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的開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屋內。
鋪着深藍色格紋床單的大床上,程汶側着身子,用手肘支撐着自己的腦袋,歪頭看向身側的人。
透過棉被規律的輕微起伏,他能清楚地知道陸江燃仍然在睡着,而且睡得十分香甜。
他的眼睛放松地微阖着,形狀優美的眉毛舒展着,整張臉看起來如同希臘雕塑一般寧靜安詳,甚至連清晨稀薄的陽光打到他的臉上都沒有讓他蘇醒過來。嘴唇微微下沉,這讓他似乎在睡夢中也保持着知識分子的清冷氣質。
棉被包裹着他的大部**軀,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脖頸是白皙的象牙色,細膩的肌膚紋理之下,頸骨和鎖骨凸起的形狀清晰可見。
同樣清晰的還有因昨夜的放縱而沾染上的暧昧痕跡。
幾處粉色的吻痕赫然印在他白皙的脖頸上,幸好顏色不深,也并不十分礙眼。否則陸江燃臉皮這麽薄,今天早晨去上班,一定是會尴尬的。
他這麽想着,情不自禁地伸手從對方的脖頸上拂過。觸手是溫熱的肌膚,讓他更回憶起昨晚的種種荒唐與甜蜜,忍不住輕輕湊過腦袋,在那微微張開的薄唇間偷了個吻。
美人在懷,程汶實在不願意離開溫暖的被窩。他瞄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間是早晨6點28分。
忽然,陸江燃的睫毛翕動了兩下,眼皮底下有微微的動靜。随後,他皺了皺眉,似是無意識地将一只手從被窩裏伸出來,伸長手臂夠到了床頭櫃上的鬧鐘。在6:30的鬧鐘響起之後一秒鐘,準确無誤地摁滅了它。
程汶饒有興致地看着剛剛睡醒的陸江燃。他的眼睛已經睜開,視線先是盯着天花板定定地看了幾秒鐘,然後轉了轉眼珠,側過臉來看着程汶。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聲音帶着淺淺的鼻音:“早安。”
“早安,江燃。”程汶只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要被眼前人的神情融化了,只恨自己不能把聲音放得輕柔一點、再輕柔一點,“你……感覺怎麽樣?”
陸江燃莞爾一笑,別開臉不去看他,整個人卻反而往他懷裏蹭了蹭,蜷縮成一個舒服的姿勢:“沒事,挺好的。”
程汶伸手摟住他的肩膀。他的手指能清楚地觸摸到對方背後清瘦細膩的皮肉上,那幾道新鮮的、醜陋的疤痕,提醒着他憐惜懷中人驕傲背後的脆弱。
“早餐吃點什麽?我去煎雞蛋?”
“不用……再休息一會兒。”陸江燃難得偷懶,眼睛半阖着,呢喃的語氣中竟然帶着撒嬌耍賴的意味,“等會兒去學校喝碗粥就行,或者去小區門口的早餐攤上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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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汶看着他慵懶的樣子,确認了他說的“休息”确實只是指“賴床”而別無其他什麽暗示,便也欣然閉上了眼,把人又往自己的懷裏帶了帶。兩人在床上膩歪了一小會兒,到接近七點鐘才戀戀不舍地起床了。
洗漱完畢,二人穿戴整齊,帶着富貴下樓散步。
新學期的第一天,是一個晴空萬裏的天氣。不但陽光燦爛,連空氣也清新舒适,仿佛驅散了困擾人間一個冬天的嚴寒,而顯出些不同尋常的溫柔味道。
這确實是一個适合開始的日子,不管是對一個新學期,還是對一段終于修成正果的戀情。
陸江燃在學校食堂和程汶分享了簡單的早餐,随後獨自一人步行前往文學系大樓。雖然今天沒課,但按照慣例也要去辦公室點個卯,參加一個毫無營養的“開學工作會議”,聽聽同事們寒假期間回老家所遇到的各類天南海北奇聞異事。
來到辦公室,他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的書本、筆記紙、筆筒、電腦支架等都已經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仔細看去,桌子上面甚至還有濕抹布擦過未幹的水痕。
桌上的電水壺忽然發出自動斷電的“咔噠”聲,壺口争先恐後冒出的水蒸氣讓他終于确認,有人提前來幫他打掃過辦公室了。
正在他驚詫之際,一個柔弱俏麗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手中拿着陸江燃慣用的墨藍色咖啡杯。杯子顯然已經被仔細沖洗過,還在滴滴答答向下掉着水滴。
“盈盈,是你啊。謝謝你了。”
“師哥?”莊盈盈擡頭看到他,仿佛比他還要驚訝,“你怎麽樣?身體好些了嗎?前兩天窦老師說你生病住院了,現在沒事吧?”
陸江燃一愣,清了清嗓子回答:“哦,好些了。沒事。”
他想起自己當日接到程汶之後,曾經給窦吟中和尾山教授都發了郵件,說自己突發胃病,住了幾天醫院,所以缺席比較文學邀請會,懇請他們的原諒。因此窦吟中才會安排莊盈盈提前來替他收拾辦公桌,拿新學期的教材和各項開學資料的。
“你的論文怎麽樣?明天窦老師見了你,估計還要問你博士畢業論文進展的。”
莊盈盈面色一黯,咬着下唇搖了搖頭:“總感覺碰到了瓶頸,功夫沒花進去。我也是前天剛回學校的……整個寒假都在做去首爾的申請材料,開學少不了還要反複跑幾趟。”
“一步一步來吧,改天我們一起商量一下。”陸江燃翻箱倒櫃,找出半罐頭上學期喝剩的茶葉,拿在手裏搖了搖,“你忙了半天,先歇一會兒。我來泡壺茶——喝紅茶行嗎?”
“還是我來吧。”小師妹抿嘴一笑,搶過他手中的茶葉罐,動作優美輕柔地泡上一壺紅茶。
茶香彌漫起來的時候,辦公室門口也忽然傳來了一個溫柔悅耳的聲音:“诶?陸老師今天來得挺早的呀。”
二人循聲擡頭望去,原來是柳娥,正袅袅娜娜地靠着門框站着。見他擡頭,便打趣道:“哦,是紅茶味道太香了,我來看看是誰泡的茶。”
“柳老師,我替您倒一杯。”莊盈盈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去茶水間裏尋找一次性紙杯,“您先坐。”
“別忙了,莊盈盈。我是開玩笑的。其實就是路過,順便來看看你們陸老師。”她嫣然一笑,“怎麽樣,你開會還順利嗎?東京好不好玩?”
“挺好的。”陸江燃不欲橫生枝節,幹脆含糊敷衍了一句。
“我就說,看陸老師今天氣色很好,肯定是有好事發生。”
陸江燃心頭忽然一熱,不自覺地想到了程汶。他咳嗽一聲,壓下心中的绮念,不甚高明地轉移了話題:“柳老師今天有課?”
“是啊,三四節就有課。這學期我得上六門課,從周一到周六都有,真是夠煩人的……”柳娥晃了晃手上拿着的《明清文學史》教材和教案。
她前幾年在系裏兼任行政教務工作,在課時上雖然達到了評職稱要求的條件,卻是将将卡着标準線的。所以要想加碼,只有這學期主動要求加課這一條路了。
陸江燃還未來得及回應,只聽身後的辦公桌上傳來“啪”一聲,把衆人都吓了一跳。
回頭一看,原來是現當代教研室“鴛鴦蝴蝶派”的劉仲恩忽然用力将手中的教案合上,才發出了這麽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