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林秋河渾身冒汗,仿佛墜入無盡的深淵,仿佛連呼吸都牽扯到後胸的疼痛,疼得他牙關直打顫。
忽然,仿佛溺水者突然被救出水面,林秋河猛一睜眼,後背全濕透了。他帶着一身冷汗,呼吸急促地盯着深夜中的天花板,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摸索着打開床頭的卧室燈開關。
整個卧室恢複明亮,映入眼簾的是慘白的毫無裝飾的四面牆。
這是他的出租屋。
林秋河拿起床頭手機看一眼時間,此時距離他看完小說後入睡僅僅只過去了兩個小時。
林秋河顧不得想太多,趕緊打開手機給季無憂打去電話,這是他背的最爛熟于心的號碼。
意料之中的,電話那頭想起了客服毫無感情的播報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Sorry,……”
明知道不可能打通,林秋河仍懷揣一絲希冀,渾身顫抖着打了一遍又一遍季無憂的電話,耳邊不斷響起客服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他真的回來了……還是以這種死遁的方式死在季無憂懷裏,那無憂得多傷心啊。
他再也見不到季無憂了……
林秋河眼眶紅了一圈,終于忍耐不住,抱着電話失聲痛哭。
生活一天天過去,身邊所有同事都感覺到林秋河情緒不對,似乎出了什麽大事情,工作也是心不在焉的。果然,沒幾天林秋河就主動辭了職。
打包好工位上的生活用品,林秋河提着小包裹回到出租屋,把整個人鎖在屋子裏,整整三天沒有出來。
這三天他沒有吃任何東西,只是渴了喝一口礦泉水。
終于在第三天,林秋河依稀記得自己有個快遞還沒取,于是趿拉着拖鞋,頂着雞窩頭,睡衣紐扣都扣錯了,衣服穿得歪歪扭扭地下樓了。結果他一下樓,就碰了一個不速之客。
狹窄的樓道裏,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休閑T恤斜靠在樓下牆邊,看到林秋河下樓,十分熱絡地給他打了個招呼:“嗨,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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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河眯着眼睛歪着頭,混沌的大腦裏沒有一絲關于這個陌生男人的記憶。
男人倒是不見怪,臉上挂着微笑,面不改色地說:“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最後一個修正者。”
林秋河瞬間睜大眼睛:“柏水城?!”
柏水城笑了笑:“你也可以這麽叫我,你開心就好,怎麽順嘴怎麽來。”
林秋河頓時來了火氣,沒好氣道:“你來幹嘛?”顯而易見,柏水城因為殺人死在了季無憂的那個時空,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應該就是修正者本來的樣子,所以才會跟那個時空裏的模樣不一樣。
“是這樣,穿書管理局成立了,穿書管理局制定了一系列關于穿書的監管措施,包括嚴格核查穿書者是否具有穿書資格,組織監管者對各個時空進行監控,制定系統內置于穿書者體內,嚴格跟蹤管控穿書者是否違背原書劇情等,總之制定了一籮筐規則。而在這些規則正式運行前,需要先內測一下。”柏水城拿出一張小卡片,“我這裏有一張先行版的穿書體驗券……”
林秋河立刻眼睛一亮,趕忙追問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林秋河先生,你願意成為穿書管理局的第一位體驗者,成為有編制的001號穿書者嗎?”
林秋河趕緊點頭:“我當然願意!”不過他轉瞬又想,不放心道:“有編制的穿書者,意思我要不斷為你們打工,不停穿書?”
柏水城解釋道:“并不是。整個世界集合體都處在人性化的管理之下,你之前能穿書,也只是系統出現了bug,錯不在你。為了避免bug太多,不好管理,造物主才特意成立了穿書管理局。穿書管理局說是管理,實則重在服務,無論對于穿書者本人,還是被穿的那個時空,穿書管理局都将給予對方最體貼的服務。穿書之後,你如果不想回來,也可以不回來。”
林秋河又趕緊問道:“那改變書中劇情呢?”
柏水城微微一笑:“也是可以的,只要你個人能力不影響書中時空的物理運行就可以。比如修仙者出現在原始社會,你想用仙法那當然不可以。當然了,以後會有穿書管理局制定系統嚴格跟蹤把控,不會出現原始社會用法術、現代時空開機甲的局面。”
林秋河聽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憤怒指責道:“那你為什麽還要開槍打死我?不是說可以改變書中劇情嗎?”
柏水城聳聳肩,臉上毫無歉意:“這些都是穿書管理局新制定的規則,在這之前,只能由修正者消滅穿書者,維持原書劇情正常進展。只能說,你命不好,碰到了最後一屆修正者,是的,就是我,最後一屆剛正不阿的修正者。”
“你大爺的!”林秋河毫無風度地咒罵道。
柏水城面不改色,表示無所謂,然後把體驗券扔給林秋河。
林秋河接住這枚金色小卡片,金色的卡面上寫着001三個字。林秋河擡頭問道:“然後呢,我要怎麽回去?”
柏水城擡頭看了眼樓道裏的監控,回道:“得回你屋。”
林秋河心領神會,把柏水城帶回出租屋,他這屋裏沒有監控。就是有點亂,好幾天沒收拾,地面亂糟糟地堆了好些礦泉水瓶。
柏水城嫌棄地瞥一眼地面,然後指揮林秋河:“閉上眼睛,握緊體驗券,我帶你過去。”
林秋河應聲照做,眼前似有一道白光閃過,林秋河再一睜眼,發現自己站在林蔭道旁,旁邊行人步道上站着一群幼兒園小朋友,穿着黃色蝴蝶表演服裝,排着隊在老師們的帶領下去參加表演。
手裏的體驗券已經消失不見,林秋河撓撓幾天沒洗的油頭,心裏琢磨着柏水城到底把他送到了哪裏,這個無良老六不會亂操作吧?
林秋河低頭看了眼自己,他還穿着來時的睡衣,看來自己這次是身穿。
身為這個時空沒有身份證的黑人口,林秋河迫切想先找到季無憂,于是他心急之下直接拉住一個幼兒園小男孩,露出一個自認為十分和善的微笑:“小朋友,你認識季無憂嗎?”
這小男孩膽子也大,被陌生叔叔拉住并沒有被吓哭,反而怔怔地盯着林秋河看。
幼兒園老師們立刻反應過來,警惕地把小朋友護在身後,對林秋河禮貌笑道:“不好意思,我們要去演出……”
老師話還沒說完,被拉住的這個小男孩從口袋裏翻出來一個硬幣,放到林秋河面前。其餘小朋友見狀,也紛紛把随身攜帶的零食、零錢放到林秋河面前地上。
小男孩目光清澈如水,純真地看着林秋河,稚嫩的聲音軟綿綿地說道:“叔叔,前面廣場人多,你去那裏要飯吧。”
三天沒洗澡沒梳頭沒刷牙洗臉,渾身髒兮兮,邋裏邋遢被誤認成乞丐的林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