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替身(二更)
蘇南嫣心間騰起一陣不安, 盯着楚落雲的臉看了看,又仔細回想着銅鏡中自己的面容,疑惑地看向淨月。
“娘娘, 她這麽一說......好像确實有點像。”淨月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有幾分把握道:
“特別是側臉,若是她和娘娘同樣地裝扮起來,奴婢興許還會認錯呢......”
蘇南嫣心尖一顫,無措地看向楚落雲,不相信地搖了搖頭, 聲音顫抖道:
“就算我們有幾分相像,興許是巧合罷了,你怎麽知道一定都是替代呢?”
楚落雲欣賞又滿足地打量着蘇南嫣慌張的神色,接着狂笑道:
“你醒醒吧!你覺得皇上會喜歡你這麽一個出身卑微的庶女嗎?你哪一點值得皇上對你這麽好?”
她有些高傲地仰起頭, 抹了抹眼淚,道:
“我當初也是如你這般威風, 剛入宮就是嫔位, 雖然皇上只是偶爾來喝杯茶,可是這已經是整個後宮獨一份的殊榮。整個楚家都靠着我活下去,所有人都敬我、怕我......”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麽?”蘇南嫣倔強地瞪着楚落雲, 冷聲道:
“皇上不是那樣的人,除非他親口承認, 不然我不會信你半句話。”
“我是将死之人, 為何還要騙你呢?”楚落雲空落落地笑着, 熱淚順着臉頰打濕了幹裂的地面,嘲諷道:
“你看看你, 多可憐啊!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就只有你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真是笑話哈哈哈哈......”
蘇南嫣還是愣怔着不肯相信,一下子接不上話,前所未有的心慌和懷疑動搖着微薄的信念。
她不敢相信這些天與陸鶴川的溫存是假的,但是她更怕陸鶴川心裏裝着別人。
回想起初遇之時,陸鶴川雖然輕佻,卻莫名其妙地對她那麽好,将所有的困難擋在前面,幫她躲過一次又一次的算計......他原本是那樣一個狠厲之人,真的會如此心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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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她出神之際,楚落雲用盡力氣猛撲上來,搶過毒酒一飲而盡。
剎那間,劇痛貫穿五髒六腑,楚落雲痛苦地蜷縮着,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是誰?是誰!”蘇南嫣沖上前去拼命搖晃着楚落雲的肩膀,質問道:
“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楚落雲已經奄奄一息,只能堪堪扯起一個諷刺的笑,斷斷續續道:
“皇......皇上一定不會讓你知道的,你......你剩下的半輩子,就好好想想吧......”
說完,楚落雲的最後一絲呼吸也斷了,雙手無力地垂落下去,綿軟地倒在地上。
蘇南嫣驚懼地一連後退好幾步,淚水在眼眶中打着轉兒,緊緊攥住淨月的手,哽咽道:
“她......她說的是真的嗎?皇上真的是......”
“娘娘,你別胡思亂想,楚落雲這種人說的話沒有半句是可以相信的呀!”淨月擔憂地扶着蘇南嫣虛弱的身子,安慰道:
“她就是嫉妒娘娘奪了皇上的寵愛,所以哪怕是死,她也不想讓娘娘安然活着,這不就是在報複娘娘嗎?您可千萬別聽她胡說......”
“是......是嗎?”蘇南嫣還是不太相信,用手帕擦了擦眼淚,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心頭像是被刺中了一般,尖銳的疼痛然她幾乎失去知覺。
“哎呦,奴才們才出去了一會兒,這怎麽就......”太監們聽見聲響闖了進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勸着蘇南嫣道:
“真是驚着娘娘了,往後這樣的事兒還是讓奴才們來辦吧,娘娘千金貴體若是損傷半分,皇上定是要心疼死,奴才們也不好交差呀......”
“住口!”淨月一聽見他們提到皇上就急了眼,随後又覺得不妥,解釋道:
“咱們娘娘正傷心着呢,你們這些奴才就別多嘴了,惹得娘娘心煩。”
“好好好,奴才們知錯了。”太監們立刻噤若寒蟬,識趣地給蘇南嫣讓出一條道。
淨月攙扶着蘇南嫣走出了屋子,還沒出冷宮的大門,蘇南嫣就有些支撐不住,扶着牆壁默默流着眼淚,好一會兒都動不了身。
“娘娘,您若是真的心裏難受,要不直接找皇上問問吧?”淨月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可是......我如何開口呢?”蘇南嫣自嘲地扯起嘴角,苦澀的滋味在唇舌間蔓延,咳了幾聲道:
“若真的如楚落雲所說,我又該怎麽和皇上相伴餘生......”
