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秋河盯着這個日期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趕緊撥通季無憂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季無憂頗感意外:“怎麽了?”
林秋河幾乎從沒主動給他打過電話。
這也不怪林秋河,主要林秋河擔心季無憂生性孤僻,從不跟人親近,主動聯系季無憂恐怕會惹季無憂厭煩,所以才盡量避免聯系季無憂。
他主動給季無憂打電話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
林秋河斟酌下用詞,試探地問道:“你最近有沒有什麽宴會啊酒會啊要參加啊,國外不太平,不要去這些魚龍混雜的地方,不安全。”
小說裏季無憂身為hei幫大佬,在這次出國時參加一個酒會,在酒會的一個小拍賣會上,看中一件青花瓷,并為這件青花瓷跟一個hei幫老外起了沖突。沖突的結果就是季無憂雲淡風輕,揮揮手就帶領手下把對方的黑惡勢力全殲,自此名震紐市地下hei幫。
但是現在的季無憂……
簡直就是一個模範市民啊,還是騎電動車都不忘戴頭盔、知道電動單車不能帶人的那種。
雖然理性上知道這很可能都是反派大佬季無憂的僞裝,但是感情上他還是忍不住為季無憂擔心。
林秋河不禁勸道:“總之國外亂得很,還不禁槍,再好的安保措施也沒用。辦理好業務就趕緊回來吧,我挺擔心你的。”
心尖像被什麽撥動了,輕輕顫了下,季無憂呼吸一滞,問道:“擔心我?”
自從七歲父母去世後,再沒有人擔心過他,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喬夜宣,對他的感情也是懼怕超過關懷,至少喬夜宣從未主動叮囑他任何事。
林秋河脫口而出:“是啊,我挺擔心你的,你一個人在國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季無憂看一眼喬夜宣,外面還有不少喬夜宣給他配的保镖,怎麽也不算是一個人,只是這些林秋河都不知道。
心中湧上一股暖流,遠在他鄉被人關心的感覺非常好,季無憂不由彎起嘴角,眼中滿是柔情:“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別那麽拼命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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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不見季無憂電話裏說的什麽,但看到季無憂突然寫在臉上的溫柔,喬夜宣肉麻地抖了好幾下,這還是他認識的冷面閻王季無憂嗎?不用問,電話那頭肯定就是季無憂有點喜歡的林秋河了。
林秋河忍不住再三叮囑:“千萬不要去任何酒會,去了也千萬不要,額……跟別人起沖突,知道嗎?不管什麽好東西,國內都有,尤其像那種瓷器玉器之類的,搞不好還是國內出口的,你回國再買,好不好?”
季無憂笑着點點頭:“好,都聽你的。不過我今天晚上的确有個酒會,我必須得去,你放心,我絕對不跟別人起沖突。”
林秋河頓時放軟聲音,央求道:“能不去嗎?”
“不行,得去。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是去談合作的,不會跟別人吵架。”
林秋河不甘心,仍然勸道:“可是,你談合作,肯定會跟別人有商業競争啊。”
季無憂寬慰道:“放心,我有分寸。”
話音至此,林秋河不好再說什麽,只能再三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
季無憂眉目輕斂:“放心,我很快回去,等回去之後,我們好好談談。”
“嗯,等你回來,那我挂了。”林秋河這才依依不舍地挂掉電話。
挂掉電話後,林秋河內心卻愈發不安,他一邊不停告訴自己季無憂神通廣大,不用為對方擔心,一邊又不斷唾棄自己,季無憂可是反派大佬啊,原書裏黑白通吃的狠角色,用得着他在這裏擔驚受怕?而且,他有什麽好怕的,季無憂是死是活,管他屁事!
林秋河關掉床頭臺燈,蒙頭就睡:“睡覺!”
夢裏林秋河卻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夢中季無憂為了一件青花瓷跟四五個膀大腰圓的hei幫老外起沖突,一群老外舉着槍追着他打,季無憂身手矯健拼命逃竄,最後還是沒能逃過去,被追到花園裏身中數槍,絕望倒地,鮮紅的血流了一地。
林秋河猛然驚醒,吓出一身冷汗,趕緊給季無憂打個電話。
“喂,你在哪?”林秋河聲音都在打顫。
此時才是B市早上五點鐘,紐市的下午五點。
季無憂坐在轎車裏,敏銳地察覺到林秋河的不安:“在路上,正在去酒會,你怎麽了?”
