒有醉。

顧绗從來不強迫他說答案，那次在機場漫無目的奔跑之後，他有那麽一時沖動，想要告訴顧绗，可是，顧绗卻說答案對他來說不重要，那樣的溫暖言語，生生的把自己的話壓了回去。

不是不願，而是承受不起，藍陌宸自認為承受不了他的一番深情。

自己正慢慢習慣顧绗的關心，習慣他的付出，習慣他的存在，只是，習慣有的時候，會讓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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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簡單的拉杆箱，就是藍陌宸的全部行李，心裏有些空，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翻開手機……沒有任何短信和來電……

一直靜靜的等待，好像自五歲之後，自己就沒有對任何事情有過這樣的期待……

也許，根本只是個插曲，一個男人，怎麽會有這麽多耐心對待一份總是得不到回應的愛情，更何況，他也是個男人。

顧绗，意氣風發的優質集團總裁，身上集合了現代男人的各種完美，身邊不乏可以與之相襯的女子，而自己，也不值得他為自己做什麽。

可是，忍不住有那麽一點期待，期待他可以對自己說，不要走，留下來……

轉身看了一眼，高大的落地窗外已近夜幕的天空，川流不息的人群，又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臉上抹不去的憂郁神情，輕輕嘆息，徑自去換了登機牌，準備過安檢。

後面一個高大的外籍男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他才發現，前面的人已經過了安檢，安檢員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走過去，對身後的男子笑笑以示抱歉，正準備踏進安檢區，忽然感到身邊一股風，緊接着一個強有力的臂膀硬是将自己從門邊扯到了一旁，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一個趔趄，一頭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有些昏……

只聽到耳邊一個頗有磁性的嗓音：“不好意思……”

顧绗！

藍陌宸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顧绗拉着手走了好遠，用力甩開：“顧绗，你發什麽瘋！”

“呵~”顧绗雙手抱胸看着有些炸毛的藍陌宸“這樣真好，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

“你幹嘛拉我出來！”

“留下來！”顧绗的聲音不容拒絕的霸氣讓藍陌宸心裏一顫，卻仍是自顧自的提高音量：“你憑什麽要我留下來！”賭氣一般，轉身要走，卻邁不出兩步，又被死死拽住。

“是不是我給出理由你就留下來。”

“……”藍陌宸氣結，背對他不吭聲，從一開始就這樣，不管不顧，略帶霸道，但是，卻又不失溫柔。

“留下來，我……想你留下來陪我……”聲音溫柔的回蕩在耳邊，這一刻，藍陌宸仿佛只聽得到顧绗的聲音，身子有些僵硬的轉了過來，動了動嘴角，半天才又開口：“你……說什麽？”

“呵~我……想你留下來陪我，一起……”

☆、兩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