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眼見勸不動外婆,林秋河只能自己收拾東西,驅車跟着搬家公司走。等收拾好一切,已經到了晚上,林秋河洗完澡,當即開車去找夏傾傾。
暖黃色的燈光下,兩人一人一杯紅酒,坐在夏傾傾家裏特意打造出來的吧臺邊聊邊喝。兩人聊生活聊工作,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有的沒的,竟然也沒覺得無趣。
兩人酒量都不好,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不一會兒林秋河就有點暈乎乎的。左右手各豎起一根食指,林秋河眼睜睜看着兩根手指在酒精作用下變成了四根,使勁晃了下腦袋,視線才重新聚焦在這兩根手指上。
“你看,一邊是我很想跟他在一起但得離開,另一邊是我跟他在一起可能會死,換做是你,你會選哪一個?”
夏傾傾枕着胳膊,偏着頭看他,悶悶笑出聲:“這都什麽問題,好奇怪啊。”
林秋河認真道:“我認真的,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個?”
夏傾傾指尖戳到林秋河代表跟對方在一起可能會死的右手食指,接着又移到林秋河左手手指,在林秋河兩根手指之間來回晃,咯咯笑出聲:“來,我幫你捋一捋。”
夏傾傾坐直身體,煞有其事地撸起袖子,手指在林秋河兩手之間來回晃:“你看啊,一邊是離開,一邊是冒着可能會失去生命的風險跟對方在一起,一般人會猶豫嗎?那可是自己的命啊,你猶豫了,就證明……”
夏傾傾突然提高音量,扶正林秋河的身體,一本正經地告訴他:“你很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他!”
仿佛一聲驚雷在腦海中炸起,林秋河立刻回神,心髒不受控制地跳動。
夏傾傾笑了下,說:“你知道嗎,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到在另一個時空,我非常非常喜歡一個豪門富二代。雖然他看着很不正經,成天在外面浪,典型的花花公子,但我就是克制不住地喜歡他。一開始我也在猶豫,擔心我們真的在一起後我會過得很痛苦,我可能會被他背叛,但我最終還是選擇了他,我們還有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兒子。不過很可惜,結婚後沒幾年他就出軌了,果然背叛了我。這個時候我才果斷地跟他分開。”
“我們在一開始認識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人油嘴滑舌很不靠譜,但我還是選擇了他。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跟他在一起。因為在一開始我就很清楚,當初我有多猶豫,就證明那時我有多愛他。如果那時我選擇離開,恐怕會在餘生不斷想起他,想起他追我時對我有多好,搞不好這渣男會在我不斷給他美化的記憶裏成為我的白月光呢。倒不如直接跟他在一起,就算撞得頭破血流我也認了。雖然最後的結果很糟糕,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至少在那個時候,我是真心愛他的。”
“你呢,秋河,你想好要做出怎樣的決定了嗎?是像我當初那樣戀愛腦呢,還是理性思考,趨利避害?”
林秋河懵了,好一會兒才顫抖着聲音,不敢置信地問:“我、我喜歡他?”
“……”夏傾傾肉眼可見地翻個白眼,林秋河糾結了一晚上,跟她喝了這麽多酒,居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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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傾傾都無語了:“秋河,你是第一次談戀愛嗎?”
林秋河緊張到手心出汗:“我是沒什麽經驗。”
夏傾傾無奈扶着額頭:“我說,你都這麽大人了,不會還想讓我教你什麽是喜歡吧?”
看林秋河額頭都冒汗了,夏傾傾勉為其難地幫他辨認一下:“來,按我說的做,放空思維,什麽都不要想,現在打開微信,打開聊天框。”
看到林秋河打開微信,夏傾傾突然加快語速:“你第一眼看到的頭像是誰?”
林秋河的視線很自然地往下看。
“沒有。”林秋河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意,心裏酸酸的,又想哭又忍不住想笑,“我把他給删了。”
點開微信的一瞬間,他下意識地在找季無憂,那個微信頭像是朵藍色小野花的人。
明白自己心意後的林秋河更難過了:“可是,他已經把我逐出家門了,他已經不要我了。而且,我很喜歡很喜歡他,可是他對我卻只是有那麽點喜歡。”
夏傾傾聽懵了:“喜歡就是喜歡,怎麽還分那麽點喜歡?”
