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冰糖葫蘆
開學前的最後一個周末,S大的學生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了校園,連帶着學校周邊的商住區都熱鬧了許多。
陸江燃取消了帶程汶去超市買菜做飯的計劃,兩人開車到湯子銘那兒,把富貴接回了家。
停在單元樓底下,給湯子銘打了電話,對方一會兒就趿拉着拖鞋走下來打開了樓道門,推着厚厚的酒瓶底眼鏡一臉驚詫地看着面前的人:“陸老師!你不是去日本了?你們教研室,昨天我還看到在系群裏發了照片的呀,你怎麽回事?”
“哦。出發那天我臨時身體不好,去醫院看了看給耽誤了,就沒再趕去。”陸江燃說起謊來都不帶臉紅,“這幾天富貴給你添麻煩了。”
“那不會。”湯子銘連連擺手,“你現在身體好點了?可不能硬撐着。要不富貴在我這裏多放兩天也行,等你好了再帶回去。”
“已經好了,多謝。我帶它走吧,正巧昨天它主人回來了。”
湯子銘朝他指的方向探頭望去,見一個人影正靠着車門打電話,正是上次陸江燃受傷時跟他打過交道的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新染了栗色的頭發,穿着一件看上去很溫暖幹淨的黃色毛衣,搭配淺色牛仔褲,顯得身高腿長、氣質出衆。和這樣一個帥哥搭配在一起,反而是陸江燃那輛半新的轎車有點過于低調了。
程汶看到湯子銘的目光,舉手跟他打了個招呼。加快說了幾句話,就把電話挂了,收起手機走過來:“你好,湯老師,又見面了。”
“你好。”湯子銘幹巴巴回了一句,轉頭朝樓上扯着嗓子喊了兩聲,只聽“汪汪”的叫聲此起彼伏,不一會兒便有一大一小兩只狗從樓梯上猛地蹿了下來。
那只小狗是湯子銘家的吉娃娃,而大狗自然就是富貴。這一個月富貴長得比以前更加大、更壯了,不管是陸江燃還是湯子銘都将它照顧得不錯,眼睛明亮、四肢健壯、毛發油亮;加上天冷,它全身的毛發都蓬松柔軟,更顯得大了一圈。從樓道裏奔出來的樣子活像一只威風凜凜的小老虎。
“富貴!”
“汪汪!”
程汶緊跑兩步蹲下來摟住它的脖子,照着它腦袋到背上、肚子上一頓猛撸;富貴也激動壞了,搖起尾巴舔着他的臉和手,兩條前腿還不住往他膝蓋上蹦跳着,嗚嗚嗚的叫聲中夾雜着莫名的委屈。這一人一狗見面的場景分外感人,逗得湯子銘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可沒有虐待你,這就忙着向你爸爸告狀了嗎?”
兩人向湯子銘道了謝,帶着富貴坐車回到家。剛進門廳,接待員小姐說程汶的快遞到了。于是兩人又搬着一個大箱子上了樓。
程汶盤腿坐在1301的客廳地板上,毫不心疼地用剪刀劃拉開質地優良的紙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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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不回家再弄?在我這裏拆了,等會還得搬來搬去,怪麻煩的。”陸江燃坐在沙發上,撸着富貴的肚子,看他忙裏忙外。
“沒事,不麻煩。”他依次拿出放在箱子上層的整版巧克力和大袋堅果、紅棗等,“這是給同事帶的特産——這榛子是萌萌點名要的牌子,你等會兒也嘗嘗——還有郝哥的。剩下這些是放公司茶水間的,我改天帶去。”
陸江燃找出幾個紙袋,幫他把這些特産分類放好,又指了指還剩的大半箱,“那剩下這麽多都是什麽?”
“給你的。”程汶從箱子裏扒拉出更多的堅果、紅棗、木耳、榛蘑、紅腸,甚至還有酸菜、凍梨等形形色色的特産,活像是來他家裏開東北農産品展銷會的。
“我?你可別吓我,估計是你爸媽給你準備的吧!”
