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世界二
軍校生臉上流露出祈求的神色,可被他傷害的少年早已發現他皮囊下黑暗的心靈。
鐘瓷垂下眼睛。
眼睑和眼尾哭成了紅色,長長的睫毛沾了星星點點的液體,還在一抽一抽的,小聲打着哭嗝,“淩曜不會死!你……嗝!你滾!”
“我不想看見……嗝,不想看見你!”
鐘瓷指着門口,柔軟卻堅決。
聞林扶着他肩膀的雙手如同失去力氣般,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少年,“燒烤趁熱吃,明天我再過來。”
軍靴踩在光潔的地板上越走越遠,沒過多久,那扇大門被緩緩合上。
餘白在心裏問了系統一句:“周圍沒有攝像頭吧?”
系統就算為了主神大人,也不可能坑餘白的啊,他搖搖頭,理所當然的說:“這還用問嗎?要是有攝像頭八百年前我就提醒你了!”
“那就行。”
餘白無情的擦了擦眼淚,“走,我帶你逛逛我們要住的地方。”
這是一座兩層樓的歐式建築,客廳內的吊燈沒有打開,屋內只有從封死的窗戶外射進來的自然光,顯得有些昏暗。
少年穿着寬松的衛衣,沿着牆角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木質樓梯有些年頭了,踩起來吱呀作響。二樓除了卧室以外,還有一個大大的露臺,只是跟窗戶一樣,也被黑色的鐵欄杆封死了。
大概是去年回巢的雀鳥帶來了一顆爬山虎的種子,這株綠色的植物便在某個陰暗貧瘠的角落安了家。細細的藤蔓纏繞着漆黑的欄杆蜿蜒而上,綠莖上只稀稀落落長出了一點葉片,随風搖曳着,一副營養不良慘兮兮的模樣。
少年走到露臺邊緣,左手抓着面前的圍杆,右手鑽過葉片和圍杆中間的縫隙,想要去接灑落的緋紅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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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手腕和冷硬的欄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日暮溫柔的光落在他指尖上,就像光之國度的小精靈,正閉着眼睛親吻他淡粉色的指尖……
餘白驚嘆:“這裏也太好看了吧。”
系統:???
“這是被囚禁的你應該考慮的事嗎?”
“那不然?聞林不值得我傷心,及時止損才是正途,”餘白裝模作樣的擺姿勢,覺得這幅場景實在美慘了,他又将話題扯回來,贊嘆道,“也不知道這處‘監牢’是哪位兄弟設計的,我願稱之為最強設計師!!!”
雖然知道用鐵欄杆封死露臺,是擔心被關在這裏的人逃走,或是自殺。
但從外面看,這裏真的很像一個籠子!
啧啧啧,被關在巨大籠子裏的美麗金絲雀什麽的,簡直在某些人的性//癖上瘋狂摩擦啊!
系統:……白眼.jpg
他們在露臺待了大約十分鐘就回了房間,一人一統都沒有發現,與露臺遙遙相隔的露臺對面,正好是第六軍團的鐘塔——
“學姐,你看到了什麽?”
秋闵好奇的看着異常激動,不斷按着拍攝鍵的學姐。
他們是中大新聞專業的學生,昨天老師讓她們做一篇第六軍團的稿子,今天她們就帶着便攜相機過來收集資料了。
雖然有些軍事重地不能進去,但是一般不太機密的訓練場什麽的,還是可以拍照的。
“你別出聲!”
穿着黑色大衣,飒爽利落的張青亦飛快的吐出三個字,又拍了一會兒,才遺憾的放下了相機。
“秋闵,你知道那個地方是做什麽的嗎?”
張青亦指着遠處一棟二層小洋樓,眉飛色舞的說,“你應該知道我加入了一個攝像社團吧?我們社團計劃要出一本圖冊,一直沒找到令人驚豔的封面,剛剛我拍到了!”
張青亦想起了自己剛剛拍下來的照片,感覺心跳的還是很快,激動的心情幾乎無法平息。
秋闵被勾起了好奇,圓圓的臉探到張青亦手邊,“學姐你拍了什麽給我看看呗?”張青亦避開了秋闵的視線,她沖她眨眨眼睛。
“等我們圖冊出來你就能看到了,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張青亦社團的圖冊《卷邊弗朗》,很快就出版了。
封面上的少年沒有正臉,但他艷紅的貓貓唇,精致的下巴,以及近乎透明的纖細手腕……一切的一切,都迅速了點燃了聯邦公民的狂熱。
網民們瘋狂的尋找封面上的少年究竟是誰時,餘白在小洋樓裏,第一次見到了聞林以外的其他人。
“這人誰啊?”
餘白納悶的想着,他還以為是聞林來了,結果進來的是一位陌生的軍人。
這位兄弟看着年紀也不大,但嘴角到臉側,有一道很明顯的燒傷。他帶着笑,一臉挺好說話的樣子,不過餘白直覺他應該是心狠手辣那一挂的,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
少年戒備警惕的看着來人,“你是?”
