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萬鬼02
“魅色”是一家神秘又很有格調的酒吧,酒吧的位置在熱鬧的街尾,相對比較冷清。酒吧裏人很多,但是不吵。來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各自坐着等人或者看人,一副姜太公釣魚的姿勢。傳聞這酒吧的老板很有來頭,黑白兩道都得給他幾分薄面,所以這間酒吧不論發生什麽都一直相安無事。
曲妃進去的時候就感覺到好多道熱烈的視線,她微微一笑,栗色的短卷發随着走路一跳一跳的,顯得很俏皮。她走到吧臺随意的坐下,調酒師看見她沒什麽反應,口吻很敬業,“小姐晚上好,請問要喝什麽酒?”
曲妃盯着她幾個位置遠的人手裏的酒,淺綠色的雞尾酒,酒杯裏還亮着光,在微微暗沉的酒吧裏特別亮眼。“嗯……和他一樣吧。”
那人聽見曲妃的聲音後才注意到她,朝她舉着酒杯而後喝了一口,嘴角揚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調酒師熟練且迅速的調好了酒放到曲妃面前,“綠野仙蹤。”
曲妃揚起秀麗的眉毛,暗想:這名字還挺俗……不過,那個人竟然沒反應!難道自己的吸引力下降了?思考中曲妃的眉毛都皺到一起,不知不覺就把酒杯裏的酒喝光了,意外的挺好喝,她爽快的讓調酒師繼續調,然後豪氣雲天的一口喝幹,引得好些人蠢蠢欲動。
唐宋在一旁淡定不能,一邊是監視嫌疑人,一邊是豬一樣的隊友,真是難以取舍……何況,薛華好像對曲妃不感興趣,或者說,對女人不感興趣……
說薛華好色?難道此色非彼色?
薛華就是朝曲妃舉杯的那個人。此時他依然獨自一人坐到隔着一道屏風後的隔間裏,看樣子像是在等人。
唐宋不動聲色的走進曲妃,和她耳語幾句,曲妃臉上顯出驚詫的神色,然後不經意的朝薛華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發現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孩坐在薛華身邊。然後曲妃裝醉倒進唐宋懷裏,輕聲問他:“你一晚的身價是多少?”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旁邊近的人都聽到了。
唐宋沉默不語,在調酒師暧昧的目光中扶着她進了薛華隔壁的隔間。晃了晃微醺的腦袋,曲妃趴在唐宋懷裏腦袋擱他肩膀上透過縫隙看,由于酒吧裏氣氛的原因,光線本就不強,加上有些醉根本看不清什麽,唐宋無奈的嘆了口氣,“妃,回去吧。”
曲妃眼睛一眯,推開他氣呼呼的說,“要回你自己回去,反正現在你比我還危險!”
唐宋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他不想和醉鬼說話。于是直接上手抓,力道适中的拽着人就要走。
曲妃掙紮着後退,“我不回去,你妹啊!很痛放手!”
“別玩了小心穿幫。”唐宋嘴上這麽說但手卻沒放開。
“廢話!知道你就給老娘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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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妃正努力的掙紮,忽然聽見隔壁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清脆的巴掌聲後是一道憤怒的女高音,“賤人!”
“你怎麽來了?”
“花我的錢去養這些賤貨,你真幹得出來!”
“不是,你……”
“給我滾出去!”
然後傳來倉惶的腳步聲匆匆離開。
曲妃和唐宋對視一眼,果斷的趴在沙發上貼着屏風看熱鬧。這酒吧裏的人基本素質還是不錯的,八卦心理誰都有,但是沒有人圍觀,頂多就好奇的張望。
來的人不是別人,是薛采。她化着精致的妝容,臉部被氣的有些扭曲,指着薛華憤怒的說道:“花天酒地就算了,竟然玩男人,長本事了啊?”随即一臉兇狠的壓低聲音說:“別忘了你這條命是誰給的,小心我一不高興一拍兩散。”
薛華聽了臉色巨變,他馬上告饒,“不是你聽我說啊,酒吧這地方這種人挺多,倒貼上來我也控制不了……”
“哼!”薛采冷哼,“之前那個女人才沒多久吧?又打算引火燒身?”