“是給你的,真的。”程汶停下手中的活兒,擡起臉很認真地看着他,“我告訴他們,我的鄰居好朋友特別照顧我,是我離家這麽多年來對我最好的人。聽了陸老師的話,這半年我胃病都沒有怎麽犯。上一次犯病的時候,你還親自替我煮了一碗泡飯……”
親耳聽到他說自己是這些年對他最好的人,陸江燃心疼之餘還是忍不住悄悄揚起了唇角。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一飯之恩”吧,這個孩子一直就是這麽善良、單純,這麽實心眼。
“雖然那泡飯真的很鹹,不過我邊吃邊吸鼻涕,感動得都要哭出來了。”
“得了,惡心不惡心!”陸江燃剛剛燃起的心疼和感動随着這句話瞬間土崩瓦解。他機械性地抽了抽唇角,苦笑着擡腳踢了踢他的腿。
程汶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獻寶似地将一個透明小飯盒捧到他面前:“哥,嘗嘗這個。”
陸江燃斜眼看了一眼飯盒裏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層帶糖霜的紅色果子:“這是——糖葫蘆?”
“是啊,這家店的味道可好了。我想着要去香港不能馬上回來,只能臨走前特意去買了些新鮮的,讓我媽寄過來。”
他如此盛情,陸江燃也不再猶豫,拈了一顆放進嘴裏。
入口的山楂果酸酸甜甜,美味爽口,讓人口舌生津,外面包着的糖漿香濃甜蜜卻不顯膩,最妙的是糖漿外還有一層甜絲絲、粉面面的糖霜。陸江燃不喜吃甜食,吃完也忍不住多又拿了一顆:“不錯,味道很特別。”
“對,這家店的味道和咱們這裏賣的不一樣,是我小時候吃慣的味道。”程汶笑眯眯地端着飯盒看着他吃完了三顆山楂果,又把飯盒重新蓋緊蓋子,小心地放進冰箱最頂層,“我出來這麽多年,想家的時候最惦記這個味道。”
“既然喜歡吃,那就吃完它呗,存着幹嘛!”陸江燃皺眉,“別下回再給陸靈犀那丫頭偷吃了。”
程汶卻很固執:“還是放起來吧,這是帶給你吃的。”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可別饞着自己。”他本來想說自己不愛吃甜食,可是看着程汶的表情,這句話卻最終沒忍心說出口。
“我這次回去吃了個過瘾。再說,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程汶關上冰箱門,狀似無意地經過他身旁,忽然湊近攬住了他的肩膀,“大人有大人的辦法。”
毫無防備地被身高比他高半個頭的年輕人抱住,兩人的臉貼得很近。随後對方的唇舌也纏了上來,掠奪着他口腔裏甜膩的冰糖葫蘆味道。
陸江燃發現自己特別想念程汶的吻。熱情得像是糖漿包裹下的柔滑甜蜜,又青澀得像是山楂果般酸甜爽口。到後來也分不清誰在主動了,雙方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陸江燃擡起雙臂摟住程汶的脖子主動加深這個吻,程汶順勢緊緊攬住他的腰,抱着他雙雙倒在了沙發上。原本躺在沙發一角的富貴嗚咽了一聲跑了開去,陸江燃被年輕的身軀壓着,清楚地感覺到彼此的心跳與情動。
交纏的唇舌終于分開,程汶的長腿從沙發上跨了下去,半跪在地上,雙手握住了他的手:“陸老師,給我一個機會。”
“嗯?”陸江燃側身坐了起來,聲音裏帶着慵懶而讓人迷醉的鼻音。
“讓我追求你,好嗎?”
陸江燃笑了笑,空閑的那只手揉了揉程汶頭頂被壓得有些雜亂的栗色頭發,又摸了摸他的臉頰:“什麽話。我一個大男人,不需要你追求我。”
“那,我就直接問了——”半跪在地上的年輕人一臉緊張的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一字一句地問,“陸江燃,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嗯。有一個要求吧。”在他整個人都被程汶打橫抱起來,一邊親吻着一邊往房間裏走的時候,陸江燃掙紮着說出了這句話。
“什麽?”
“以後不許再提那碗鹹泡飯的事兒。”
“好。”
伴随着帶着笑意的承諾,陸江燃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執拗在對方的眼中近似撒嬌,也值只得無奈地專心回吻着他。畢竟,成為愛神的俘虜,誰又不是心甘情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