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跟我睡
江放把蒙住禾宇筝眼睛的黑布揭開,在強光的照射下禾宇筝下意識閉上眼,而後感覺到有一個微涼的物體覆在自己眼睛上。
“慢慢睜開。”江放一手捂着禾宇筝的眼睛,一手給他解嘴上的布條。
“好了嗎?”江放低聲問,禾宇筝嘴上的布條被解開,沙啞地“嗯”了一聲。
江放緩緩将手撤開,禾宇筝擡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放,而後一雙大眼睛瞬然蓄滿眼淚,江放心中一緊,重重将人摟進懷裏,禾宇筝在江放懷裏抽噎出聲,震得江放心髒泛疼。
“誰啊誰啊?半夜砸玻璃還睡不睡了!”
“哪家的?明天不用幹活???”
......
不出兩分鐘棚戶區被吵醒的一些好事者便圍了過來,這時江放已經把綁着禾宇筝的繩子解開,他扶着禾宇筝站起來,沒在意門口罵罵咧咧的工人們。
“這裏有人姓方嗎?”江放淡淡望着一圈人道。
“你們在這兒幹嘛的?我要給樊老板打電話!有人砸了他玻璃!”有個皮膚黝黑的工人掏出手機警惕地看着兩人。
“我姓方,什麽事情?”邊上一個矮矮胖胖拎着保溫壺的男人道。
江放審視着他,從身型到外貌特征都不像那個人,這時候屋子裏突然傳來一陣“滴滴滴滴”的聲音,聲音來自後窗邊的草垛,江放快步上前,一把掀開草垛,地上落了個屏幕裂開的手機,正有人往裏面打電話。
“這...這是樊老板的手機吧?”那正給樊老板打電話的工人挂斷了撥出的電話,同一時間,江放手裏的手機也停止了響鈴。
後窗處有陣陣涼意湧入,窗戶沒有上鎖,透着條小縫,江放推開窗戶借着手電向外看去,窗下的泥濘土地上,明晃晃印着新鮮的鞋印。從後窗出去可以直接上山,江放很快和幾個熱心的工人繞到屋後查看,果真,那鞋印斷斷續續的,一直延伸到上山的小路上。
“這麽說...樊老板,真綁了這孩子?”山腳下,一群工人在得知發生了什麽後“啧”了聲,滿臉無法置信。
“你們說的樊老板戴眼鏡嗎?”江放盯着那串腳印,問那些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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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戴戴,看着挺有文化的,是這裏老板的親戚,前年過來的。”一名在這裏住了兩三年的工人回答。
禾宇筝手裏正端着邵凱老婆給他泡的姜茶,他沒怎麽喝,只瑟縮地站在屋子門邊,垂着眼,臉色依然蒼白,怔然的模樣像脫離了這整片天地發了癔症,格格不入又讓人心生憐愛。
江放回來後站到禾宇筝身邊給陸母打了個電話。陸母和江歡以及幾個旅館員工正在派出所和警察交代情況,禾宇筝失蹤的時間太短沒辦法立案,江歡脾氣又爆,要不是陸母在場,她差點跟警察幹起來。現在人找到了,江放告訴警察這些工人口中所謂的“樊老板”可能就是當時旅館的小偷,也正是這次把禾宇筝綁走的人,不知是這人有口音還是周志國沒聽清,才把樊聽成了方。
工人們都簡單熱心,得知事情的始末後誰也沒有離開,陪着兩人直到警察抵達後才漸漸散去。警察借用了邵凱租的房子給禾宇筝做筆錄,禾宇筝的精神狀态很差,時常會失神,聽不見警察的問話。
“明天我帶他去一趟派出所可以嗎?”江放忍不住打斷警察:“他今天被吓到了。”
警察嘆了口氣只得點頭:“這山不大,也就兩三個入口,入口都堵上了,這人除非不吃不喝,否則三天內肯定得下來。今天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這姓樊的這兩年跟蹤過鎮上不少男孩,派出所沒少收到對于他的報警,槐山鎮有個會跟蹤男孩子的變态早已不是新聞。