薛華腆着臉蹭薛采的手臂,“嘿嘿……我前姐夫和他弟弟你不也玩的挺溜,何況你現在也有個許直嘛,何必計較?!”
薛采伸手拍了拍薛華的臉,手指不經意的捏了捏他的臉頰,笑的很甜,“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我的閑事了?”
曲妃和唐宋挂了滿腦袋的黑線,好在燈光昏暗,不然這兩個名人姐弟類似抓奸的對話怎麽聽怎麽詭異!不是姐弟麽?默契的一齊皺了眉。
“嘁……一點自由都沒有。”薛華不滿的坐回原位,招呼服務生來收拾碎掉的酒杯碎片,結果一擡頭就被驚豔了。
曲妃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一驚!竟然是柳慕言。
柳慕言穿着很随意的休閑服,左手捏着手機看,微弱的光線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臉上腼腆又幸福的笑容怎麽都遮不住。
“頭兒來的真不湊巧!”曲妃捂腦袋。
“怎麽了?”唐宋好奇的問。
曲妃從指縫裏看薛華異常興奮的表情和柳慕言天真迷茫找人的神情,她突然同情起薛華來,光是柳慕言她就覺得難以對付,如果讓顧離辰知道他打頭兒的主意估計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柳慕言根據郵件提供的地址找到酒吧,他微微側身巡視了一圈沒發現曲妃和唐宋,還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事情緊急也顧不上這麽多,只好朝約定的地方走。經過薛華他們隔間的時候薛采突然變得異常安靜。一旁的薛華則是興沖沖地準備上前搭讪,卻被薛采一把抓住了手,他皺着眉頭滿臉不高興,不過也沒說什麽。
見柳慕言朝自己這邊走,薛華本想站起身喊住柳慕言,卻在下一秒頓住了。只見柳慕言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原本溫暖的眼神變得淡泊如水甚至清冷起來,他站在兩人五步開外,歪着腦袋想些什麽,看了薛采一眼而後又看了薛華,嘴角揚起一個諷刺的笑,“好久不見,夫人。”
“好久不見,柳警官。”薛采梗着脖子回道,天知道這個人怎麽會在短短時間裏氣質變的如此咄咄逼人。
薛華聽見薛采喊他看中的人警官不由的心頭一跳,身體裏的血液在血管裏興奮的流竄,這個人!這個人!光是看着他就有一種想要征服的欲望……
柳慕言眼波流轉,擡腿朝他們走近兩步,莫名的說了一句,“得來全不費工夫,呵……失陪。”
待柳慕言走後薛采也拽着薛華匆匆的走掉了,薛華一步三回頭的對着柳慕言的背影依依不舍,眼裏滿是算計。曲妃和唐宋有些怪異的對視一眼,頭兒這種狀态和那晚好像!而且,這段時間經常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感覺還是一樣一樣的。
柳慕言推門進包廂的時候就看見兩個人。其中一個小姑娘就是那天為他們拍照的姑娘,另一個人,是個風韻猶存的婦人,有些呆呆的。
“抱歉來遲了。”
年輕女孩站起身朝他禮貌的點頭,“沒事,約在這裏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這裏。”
柳慕言一笑,“沒事,我也好奇。”
幾人落座後那姑娘也不客氣,“我叫莫棠,莫非的莫,海棠的棠!這是我姐姐,叫莫如。”
“你們好,我叫柳慕言。”
“我知道!”當初就看着他留的名字笑了好久。
聽見這個名字,那個一直沒什麽反應的婦人猛的擡頭,吶吶的開口:“言……”
“嗯?”柳慕言莫名的看了莫如一眼。
莫棠拍了拍莫如的後背對柳慕言道:“抱歉,我姐他一直這樣,對‘言’字比較敏感。”
“沒事,說說‘圖譜’的事吧。”
莫棠“噗嗤”的笑了,“你這麽直接呀。”
“……”
見柳慕言不說話,莫棠以為唐突了,便抿着嘴道:“抱歉,我……”
“沒,我總覺得,你身上有股墨香味。”
莫棠驚訝的睜大了眼,“你……原來真的沒錯。”
“什麽沒錯?”
