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祁國滅亡的開端
相裏懷瑾喉間發出低低的吼聲将姜莞要砍他腦袋的一通鬼話打斷。
姜莞頓時嘴一扁,假哭起來:“你有本事現在就咬死我,不然等薛管事來救我出去,我一定要讓他砍了你的頭,打斷你的腿!”
零零九覺得她大概是要這麽交代在這了,身處逆境還不斷作死,這是一種怎樣的大無畏精神。
相裏懷瑾徑直向下一倒,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顯然懶得聽她作妖。
姜莞瞪大雙眼,被他捂着嘴沒法繼續聒噪。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吓了一跳,很快受驚吓被更大的惱羞成怒取而代之。
他竟然不讓她說話!
相裏懷瑾面朝下趴着,将頭倒在她頸側,無視姜莞即将産生的一系列反應。不得不說這樣很是聰明,眼不見為淨。
他濕漉漉的衣裳貼在姜莞身上,涼得她想打噴嚏。
姜莞被捂着嘴依舊試圖出聲:“唔唔唔唔唔……”
零零九聽出來她在罵人,心中百感雜陳。
她掙紮了一陣見相裏懷瑾對她不理不睬,頓時覺得沒了趣味,心裏蔫壞地盤算起該怎麽辦。
她恨死相裏懷瑾了!他敢用髒手捂她的嘴,她要砍掉他的手!
姜莞停止折騰,眼睛便閑了下來。她一張臉上五官都是頂漂亮的,但漂亮中的翹楚當屬她這雙眼,毓秀流動。
她活絡地轉着眼珠瞧起相裏懷瑾,看到他後脖頸上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弄上的。如今已然幹涸,像是妖冶的胭脂痣,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洞中昏昏暗暗,火燒得正旺。
姜莞今天被蛇吓了一跳,這會兒精神松懈下來,眼皮越來越重。她推了推相裏懷瑾,意料之內的并不能推動,于是在心中暗暗放了狠話,困倦地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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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在相裏懷瑾耳側響起,他靜悄悄擡起頭,從她身上起來,垂眸看了閉眼安睡的姜莞許久才慢吞吞地爬到一旁趴下。
并沒咬她。
零零九看着相裏懷瑾的行為心情複雜極了,它糾結半晌,決定不把相裏懷瑾看了姜莞很長時間的事告訴姜莞。
依她的脾氣知道他看了她許久估計又要鬧了,大約是要把相裏懷瑾眼珠子挖出來的。
姜莞竟然睡得踏實,睡了大約有一個時辰才慢慢醒過來。
她睜開眼時迷迷糊糊,不知道今夕何夕,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看着手指發呆。
重生太多次也有弊端,她經常醒來有種錯亂之感,有時候也不大分得清夢境和現實。但她性格總是堅定的,不達目的不罷休也是一種堅定,因而她的心一直是穩的。
“姜莞,你和相裏懷瑾被困在山裏。”零零九看她迷茫的目光便出言提醒。
姜莞聽見“相裏懷瑾”四個字瞬間清醒過來,她利落地轉頭找人,一眼看到在她腳側休息的相裏懷瑾。
零零九察覺到她的目光頓感不妙。
只見她長腿一伸,毫不客氣地踢在相裏懷瑾肩上:“懶狗,醒醒!”
零零九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姜莞看上去不再怕相裏懷瑾,态度愈發驕縱,她本就不是容易畏懼什麽的人。
相裏懷瑾被她踢醒,只動動身子到她夠不着的位置,懶得理會她。
相比姜莞這副狗德行,相裏懷瑾是多麽人性化啊。
姜莞見他不理,氣上心頭,起身去他跟前:“我不要在這待了,你快點想想辦法帶我出去。都說狗能識路,于困境之中找到出去的途徑,你快帶路!”