林秋河委屈極了:“做噩夢了,吓死我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不要挂電話。”
“等一下。”季無憂拿開手機,伸手拍拍前座喬夜宣的肩膀,言簡意赅,“耳機。”
充當開車司機的喬董立刻無奈地遞上一副藍牙耳機:“剛充滿電,我新買的,別給我弄壞了。”
季無憂沒搭理他,趕緊戴上耳機,跟林秋河說話:“你說吧,我不挂。”
林秋河這才安心躺回去,又睡了個回籠覺。
季無憂很快到達酒會,這裏是一家私人會所,會所裏有泳池花園,甚至還有一片高爾夫球場。還沒到地方季無憂就下車,自己打車過去,跟喬夜宣分開走,免得被人看到盛世集團總經理和長風集團董事長勾勾搭搭,影響不好。
到達會所門口,Jerrold親自在門口迎接,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季無憂用流利英語再次跟Jerrold溝通合作事情,結果當然是再次被拒絕。
Jerrold為這次無法與盛世集團達成合作深表遺憾,只能表示以後有機會一定會第一時間跟盛世集團溝通。
季無憂大大方方接受拒絕,與Jerrold有說有笑。
兩人熟識後,Jerrold指指季無憂的耳機:“在打電話?”
季無憂摸摸右耳耳機,不好意思地,但又滿懷幸福地笑笑:“我愛人,在國內,想我了。”
事實上早在林秋河睡着後,他就已經挂掉電話,怕吵到林秋河睡覺。
Jerrold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開玩笑:“那你今天晚上沒法玩了,這就是幸福的折磨啊。”
季無憂不好意思地笑笑,并不否認。
酒會于晚上八點正式開始,花園中心召開一場盛大的煙花晚會,璀璨的煙火在空中盛放,映亮漆黑的天幕。
季無憂舉着酒杯在大廳中走來走去,與認識的名流交談幾句。
此時兩人電話重新接通,林秋河在劇組等戲的間隙不斷提醒季無憂:“你胃不好,少喝酒,別喝,去倒果汁。”
“放心,我喝的就是果汁。”季無憂走到空閑處坐下,無意間卻瞥到左前方的會客廳正在舉辦一場小型拍賣會。
站在大門口就能看到拍賣會正中前臺上擺放一件名貴的青花瓷。
季無憂不由笑出聲:“你怎麽知道有青花瓷?”
林秋河立刻吓一激靈:“別管,別買,離它遠一點!”
拍賣會後排座位上Jerrold卻看到他,遙遙對他揮手。
季無憂颔首回敬,向Jerrold走近,坐到Jerrold旁邊。一方面跟Jerrold拉近距離,另一方面湊湊熱鬧。
季無憂從不是個湊熱鬧的人,但經過林秋河一天的勸說,他反而對這場拍賣會更感興趣了。
主持人極大的叫賣聲甚至穿過耳機,傳到林秋河耳朵裏,知道自己的勸告反而起了反作用,林秋河無比沮喪:“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別跟別人搶東西,好嗎?”
季無憂捂緊耳機:“放心,我只是看看,不買。”
這種拍賣會上的東西,誰買誰是冤大頭。
很快,這件名貴瓷器被一個澳籍外國人買走,成交價比正規拍賣場還要高出四五成。
接着又有兩三個物件被人買走,還有好幾件根本就沒人拍,生意十分慘淡。
季無憂純粹看看熱鬧,然後下一個物件登場,瞬間吸走季無憂全部目光。
“這件由著名鑽石雕刻師周葉先生精心打磨的粉鑽,原本鑲嵌在譽為愛意永恒的項鏈上作為點綴,後來被華國季豐集團董事長——季長初江墨染夫婦買走,把這枚粉鑽從項鏈上取下來,定做成了這枚戒指。起拍價五萬。”
這裏的五萬,當然指的是五萬美元。
林秋河立刻垂死病中驚坐起,猛一下站起身體,心髒飛快跳動。
原身弄丢的粉鑽戒指,怎麽跑到米國去了?還進了拍賣場!!!