莫棠平靜了心情,才娓娓道來,“我本來也忘了照片的事,因為那個相機摔壞了。有一天我修好了看到才給你發的,因為家有些事情所以我很着急,剛好有個人告訴我可以找你并且提起‘陰陽圖譜’就能解決,所以……”
“有人告訴你找我?”
“對,那個人長得很好看,笑起來和那天跟你在一起的帥哥有點像,特別是眼睛!”莫棠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長得……像師兄……”柳慕言暗暗念道。
莫棠拍了拍胸口,“我還問了他名字,他說他叫重華。”
重華……鏡華……有什麽關聯麽?師兄,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怎麽?果然是熟人嗎?”莫棠睜大了眼睛問。
柳慕言勉強的笑了笑,“你還是說說你家裏的事情吧,我看看能不能解決。”
莫棠聞言點了點頭,談到家裏,臉上愁容就現了出來。
“我家是個書香世家,幾乎五歲娃娃都能寫的一手好字。聽太爺爺說,我家以前祖上是靠砍柴為生,根本不識字也不會畫畫,更別提‘讀書’了。也許是上天垂憐,到後來出了個秀才,他上京趕考中了探花,出人頭地風光無限。後來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了地方官,住的官邸後院有幾叢墨竹,是那種接近墨水顏色的墨竹。墨竹長的很漂亮,旁邊就是一池清水,他每日都在池中洗硯臺,池水久而久之就變黑了。”
“那池水雖說變黑了,但裏邊的魚卻活的好好的,且不說這是死水,能在墨汁中存活下來的魚,想想就知道這水很有靈氣,所以這人每日用這池水研墨。他愛字,也愛畫。有一天,他花了一幅‘海棠卧榻圖’,雖說這幅畫只有海棠,但是這株海棠就像一個妙齡女子卧在榻上熟睡一樣,曼妙的身影和輪廓都能隐約的看見。”
“有一天,他遇上一個得道高僧。和尚對他說了一句話,大致意思是別輕易給死物生命,告誡他讓那幅畫沉眠,千萬別挂出來。他不聽,把那幅畫懸挂在作畫的畫室內每日借着月色欣賞,直至死去。”
“我從小就覺得家裏有奇怪的東西,沒成想會是那種東西,本來她是無害的,但是我姐姐就是被她害成這樣的,我沒辦法……”
柳慕言透過莫如的發頂看到一個身着丹紅色衣裙的女子靜靜的站在橋上,眼裏寂寥的裝滿了整個天地,乾坤如一栗。恍然中,又變成一幅沒有顏色的畫,白紙墨色勾勒出那株妖冶的海棠。
“那池水還在嗎?”
莫棠搖了搖頭,“不在了!祖上效忠的朝代翻了一番,朝堂更替,那個府邸被後面的人糟蹋的沒有一處完好,池水被填了弄了座假山,旁邊的墨竹也枯死了。不過……”
“不過?”
