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世界三
網上沸沸揚揚,熱度不減。
餘白知道那個搶他病歷本的鴨舌帽,是想讓火再燒幾天。當然,要是半個娛樂圈的明星都下場站隊那就更好了,他們那時候爆料,才能創造最大價值!
餘白才懶得等,他兩耳不聞網上事,帶着寧盼山,直接去了新劇組。
李宏爽給他的劇本名叫《魏侯》,導演是應陶。這位在圈裏的名氣雖不如前者大,但脾氣卻更勝一籌,當然,兩人執導能力無需多說,都是很好的。
《魏侯》這部劇,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常見的深宮宅院裏的愛恨情仇。
它更多是描寫家國飄搖的悲怆、“策馬渡懸崖,彎弓射胡月”的豪邁,以及“寒山獨見君”的友情。
餘白飾演的是男二謝淮靈。
謝淮靈是淮南王世子,淮南爆發時疫,謝淮靈父母為保百姓,皆在抗疫路上感染而死。等時疫結束後,皇帝就把才八九歲的謝淮靈接到京城照看。
男一是小侯爺魏玚,他家跟謝淮靈住的府邸就隔一道牆。
倆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在國子監讀書,一文一武,一鐘靈毓秀一潑皮猴子,關系竟然還很好。兩人十七歲時,羯人南下,老侯爺因為孤軍深入中了計,被羯人虐殺,許多将士為搶回老侯爺遺軀戰死!
前幾日還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少年,脫下素缟,換上父親的甲胄,挂帥出征,生生将羯人攔在幽薊十六州外!
邊境苦寒,可軍饷物資遲遲不來。
因缺衣少糧,被餓死凍死的将士不知凡幾。
最後是謝淮靈,一個孤身在京的世子,折了文人傲骨,東求西借,湊了滿滿幾百車的食物和冬衣,送到邊境。
還給魏玚帶了讀書時最愛吃的春鶴樓醬豬肘子。
魏玚那時已經一年多沒見到謝淮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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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束馬尾的少年人坐在高頭大馬上,手持□□,隔着萬裏眺望汴京,當場被風沙眯紅了眼。
再後來,先皇越發昏庸,皇子們手足相殘。
魏玚和謝淮靈扶持太子登基,此後君聖臣賢,為國為民,鞠躬盡瘁,還世間一個海晏河清!
“劇本确實很好,不過50集的劇,我就怕你後期要崩。”
系統看了看餘白剩下的時間,“你還有十個月的壽命,雖然五個月肯定能拍完這部劇,但你這buff越到後期後遺症會越嚴重,萬一拍攝途中總是流鼻血失明什麽的,先說好我可沒辦法啊。”
餘白早就知道他家系統是塊廢物點心。
“後期我的戲不是很多,再說了,流鼻血就塞棉花,失明我也能憑着自己高超的演技挽救,你就放心吧!”
餘白到劇組時,應陶正好在給魏玚的扮演者——聞立軒講戲,見餘白來了,招手給大家介紹了一下。
網上鬧的那麽大,但凡是個圈內人都有所聽聞。
應陶有李宏爽這個好友擔保,再加上他自己閱歷多,一看餘白那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就知道他不會像網上說的那樣。
只是聞立軒和其他年輕演員,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不過他們畢竟還要相處幾個月的時間,沒有口出惡言,或者做出不恰當的舉動,只是孤立餘白。
餘白權當沒看到。
他在劇組遠離時間嘈雜,快快樂樂的拍了幾天的戲,鴨舌帽那邊終于有動作了。
“宿主!有人爆料了!”
系統雙眼放精光,連看到一半的電視劇都不管了,直接在餘白腦海中咋咋呼呼。
“鴨舌帽牛逼!說爆料就爆料,也沒有藏一半露一半的意思,直接把偷拍你去醫院的照片,還有何春鳴醫生開的藥,和病歷本都爆出去了!他可能是覺得一部分人不認識你拿的那些藥是什麽,還故意放大截圖,和從網上下載下來的高清藥盒做了個對比!”
