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世界三
輔導員見群裏沒人說話,又發消息說:“@全部成員,看到請回複。”
“再次聲明,萬一這真是我們班上的同學,知道的人不要包庇,可以私聊我。現在出來認錯還算小事,不要等事情鬧大了,到時候再跟老師求情就晚了。”
203寝室,除了封笑珊以外的三個人都看到了群消息。
她們面面相觑了一會兒。
寝室長最先開口,“怎麽辦?笑笑出去約會還沒回來,要不要打電話給她?”
穿碎花裙的妹子生氣道,“……我真沒想到殷樂天竟然是自導自演,靠這種手段漲熱度,真是看錯他了!還好我們三個都沒有帶定位,不然肯定也要跟笑笑一樣被拎出來公開處刑!”
最後的短發女生搖搖頭,“別說了,這事本來就是我們做的不好,網上那些人說的很對,說不定程雪松不願意治療,就是因為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信心。我已經把我的發言全都删了,還給程雪松私信道歉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其他兩個人也紛紛點頭,“我也是,我也私信道歉了。以前最讨厭那種瞎噴的鍵盤俠,沒想到自己也成了最讨厭的那種人,心态崩了呀!”
她們怕班上還有其他人知道封笑珊的微博,會私聊告訴輔導員,于是決定先打電話給封笑珊,說不定自首還能争取個寬大處理呢!
電話裏一說,封笑珊也沒心情繼續約會了,直接回了學校。
她在輔導員辦公室被好幾位學校領導罵的狗血噴頭,被記了過還不能表露出一點不爽的表情,不僅老老實實删了微博,還當場寫了一篇好幾百字的道歉博文置頂。
面子裏子都丢盡了。
回寝室的路上,封笑珊越想越氣,自言自語嘀咕——
“程雪松是不是故意的?!有病也不早說,他要是說了,我至于這麽罵他嗎?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成心想瞞,那個爆料者指不定就是他找來的呢,八成是想借着得病的事引起大家的同情!”
封笑珊拿出手機,熟練的切換了小號,對自己微博大號的置頂眼不見心不煩。
她把自己惡意滿滿的揣測用文字寫下來後,想了想,既然小號連室友都不知道,她這次也學聰明,不會帶定位了,還有誰能透過網絡知道自己是誰?于是又把學校和老師罵了一頓。
當然,學校和老師她都沒有寫真實的名字,而是寫的暗號。
封笑珊解了氣,腳步輕松的往寝室的方向走去,完全不知道更大的災難正在降臨。
網上的動蕩連接着現實。
餘白渾然不知,睡了一個沒人打擾的香噴噴的午覺。
他睡醒後睜開眼睛一看,好家夥,休息室裏燈都關了,只有窗簾那裏還透了些日光。
餘白拉開窗簾,外面大概是下午四點的樣子了。他搖了搖睡得有些迷糊的腦袋,問系統,“是不是衡劭到了?”
果不其然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寧盼山雖然也很關心他,但畢竟只是一個小丫頭,能讓整個劇組停下來等他休息的,除了衡劭餘白想不到第二個人。
至于餘白為什麽肯定劇組沒有拍攝其他場次的戲?服道化都準備好了,哪是臨時說改拍就能改拍的!
餘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拍攝戲服,出了門。
拍攝現場人跡寥寥,一個很大的藍頂遮陽棚立在邊緣。眼熟的小曹秘書拿着電腦敲的啪啪響,餘白隔了一點距離都能看到上面的“違約合同”幾個字。
小曹秘書的對面,本該在海市執掌風雲的男人正在打電話。
黑發青年擡眸看過去,和衡劭布滿血絲的眼眸對了個正着。
衡劭看上去很疲憊,黑發有些淩亂,坐在廉價遮陽棚裏簽合同的樣子和以前金主爸爸的樣子大相徑庭。很難想象,他是怎麽用四個小時的時間把自己變成這樣的。
看見餘白後,衡劭站了起來,他用德語對電話裏的人說,“當然,您來中國的一切費用我會全權負責,并且還會給您一筆數量不菲的報酬……不過很抱歉,坦尼森醫生,我現在有事,一會兒再跟您細聊。”
衡劭跟坦尼森醫生道歉時,雙眼還緊緊盯着餘白不放,仿佛錯開一眼,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不見了。
系統看着他眼裏的紅血絲,都有些撐不住了,“嗚嗚嗚嗚嗚,這誰頂得住啊!宿主,我命令你,快去抱他!去、抱、他!”
衡劭沒有等程雪松主動。
他飛快挂了電話,長臂一攬,就把冷清青年擁入懷中。
兩人的身體無比契合,程雪松比衡劭矮一些,他的下巴剛好可以抵在衡劭的肩膀上,衡劭的心跳的很快,他一只手攬着青年的脊背,另一只手按在他後腦勺上。
力道不大,但透露出一股萬分珍惜的情緒來。
“……衡董得到消息後,一秒鐘都沒耽誤,他抛下了公司所有的事情,直接開車趕來的。”
小曹看了眼程雪松,一邊将電腦關上收好,一邊小聲逼逼賴賴。
他也知道自己在這礙眼,在衡劭還麽生氣前火速溜了。
幾秒後,程雪松掙紮了兩下。
“你怎麽來了?”
衡劭恨不得把他團吧團吧塞在兜裏,省的什麽事都瞞着他,“你還問我怎麽來了,我能不來嗎?你生病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程雪松垂下了眼,避開他的目光,輕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以為你的身體是你一個人的?忘記我們簽了合同了嗎?”衡劭氣笑了,他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往這邊看,不想讓程雪松再收到輿論騷擾,便止住了話,帶着他回到休息室。
室內還有空調殘餘的冷氣,和熟悉的、程雪松身上的淡淡香味。
黑發青年坐在床榻上,衡劭端來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面,抱着頭懇求道。
“程雪松,算我求你,這部戲別拍了,咱們把手術做了,以後你想拍什麽我都答應你,行不行?”
黑發青年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還是一如既往的驚豔動人,只是不知什麽時候起,這張殊麗的臉上只有嘴唇還有血色了。
“衡劭,我知道你一時還接受不了這個消息。但是你知道嗎,我能活着下手術臺的機會最多只有百分之六十,還有接近一半的幾率,我會直接死在手術臺上。而且,這個東西如果是惡性的,”程雪松白淨纖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頭。
“就等于又回到了原點。”
“我不怕死,我只是想體面的,有尊嚴的跟你告別,而不是變成我自己也不認識的樣子。”
他笑着,眼中有滾燙的淚水掉下來。
“……我就這麽點東西了,你原諒我。”
一顆一顆透明的水珠,跟鋼釘一樣砸進了衡劭的心裏,疼得他無法呼吸,男人眼睛赤紅一片,恨不得以身代替。
“你、你別哭啊。”
衡劭捧着他的臉,疼惜的吻走他臉上的眼淚。
他心如刀絞,他害怕失去眼前這個人……可是,他又怎麽舍得讓程雪松失望?
衡劭從小錦衣玉食,要什麽有什麽,沒想到人生第一次如此渴望一個人,卻不敢保證一定能從死神手裏搶回他。
“……我答應讓你繼續拍,”男人嘴巴幹澀的要命。
他繼續說,“但是一切得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