林秋河重重點頭:“他就是這麽說的,他說他沒那麽喜歡我,喜歡我的程度還不夠,在他心裏我只能排老二。”
夏傾傾終于聽明白了,頓時笑得肚子疼:“這什麽直男發言,哪有跟自己喜歡的人說我沒那麽喜歡你的?我算是明白了,你們這是兩鋼筋混凝土談戀愛啊,思維直得不能再直了,偏偏人又是彎的,笑死我了。”
林秋河也被夏傾傾的笑容感染了,不由地跟着笑了兩聲,只是這兩聲笑裏夾雜了許多苦澀。
夏傾傾的酒量還不如自己,不過夏傾傾的酒品很好,喝醉了歪頭就睡。
林秋河歪着頭盯着夏傾傾看一會兒,擡起手臂把夏傾傾抱進屋。把人抱到床上安頓好,林秋河溫柔地看着夏傾傾,幾秒鐘後,他小聲地說了一句:“媽,謝謝你。”
謝謝你從來沒有後悔過生下我。他從不知道,夏傾傾甚至都沒後悔過跟那個渣男父親在一起。
媽,你總是這樣義無反顧地走自己的路,在那幾年相依為命的歲月裏溫柔又倔強地替我撐起一片天。即便在這個時空,你變成了夏傾傾,沒有了前世記憶,卻依舊這樣愛我、幫我。
“媽,我愛你。”
林秋河說完這句話,自己也有點暈,得趕緊找個地方睡覺。
夏傾傾的房間從來不接待外客,根本沒有預留客房。林秋河暈暈乎乎的,直接走到客廳斜躺在沙發上,給季無憂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林秋河大着舌頭:“老公,我喝醉了,你幫我叫個代駕。”
正忙着加班的季無憂沉思兩秒,鎮定道:“林先生,我們已經分手了。”
“這沙發好難受啊,好小。”林秋河委屈極了,夏傾傾家裏的沙發是專門為她自己量身定做的,根本盛不下林秋河,他只能半條腿搭在地上,“我沒地方睡,又不能開車。”
季無憂深吸一口氣:“林先生,我再說一遍,我們已經分手了。”
“老公……”林秋河又念了一遍。
電話那頭靜了兩秒,兩秒後季無憂無奈回道:“把地址發我。”
林秋河迷迷糊糊給季無憂念出一段地址,然後挂掉電話。
很快,大門外有人摁響門鈴。林秋河從貓眼裏一看,來人居然是戴椋,頓時感到很失望。沮喪着腦袋給戴椋開門,戴椋伸手扶他,卻被林秋河疾步閃開:“回家。”
林秋河只顧着回家,自顧自地往車上走。
戴椋坐到車上才問他:“秋河哥,你住哪兒啊?”
林秋河不耐煩地翻個身:“我家在哪你都不知道?”
“可是季總說你搬家了,讓我開車送你回你住的地方。”
林秋河滿心煩悶地打斷他:“別聽他放屁,回家。”
一聽林秋河這麽說,戴椋聳聳肩沒有再問,心想估計是小兩口吵架了吧。
等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半了,季無憂居然還在加班。
林秋河直接指紋解鎖推開房門,坐到大門臺階上醒酒。
夏夜的風這麽一吹,林秋河的酒還真醒了不少。
于是當季無憂下班回家一看,林秋河居然就這麽若有所思地坐在臺階上,長腿微屈向前伸着,右手邊搭着好幾罐喝光的啤酒瓶。
“你怎麽進來的?”季無憂冰冷的話語沒有絲毫感情。
受到質疑,林秋河頭都沒擡,長手一伸:“指紋,沒删。”
原來如此,季無憂冷漠點點頭:“明天删。林先生,請你離開我家。”
林秋河頭垂得更低了:“你不要我了,外婆也不肯跟我走,我沒地方去。兜兜轉轉繞了一圈,跟以前一樣,我又自己一個人了。”
季無憂一聲冷笑:“你不是還有夏傾傾嗎?”