“他...對你做什麽了嗎?”警察盯着低着頭的禾宇筝,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話一出口,幾乎全屋子的人都屏足了氣看着禾宇筝。
禾宇筝被江放找的時候不僅被綁得嚴實,而且渾身都是髒污,衣服很多地方被磨破了。這副模樣讓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多想。
江放看到禾宇筝慢慢搖了搖頭,兩秒後開口:“他沒來得及。”
也就是說,那姓樊的确實打算對禾宇筝做點什麽。
江放沉聲道:“我先帶他回去。”
夜很深了,從棚戶區到江家這段路很長,也沒有路燈,整條路上只有兩人錯落的腳步聲,以及棚戶區隐隐氤氲出來的薄光。江放走在禾宇筝身邊,禾宇筝除了被救的那瞬間哭出了聲,一直到現在情緒都是游離的,他垂着頭,身體瑟縮着。
“我背你走。”兩人走出去不到兩百米,江放突然出聲。
禾宇筝停下步子看過去,江放盯着他:“是不是累了?我背你。”
禾宇筝看着江放蹲到自己面前,側過頭示意自己上去。禾宇筝反應很慢,一直過了快半分鐘,他才慢慢趴到江放背上,江放把住他的雙腿站了起來。
禾宇筝摟住江放的脖子,把臉貼到他的肩膀上。兩人之間依然沒有過多的言語,江放背着禾宇筝走了快半小時,終于到了亭東路。
“對不起。”江放的聲音在深夜響起,一路上禾宇筝都在自己背上哭,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抽泣,眼淚落了一大片,把江放的脖頸沁得發潮。
“禾宇筝,你可以哭出來,沒有人會聽到。”江放繼續道,他放慢腳步,把回到江家的時間拉得長一些。
“你會啊...”禾宇筝的聲音哭得糯糯的,他打了個哭嗝,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臉。
“我不會告訴別人。”江放生澀又笨拙地哄他。
“江放。”禾宇筝吸了吸鼻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江放點頭:“好,你說。”
“你真的不可以告訴別人。”禾宇筝漸漸不哭了,情緒似乎也在好轉。
“好。”
“其實這一次綁架一點都不可怕,我也沒有被吓到。”禾宇筝的語速快起來,他感覺到江放脊背一頓,立馬解釋:“但我也不是裝的。”
“嗯。”江放輕聲回應。
“是因為我小時候有一次...被綁架,很可怕很可怕,我想到了那個時候,才會這樣。”禾宇筝這句話說得非常慢,似乎每說出一個字都會吓到自己,所以不僅很小聲,還要摟緊了江放,才敢說。
“以後不會再發生了。”江放過了兩秒才說,像是安慰,又像是一個堅定的保證。
“我知道,今天我和那個人打了一架,差點就打贏了,但我對這裏的路不熟悉,才會被他繞後抓住的。”禾宇筝話多了起來,在江放的縱容下,把他怎麽被騙出去、又怎麽和那人搏鬥、最後怎麽被抓住綁起來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诶,怎麽還沒到家,我好困。”禾宇筝說完後打了個哈欠,催促江放道:“你快點走。”
江放:......恢複得真快。
但禾宇筝回到家也沒能立刻睡覺,他被同樣哭得眼睛腫起來的江歡攔在房間外,從頭到腳檢查他有沒有受傷,像是檢查走丢了被找回家的小狗那樣。
“我真的沒事。”禾宇筝局促地站着,求助地朝江放看去,江放走過來把江歡拉開:“好了,他現在很累,明天再檢查吧。”
禾宇筝頓時一臉離譜,明天還要檢查?檢查這麽仔細你們兄妹倆是想摘我器官嗎?
“好吧,不過小時睡了,你進去的時候小聲一點噢。”江歡貼心提醒,時刻不忘這幾天禾宇筝都是和江時睡的。
“我...”禾宇筝窘迫地咬咬嘴唇,又偷瞄了一眼江放。
“他跟我睡。”江放拉過禾宇筝,沒再理自己多管閑事的妹妹,直接把人拉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