“我去,微博癱瘓了!”
餘白這時候還在和聞立軒對戲。
他們拍攝的是國子監讀書的劇情。
淮南王世子穿着一身青色長衫,錦繡面料上繡着同色的暗色花紋,雖然低調,卻更襯的雅致淡然。
他身材颀長卻略有些單薄,滿頭青絲用玉冠束在腦後,露出一張較好的臉。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正淺笑着和魏玚說話時,聲音忽然一頓。
“卡!”
場務立刻喊了卡。
這麽多天來,程雪松很少因為自己導致拍攝中斷,他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突然忘詞了,一會兒我請大家喝果茶。”
應陶對他有種愛才惜才的感覺,所以很寬容。
“我看現在也十二多點了,這場留到下午拍吧,我們先休息吃飯。”
周圍人無有不應,紛紛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去吃飯了,餘白端着飯盒,和寧盼山進了休息室。
現在天氣已經很熱了,休息室內有空調,也沒什麽人打擾,還挺适合吃飯和午休的。
餘白吃完了飯,躺在簡陋的小榻上休息,臨睡前才有空打開靜音的手機。
衡劭給他打了很多電話,一分鐘前還給他發了兩條微信,問他。
“微博上那個爆料是假的對不對?”
“程雪松!你在劇組別亂跑,我馬上來找你!”
看樣子應該是知道他身患絕症了。
餘白心虛了一瞬間,想到自己沒來前,衡劭對謝祥那麽好,好到網上都以為他暗戀謝祥多年。
餘白心腸一下又硬了起來。
痛一下怎麽啦?!
他被謝祥欺負時難道就不痛嗎?要不是他心理素質強似鋼鐵,早就被那些噴子逼自殺了。
衡劭聯系不上餘白,終于想起來還有寧盼山這麽個人。
“欸?”寧盼山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眼是衡劭的,嘿嘿笑道,“真是難得一見,衡董怎麽突然打電話給我了?不會是要漲我工資吧?”
她怕打擾到程雪松休息,拿着手機往外走,“程哥你休息吧,我出去接。”
餘白眼神溫和的看着她。
心說傻孩子,這通電話是把大刀啊!出去一接,恐怕你一段時間都笑不出來了。
門輕輕阖上,休息室內只有空調運轉的聲音。
餘白閉上眼睛休息。
青年無暇的臉在白熾燈的光芒下,竟然有一種蒼白到快要透明的脆弱感。
濃密的睫羽如同蟬翅般微微顫動着。
而僅僅一門之隔的外面。
寧盼山蹲在牆角,低低垂着腦袋,她一只手捂着嘴,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将地面都浸濕成了深灰色。
“嗯,我、我知道了。”
女孩的聲音很沙啞,即便她已經竭力忍耐了,卻還是透出些微的哭腔。
“……衡董,你放心,”她小聲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程哥不想讓我們知道,我不會露出異樣的,你快來,程哥、嗝,下午還要拍戲,我怕他太累了……”
那邊的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寧盼山嗯嗯了兩聲,臉色稍微好一些了。
她随便擦了把眼淚和鼻涕,擡起頭。
發現周圍有一些人用有些複雜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是已經看了微博了。
“那個……你叫小寧吧?我聽程雪松一直這麽叫你。”身邊有個低低的聲音說了句話,寧盼山擡頭一看,發現是男一號聞立軒。
他也蹲下來,指了指休息室,悄聲說,“網上的消息我看了,你一會兒能不能幫我跟程雪松道個歉啊?我錯怪他了,之前态度一直不冷不熱的,非常抱歉。”
聞立軒看寧盼山被淚水洗過,清亮無比的圓眼睛憤恨的看着自己。
摸了摸鼻子,“我爸爸跟坦尼森醫生是好友。坦尼森你認識吧?顱內腫瘤專家,很牛逼的。”
寧盼山看到這些輕信偏信的人就煩!
程哥和他們相處這麽久,是什麽樣的人他們自己難道感覺不出來嗎?
會哭的一定是受害者?