“那不一樣!傾傾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一直跟傾傾在一起。”林秋河難過極了,想起前世的悲慘生活,聲音都啞了,“我又自己一個人了。”
季無憂冷漠打斷他:“賣慘沒用。”
“……”剛醞釀上來的情緒被無情打斷,林秋河抹了把鼻子,無賴似的擡起頭,身體往後仰,呈現一個身體打開的姿态,“我今天不走了,你能拿我怎麽樣吧?”
季無憂冷着臉,二話不說直接大步向前,直接把林秋河扛在肩上,把人往門外扔。
林秋河當然奮起掙紮,大聲吼叫:“季無憂你放我下來,大半夜的我告你人身傷害!”
兩人巨大的吵鬧聲很快吵醒別墅裏的人,本來睡眠就淺的陳應娴踩着拖鞋就往屋外走:“秋河,是你嗎?”
林秋河季無憂同時一愣,不約而同放輕腳步,壓低聲音。
等兩人挪到屋外,看到屋裏的燈重新滅了,林秋河這才壓低聲音,繼續跟季無憂争吵:“我警告你,你跟我來硬的沒用,我今天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林秋河緊緊扒着門框,反把季無憂攔在門外。
知道跟酒鬼沒法講道理,季無憂湊近聞了聞,皺緊眉頭:“你喝了多少?”
“你管我呢!”林秋河蠻不講理,輕輕嗓子,毫不畏懼地瞪着季無憂,“季無憂你給我聽好了,我喜歡你。”
“呵。”季無憂根本不信,伸手去推門。
“我認真的,你要我怎麽做你才肯相信我?”林秋河急了,死死扒着大門不放。看季無憂不為所動,想把他推開,林秋河急得直接抱住季無憂的脖子:“我真的喜歡你。”
“喜歡我、愛我這種話,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都跟我說過多少次了,有哪句是真的?”季無憂粗喘口氣,一狠心直接把林秋河推個踉跄。
他推了人,自己卻紅了眼眶:“林秋河,我已經放你走了,你為什麽還要回來?我不管你是誰家的卧底,也不管你接近我有什麽目的,現在我不想跟你扮演夫夫情深的戲碼,這都不行嗎?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走嗎?你還回來幹什麽?”
林秋河醉着酒,大腦遲鈍,內心深處還記挂着季無憂跟他告白時說的話:“你不是只是有點喜歡我嗎?”
季無憂暗自磨牙。林秋河雖然酒品不好,但卻不會斷片,讓他在這個時候承認自己的感情,還是對着一個酒鬼告白,怪難為情的。他轉身就走,沒搭理林秋河。
林秋河卻拉着他的手,跟他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對不起”,第二句是“我愛你”。
季無憂緩緩轉頭,林秋河低着頭,眼睛紅了一圈。
“別趕我走,我什麽都告訴你,我不是誰家的卧底,我也沒有害你,我做這些事只是因為……”林秋河瞬間睜大雙眼。
後腦被人溫柔扶起,嘴唇貼上最溫柔的觸碰,季無憂俊朗的五官瞬間在眼前放大。
唇上很柔,很軟,帶點癢,這點癢癢到了心底,如同羽毛撓得他心裏酥酥的。林秋河心念一動,哇一口吐出來。
季無憂閃避不及,唇上衣領上染了許多林秋河的嘔吐物。
這世上還有比親嘴時對方吐了更尴尬的事嗎?
你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沙雕,為什麽總是這麽破壞氣氛?
季無憂又好氣又好笑,擦掉嘴上一點污穢。
林秋河徹底慌了,手忙腳亂地去給季無憂擦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胳膊被人扶起,耳朵也被人咬住,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拂起:“跟我說什麽對不起,走,先去洗澡。”
耳尖被牙齒輕輕磨了兩下,輕柔的氣息直往耳蝸裏吹,林秋河心裏警鈴大響,無意識地蹬腿:壞了,這反派徹底變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