“池水上的堆假山的石頭全是黑色的,就像被黑色的池水染了一樣,經過幾百年,現在也都是黑色的。興許是不吉利,所以沒人敢住在那,于是祖上那輩人就這麽保住了祖屋。”
柳慕言沉吟許久,才目光灼灼的看着莫如,莫如目光渙散,偶爾神經質的身體一抖,又安靜的坐着。莫棠拿起桌上的果酒喝了一口,吐了吐舌頭。
柳慕言看見了不由一笑,“你還小吧,晚上出來喝酒不好。”
莫棠不滿的嘟嘴,“好歹都二十了怎麽都當我是小孩子,而且這是果酒,度數又不高。”
“好吧,不過,你就這麽信任我?還是信任那個讓你找我的人?”柳慕言也拿起桌上的果酒輕飲起來。
莫棠笑彎了眼,意有所指的指了指他旁邊忽閃着光的手機,“怎麽說呢,那個人救了我姐姐一命,如果連他的話都不能信,那我就不知道該信誰了。”
柳慕言莞爾,點開手機回了條信息給顧離辰,輕點了點頭,“那告訴我你姐姐的事吧。”
“我姐比我大十五歲,同父異母。家裏一直想要個男孩,無奈大媽生了姐姐後就一直懷不上。我媽是家裏的保姆,酒後亂性的結果還是個女孩,她還難産死了。沒辦法,許是我家命裏沒福分。長輩們都不喜歡我,除了姐姐。姐姐待我很好。她因為經常說我是她女兒導致一直單身。我記得那年我十歲生日,她下班回家時就精神恍惚的,說是遇見喜歡的人,我替她高興啊,姐姐終于動心了。但是那個人是個人渣,騙光她所有東西就不見了,自那以後姐的精神就出了問題。”莫棠聲音輕柔,她輕輕的摸了摸莫如的頭發,給莫如一個燦爛的笑容。
“家裏把姐送到老家休養,就是那個有黑石假山的老宅。每年我都回去看她,發現她很喜歡那裏,精神也好多了,還會和我說話,我高興壞了。到我十八歲的時候,回去看姐姐時就發現她會經常念叨一個字,‘言’!我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直到我在假山裏發現了那幅畫。”
“畫?”
“那幅‘海棠卧榻圖’,不知是誰,把它藏在假山的縫隙裏,保存的很好,那幅畫是黑白色的,上面卻已經有一小枝花朵都有了顏色,像真的一樣。”
柳慕言眯了眯眼,“有了顏色?”
“是,我看到我姐在月色很好的夜晚在那裏割開自己的手腕,她用自己的血在澆假山裏唯一的一株草,我阻止她的時候被她推了老遠,我隐隐約約能看見一個人的背影……我吓壞了,擔心的坐立難安,只能緊緊的看着我姐,但是總有疏忽,她前段時間差點把血給放空,幸好被那個人救了。”
“那個人?重華?”
“對,他是我見過除了你和你朋友之外最好看,啊不是,都好看,哎呀反正總之都好看啦!而且,重華給我的感覺像那種,怎麽說呢?妖氣?對!他有一種矛盾的氣質,又邪氣又仙氣的感覺!”
“這什麽比喻……”
莫棠瞪大了眼,“是真的!我還偷聽到他在假山那說,鏡華那家夥果然四處留情!鏡華是誰?名字這麽像是他兄弟麽?”
柳慕言只覺得呼吸一窒,胸口鼓噪起來,咚咚咚的跳動不停,腦海紛亂的找不着一點思緒,他努力的閉了眼睛,半晌才睜開眼,“不清楚,莫棠,我找個時間去你家看看吧。”
“好呀!”莫棠明顯很高興,“你兒子要來麽?你家那位要來麽?”
柳慕言扶額,“你姐姐暫時沒什麽問題,這個拿好。”說着就給了莫棠一塊桃木牌,上面刻着一個“言”字,這個東西是他出門的時候顧離辰給的,說是用的着,如今看來,确實用得着。
“謝謝!”莫棠也不客氣,一旁的莫如一看見就被吸引住,一拿到手裏就捧在心口,一副珍視的模樣。
柳慕言突然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下一秒包廂大門就被猛的打開,曲妃急匆匆的滾進來,滿頭大汗,“頭兒!你怎麽不接電話?”
柳慕言愣了,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曲妃的未接來電,整整有好幾十個。
“怎麽了?”
曲妃見還有陌生人,只好湊上去耳語,“薛華被襲擊了,那東西長得像在楚川老家遇見的那僵屍。”
作者有話要說: 趁着周末來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