有些人看着風平浪靜,其實心裏早就被傷的千瘡百孔,否則程哥又怎麽會拒絕手術,還想瞞着他們吃藥等死?
想到這裏,她語氣不客氣起來。
“衡董已經邀請各國頂尖的顱內腫瘤專家來華了,那個坦尼森醫生肯定也在其中,我們程哥用不着接受你的憐憫!”
“你們一個個,看似正義,其實又愚蠢又黑暗!程哥要是有什麽事,你們全部都是兇手,是殺人犯!永遠不配得到諒解!”
寧盼山把他擠到一邊,憎惡的雙眼像在看一塊垃圾。
“我們程哥要休息了,某些人自便吧。”
她已經不怕了。
之前怕自己的一言一行會給程哥招黑,寧盼山謹小慎微,生怕得罪了人,但現在程哥都不想活了,她還怕什麽?
她要替程哥把滿腹的委屈和不公,都宣洩出去!
一個小時前,正好是中午十二點。
一個叫做“爆料者小五”的微博新賬號發出了第一條微博。
“#程雪松滾出娛樂圈#有一句俗話說的好,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不一定為虛。有些事情,你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相,尤其是可以任意剪輯的節目。”
因為帶了熱搜,這條微博下很快就有網友回複。
當然了,這些回複都是在諷刺博主在裝理中客,其實是披皮程雪松粉,這些話談不上好聽,然而“爆料者小五”根本沒理,緊接着發了第二條微博。
這次一句話都沒有,全都是圖片。
第一張是程雪松戴着黑色的口罩坐地鐵前往海市三甲醫院的側面照。
他的常服曾在《五天四夜》節目中出現過,加上露出來的眉眼,可以肯定這張照片确實是程雪松無疑。
第二張和第三、四張,分別是程雪松拎着藥品,和藥品局部放大、以及網上對比圖。
第五張是病歷本。
上面有何春鳴醫生的診斷和簽名。
第六張是一位叫“櫻寶”的博主,在一個星期前發表的小作文。
“爆料者小五”還貼心的将小作文的重點下,劃了紅色的橫線提示,做了标注。
——前幾天醫院腦科腫瘤科一起開了一次會,我被老師帶進去聽了一點,這例病人今年才二十二歲,好年輕,比我還小一歲,生命真的很脆弱。(程雪松99年生,剛好22歲)
——今天我看到那個病人了。因為病人隐私,他的名字我不方便說,不過他最近被罵的好慘。(程雪松被罵上熱搜)
——他來複檢,不手術的态度很堅決,老師說,他是因為突然失明才來檢查的。後來我找了他的挂號時間,發現他來檢查那天,好像是工作結束的那天。發現了這一點,我真的好想哭,真的好想抱抱他。
最後一句話沒有标注,但是看到的人都知道“爆料人小五”是什麽意思。
程雪松在拍攝《五四》時失明,并且是在節目組的而拍攝任務全部結束後,才去醫院看的!
殷樂天摔下電梯時,程雪松茫然的表情不是假的——
因為他那個時候,已經看不見了。
他不下電梯,是因為看不見。
他不肯承認自己推人,是因為他真的沒有。
程雪松唯一一條回應的微博說,“願在剩下的時間裏,能給你們留下更多作品”,是因為他根本沒多少時間了……
在最難的時刻,都沒有放棄的雪松迷們,因為這一句話哭的死去活來!
她們不知道,當程雪松得知自己身患絕症,卻被所有人辱罵,被逼迫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給陷害他的小人道歉時,是多麽絕望的感覺。
她們也慶幸,還好自己沒有被別人蒙蔽,成為捅向她們深愛之人的一把利刃!
一時間,網上輿論紛紛倒戈。
那些通過傷害別人滿足自己的人,終于嘗到了遲來的惡果!
20屆班級群。
張輔導員:@全體成員:微博上這個“笑笑沖鴨”是不是我們班的?帶上學校地址罵人,還罵這麽難聽,現在都被人舉報到學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封笑珊的事還沒完,明天寫吧,太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