“無論怎麽都好,娘娘千萬別苦了自己,奴婢看着也心疼......”淨月說着說着也紅了眼眶,和蘇南嫣一起抹着眼淚,相伴着回了忘憂宮。
是夜,晚風中已經沒有了寒意,春日的溫暖愈發明顯,可是蘇南嫣還是手腳冰涼,渾身都冷得發顫,仿佛置身寒冬臘月。
她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拿着一卷書,半天都沒翻過一頁,木木地看着前方,在長夜中坐了很久很久。
不久後,陸鶴川忙完了政務來到忘憂宮,心情頗佳地掀起珠簾來到蘇南嫣身邊,将她擁入懷中,笑道:
“阿煙等朕多久了?若是困了就先睡下吧,不必一直熬着。”
蘇南嫣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像個木偶一般任由陸鶴川抱着,面無表情地坐在他的腿上,一動不動道:
“皇上是帝王,等您來是臣妾分內之事。”
“這是什麽話?”陸鶴川察覺出蘇南嫣的異樣,但是只以為是因着他來遲了鬧脾氣,将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溫聲道:
“朕答應你,日後若是不能早些來,也一定先差人來傳個信,定不會讓阿煙白白等着,如何?”
“倒也不必,臣妾本來也是夜不能寐的,多等些時候也無妨。”蘇南嫣瞥了陸鶴川一眼,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陸鶴川卻覺得很不對勁,轉過頭貼着她的臉頰,皺眉問道:
“阿煙今日是怎麽了?是不是又有人暗中動了手腳?”
“沒有的事,皇上多慮了。”蘇南嫣溫婉卻疏離地笑了笑,都沒正眼瞧過陸鶴川一眼,起身道:
“皇上若是沒別的事,臣妾伺候您歇息吧。”
“阿煙,到底怎麽了?”陸鶴川心中的預感愈發強烈,拽着蘇南嫣的手不肯放開,關切道:
“若是有什麽心事,也可以和朕說說,朕定是幫着阿煙的。”
蘇南嫣使勁掙脫着陸鶴川的手,可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勞,細嫩的手腕上泛起疼痛也未能得逞。她只能對上陸鶴川幽深地眸子,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問些什麽。
二人就這樣對峙着不說話,蘇南嫣陷入了陸鶴川那雙偏執地眸子,費勁心力想從中看出點什麽,但是最後除了凝重的情緒外一無所獲。
良久,她猶豫着開口問道:
“皇上,你......你有沒有心上人?”
陸鶴川聽後輕笑一聲,從背後抱着蘇南嫣道:“朕的心上人不就在眼前嗎?阿煙為何這麽問?”
“沒什麽,只是聽聞帝王向來雨露均沾,有些不甘心罷了。”蘇南嫣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但是并未再多說什麽,用勉強的笑容掩飾着。
“朕和他們不一樣。”陸鶴川堅定地将懷抱收得更緊,道:“朕自始至終都只喜歡阿煙一個人,這輩子也不會有其他人。”
“真的嗎?皇上莫要騙我。”蘇南嫣糾結地閉上眼睛,小聲嘀咕道:
“皇上在遇到我之前......也沒有過別的心上人嗎?”
“阿煙怎麽突然問起這個?”陸鶴川低頭看着懷中人嬌美卻滿是愁容的模樣,心中疑雲密布,隐隐生出許多揣測。
“是臣妾僭越了,皇上從前如何本不是臣妾應該問的。”蘇南嫣逃離陸鶴川的懷抱,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道:
“請皇上恕罪。”
“阿煙,你從不這樣。”陸鶴川這下篤定蘇南嫣定是有什麽心事,更是着急地拉着她問道:
“到底是怎麽了?你告訴朕好不好?”
蘇南嫣抿着唇不說話,過了半晌後搖了搖頭道:
“臣妾很好,只是有些累罷了,皇上也歇息吧。”
陸鶴川疲憊又無奈地沉沉嘆了一口氣,還想再說些什麽,就看見淨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急切道:
“娘娘,不好了,景年突發高燒卧床不起,奴婢已經傳太醫來診治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怎麽現在才告訴我?”蘇南嫣一下子站了起來,急忙拉着淨月就往外走,話語急切道:
“先去找些涼水和手帕,本宮今晚守着他。”
陸鶴川沉了臉色,不容反抗地攔住蘇南嫣,面容上低着不甘心的愠色,隐忍道:
“朕還在這裏,阿煙現在就要走嗎?他真的.......那麽重要?比朕還重要?”
蘇南嫣拼命掙紮着,不顧疼痛也要掙脫開,眸中隐隐閃着淚光,哽咽道:
“可能在皇上心中,景年永遠是罪奴。可是在臣妾心裏,他是唯一的弟弟。皇上君臨天下,哪裏懂得活着的艱辛呢?”
說罷,趁着陸鶴川愣怔的瞬間,蘇南嫣快速地逃走了。
“皇上,這......”安公公顫巍巍地走上前來請示道。
“阿煙今日去了哪裏?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陸鶴川心中的不安慢慢占據了整個身心,擰着眉心強壓着火氣問道。
“奴才只知道蘇貴人今天送了楚答應最後一程,再也沒有其他了......”
陸鶴川瞳孔微縮,骨節分明的手掌驟然收緊,死死攥着袖口,幾乎要将布料撕碎,向來沉穩的眸中第一次出現了這般的慌亂和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