她這話沒道理極了,簡直欺狗太甚,何況相裏懷瑾并不是真的狗。
相裏懷瑾聽了她的話後繼續裝聽不懂,沉默趴着,眼神放空。可見與她相處是一件極其浪費精力的事情,零零九總覺得相裏懷瑾想嘆氣的。
“你動一動,找不到路你去找點肉給我吃嘛。天天在洞裏混吃等死,哪天我沒東西吃餓得不行了呢,你可不要怪我。”相裏懷瑾背對她趴着,姜莞為了将自己的聲音暢通無阻地傳入他耳中,因此屈膝跪在地上,趴在他耳邊大聲講話。
“我吃不到別的肉,就先吃你的肉!”她惡狠狠地哼道,突然一口咬在相裏懷瑾的耳朵上。
相裏懷瑾終于不再無動于衷,甩起頭試圖掙脫。
他越掙紮,姜莞越來勁,抱着他的肩膀咬耳朵洩憤。她可不是尋常女子調情時撒嬌地咬,而是下了死口,簡直要将他一只耳朵扯掉。
血腥味兒四溢,姜莞主動松口。
她跪坐在一旁滿臉嫌棄:“呸呸呸,好惡心。”
相裏懷瑾的耳朵被頭發遮起,但有血液沿着他耳垂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看樣子傷得不輕。
他緩緩站起,轉過身來看向仍在“呸呸”的姜莞。
姜莞感受到他的視線,緩緩擡眼看他,然後就被他再度按倒在地。
她的腦袋枕上冰涼的地面時人還是懵的,看來相裏懷瑾的身體素質的确非同一般,速度快得她壓根沒反應過來。
他完全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熟練地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捂住她的嘴,而後欺身而下,一口咬在她耳朵上。
這是報複。
姜莞立刻感受到尖銳的疼,只想殺了相裏懷瑾。
他很快松口,停也不停地出了山洞。
零零九對他佩服不已,能讓姜莞吃這麽大虧還無從發洩的他是頭一個。尤其是最後這個離開,簡直是精髓。
如果相裏懷瑾不立刻消失在姜莞面前,天知道她會瘋成什麽樣子。
姜莞氣得用手狠狠捶了一下地,然後抱着手吹氣呼痛。她右手慢慢擡起摸向耳朵,并沒有意料之中的黏稠感。
他嘴下留情,沒有把她的耳朵咬破。
零零九看她氣得厲害,不免想好心好意跟她分析事情:“姜莞,是你先咬人的。”她如果不去咬相裏懷瑾,相裏懷瑾一定不會咬她的,這一點零零九敢保證。
“是他不理會我我才咬他的!”姜莞握着耳朵理直氣壯,“他死定了,他敢咬我。”
零零九覺得自己會去和姜莞講道理是件很愚蠢的事,她永遠是對的,哪怕理不直氣也很壯。和她争辯自己只會是輸家。
姜莞氣鼓鼓地摸出枚果子,洩憤似的咬了一大口。
零零九覺得她是把果子當作相裏懷瑾的頭了。
相裏懷瑾這一去直到姜莞把果子當晚飯吃也沒回來。哪怕在山中,靠着零零九,姜莞依舊有很好的時間觀念。
外面的雨在姜莞上午回來後便越下越大,這時候緊緊密密,在天地間形成一道雨幕。春日的雨少見這樣大的,卻又總是濕噠噠的綿綿不絕。
她閑得無聊用柴當畫筆畫畫,把地上畫的相裏懷瑾添了個豬鼻子。她對此連連點頭,看來對自己這創新一筆十分滿意。
零零九提醒:“相裏懷瑾還沒有回來。”
“又關我什麽事呢?”姜莞漫不經心,“他敢回來我就殺了他。”她沒有一丁點兒要出去找人的意思。
零零九沉默,姜莞果然是指望不上的。
直到入夜,相裏懷瑾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或許他真出了什麽事……”零零九斟酌着開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死了你也要看見他的屍體才能安心不是嗎?”
姜莞懶散地躺在地上似睡非睡,聞言贊同:“沒錯。”
“那你要去找他麽?”零零九躍躍欲試。
“不要。”姜莞一口回絕。
“為什麽!”
“這是在山裏,外面這麽黑,我出去了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呢?”姜莞又往火堆裏丢了兩根柴讓火燒得更旺了些。
她這時候又愛惜生命愛惜得緊,完全沒有平日裏義無反顧往死裏作的勁兒,說白了她就是不想去找相裏懷瑾。
入夜依舊是零零九為她盯防四周,她睡得很是安心。
望着姜莞酣然的睡顏,零零九再次确定“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一說法十分正确。像她這樣在當下糟糕環境依然能沒心沒肺睡着的,她不遺禍千年誰遺禍千年?
藤蔓将凄風冷雨擋在洞外,洞中是暖融融的火光。
姜莞再度醒來時已經是次日,相裏懷瑾一夜未歸。
她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坐起,十分想梳洗打扮一通。可惜眼前的條件容不得她嬌氣,她只能暫時忍忍。
“相裏懷瑾還是沒回來。”零零九嘆氣。
“別念了,你好煩,一大早就掃我的興。”姜莞悠悠起身,将衣服整整齊齊地穿好,這才摸索着向洞口去。
一夜過去,山洞中的火早已熄滅,便不是為了相裏懷瑾她也要出來一遭。
她素手将藤蔓掀了道縫隙,冷風立刻吹了一陣冰涼的雨進來,叫她不由得抱着胳膊顫了顫。
“好冷,不出去了。”姜莞真心實意,“春日少見這麽大的雨,等雨停了再說。”
她說完眉頭忽然一皺,心跳驀然加速,想到了什麽。
都說春雨貴如油,這樣瓢潑似的雨在春日實在反常。
她記起來這場少見的雨了。
這場雨是祁國滅亡的開端。它下了足足月餘,對百姓的日常生活帶來的影響暫且不表,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雨而來的一系列災害。
大半個祁國都在下雨,加上年久失修的渠與壩。
雨後百姓傷亡慘重流離失所,天災人禍接連降世,祁國動蕩自此開始。
姜莞前幾次重生皆是在這關頭左右,一切已然發生,是以她險些将此事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