“哈哈,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賀高澹,是第六軍審訊長,這次過來是為了帶你去塞西星——哎,你別這樣看我啊,這又不是我的主意。”
他自顧自的坐下,修長的雙腿非常自然的搭在茶幾上,沾滿灰塵的鞋底沖着餘白,态度十分散漫,“你想啊,要是沒有将軍的命令,我一個小小的隊長,哪敢跑到你面前來礙眼!”
餘白冷着臉瞧他,“……為什麽要帶我去塞西星?”
“唔,大概是因為鐘淵沒占到便宜,所以用你來逼迫淩曜投降吧。”
賀高澹上翹的丹鳳眼上下打量着少年,恍然大悟的一拍膝蓋。
“原來你就是網上那個‘卷邊佛朗’啊!怪不得連人魚太子為你瘋狂!”
餘白懵逼臉:???
啥玩意兒?
系統發揮了自己的特長,迅速在資料庫中搜索到了相關詞條。
卷邊弗郎——一種菊科植物,會開出淡淡的、粉黃漸變的卷邊花朵,是非常絢爛嬌貴的花卉。
餘白看了眼系統調出來的圖片,不是很懂這屆網友的腦回路。
少年被關在這裏,接觸不到外界的信息,所以完全聽不懂賀高澹在胡亂說些什麽。
他帶着一臉疑惑和抗拒,快步走向樓梯,“你們的算盤落空了,淩曜不會為了一個背叛者投降。”
可他快,賀高澹比他更快!
男人眼疾手快的抓住少年的手腕,笑眯眯的說道。
“雖然你這麽說,但我的任務不能不完成啊。”
“對不住了,美麗的小弗郎。”
話音剛落,餘白就感覺後頸一痛,整個人墜入了黑暗中。
他好像被扛着走了很遠,還聽到了聞林的聲音,但很快,他就被運上了星艦。在平穩的路程中,他每次艱難的想要睜開眼睛,就會被人灌入一種甜甜的液體,然後繼續昏睡。
塞西星的炮火從來沒有中斷過。
淩曜帶着滿身硝煙味,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發現栾舟表情有些嚴肅。
“你怎麽這個表情?”銀發人魚解開軍裝脖頸處的紐扣,笑道:“戰況還沒惡劣到這種程度吧?”
栾舟心裏很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淩曜。
送鐘瓷回中央星的小型星艦駕駛員逃過了第六軍團的抓捕,終于找到機會将消息傳遞給他,還将要不要告訴淩曜的難題也一并甩給了栾舟!
栾舟私心是想告訴淩曜的。
他和淩曜是兄弟,明白銀發人魚對鐘瓷的感情有多深,要是因為他隐瞞不報導致鐘瓷出了什麽事,他怎麽能對得起兄弟!
可是告訴淩曜,動搖主帥軍心,他們掩護主力部隊的任務還能完成嗎……?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是關于鐘瓷的。”
栾舟經過激烈的思想鬥争,最後還是決定将鐘瓷的事告訴淩曜。
淩曜一聽“鐘瓷”兩個字,原本放松的肌肉立刻緊繃起來,因為他意識到,能讓栾舟露出這幅表情的絕對不是好消息。
“鐘瓷怎麽了?他不是回中央星了嗎?!”
栾舟被人魚無意識散發出來的威壓,壓的腿肚子一軟,“你先別激動,鐘瓷只是被他第六軍團的人抓走了,第六軍團的将軍不是他父親嗎?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你們的關系的,但應該不會傷害鐘瓷……”
他話還沒有說完,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撞開了,一個貓族的通訊員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手裏還拿着一個通訊器。
“報告!”
“說!”
貓族人察覺了淩曜充滿戾意的目光,艱難的咽了口口水。
“剛剛第六軍團有一個叫賀高澹的男人給我們發送了一條訊息,說主帥的伴侶在他手上,要是主帥還在乎伴侶的性命的話,最好在十分鐘內往後撤退出塞西星的引力範圍,否則他也不清楚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他還說,随便我們信不信。”
淩曜和栾舟對視一眼,明白了。
原來第六軍團早就知道淩曜和鐘瓷的關系,他們抓住鐘瓷,不是為了阻斷少年和反叛軍的聯系,而是為了威脅他們!
若不是栾舟清楚第六軍團這一招正等走對了,他真想不管不顧的啓動武器,嘲諷回去:
拿自己兒子的性命威脅敵人,也不知道你們長得是什麽腦子!
淩曜看了眼時間,努力遏制從血液中蔓延的憤怒。
除了額角不斷彈跳的經絡,外人幾乎看不出他冷漠面孔下如同岩漿噴發般的情緒,“傳我命令,全員撤退!”
貓族人猶豫了幾秒,才匆匆的返回通訊室,準備将主帥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傳遞下去。
淩曜回過頭,“栾舟,從黑軍工廠運出來的T-876型星爆彈還有不少存貨吧?”
栾舟點頭,“是還有不少,這種型號的星爆彈威力很大,也很珍貴,我們和鐘淵的軍隊堅持到現在一次都沒有動用過。”
“那就好,不用擔心,人我要救,這場戰争我們也不能輸。”
就算贏不了,只要能僵持住,牽制住第六軍大部分力量,那主力部隊占領中央星後,就能徐徐圖之,救回鐘瓷。
起碼,這段時間,鐘瓷會安全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