然而現在不是讨論這戒指從哪冒出來的時候,林秋河趕緊鎮定道:“季無憂,你冷靜,一定要冷靜……”
“十萬。”季無憂冷靜舉牌。
林秋河咬緊牙龈。這只是一枚不起眼的粉鑽,還是從原來的項鏈上拆下來的,本身并不名貴,只是季無憂的母親十分喜歡,所以季無憂也對它十分重視,不過其他人應該看不上……
“十二萬。”
林秋河還沒緩口氣,已經有人跟着叫價了。
季無憂循聲看去,對方是一個黑人老外,對方不甘示弱看過來,旁邊還有一名黑色短發黃皮膚的亞洲人,看起來很像中國人的人貼在他耳邊低聲說什麽。
“十二萬一次,十二萬兩次!”
“十五萬。”季無憂再次舉牌,競拍的聲音明晃晃傳到林秋河耳朵裏。
林秋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安撫道:“季無憂你冷靜啊,別上老外的當了。”
“他為什麽追着我競價?”季無憂并不覺得那名外國人會看上這件粉鑽戒指。
林秋河沉默不語。因為那人是你死對頭的手下,知道這枚鑽戒對你非常重要,知道不管出多少錢你都一定會把這枚粉鑽買回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這名外國人直接把價格叫到了五十萬。
全場的目光瞬間集中到季無憂和那名老外身上,甚至定點燈都打到兩人身上。
季無憂再次舉牌:“五百萬。”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誰也沒想到一件起拍價只有五萬的粉鑽竟然賣到了五百萬,整整翻了一百倍!
黑人略有些猶豫,身旁那名亞裔再次貼到他耳邊低語幾句。
黑人老外再次舉牌:“一千萬。”
此言一出,整個拍賣場陷入不小的躁動。在場的各位都是商業富豪名流,誰都不缺這一千萬美金,但為這一枚小小的粉鑽花一千萬,屬實不值得。只能說各花入各眼吧。
四周響起竊竊私語,就連Jerrold都輕輕碰下季無憂的胳膊,提醒他要慎重。
季無憂再次舉牌。
林秋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不會要叫一億吧?”
季無憂目光微垂,輕聲道:“好主意。”
接着銳利的目光似劍,從鳳眸中直射到拍賣臺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他說話。
季無憂鄭重開口,聲音響徹整個會場:“一億。”
整個拍賣場徹底陷入沸騰。
一枚不起眼的粉鑽賣出全場最高價格,主持人都激動了,大聲道:“一億一次!”
黑人皺緊眉頭,陷入猶豫。
“一億兩次!”
所有人都轉過去看黑人,坐在最外側的富商甚至站起身來,探頭往裏看。
那名亞裔又貼過去小聲耳語,手裏比劃一個五。
主持人舉起錘子,激動道:“一億三……”
“一億五千元!”黑人終于舉牌。有零有整的競價表明黑人只打算到此為止,只要季無憂再多出一塊錢,甚至多出一分錢,都可以把這枚粉鑽帶回家。
那位亞裔得意洋洋地看着季無憂,心想季無憂母親的遺物,難道在季無憂心裏還不足一億美元嗎?
衆人也都将目光再次聚集到季無憂身上。
剛才是季無憂主動叫價一億美元,現在他只要多出五千零一分美元,就可以把這枚鑽戒帶回家。
一個能叫出一億美元的人,又怎麽會舍不得多出這五千零一分呢?
在場所有人幾乎都認為這枚粉鑽季無憂終于可以拿到手,就連遠在華國的林秋河都是這樣以為的。
然而當主持人第一次确認價格一億五千元時,季無憂沉默了。
“一億五千元,第二次!”
季無憂繼續沉默。
林秋河一愣,瞬間明白過來,死死咬住袖子才沒在片場放肆笑出聲來。
“一億五千元,第三次!”
全場陷入寂靜。
主持人終于一錘定音:“成交!恭喜這位先生獲得這枚粉鑽。”
場內死去一般寂靜,就連那名黑人都瞪大眼睛,瞳孔滿是驚恐。
過了好一會兒,季無憂終于嘴角含笑,帶頭鼓起了掌。一下,兩下。很快,衆人緊接着跟上,熱烈的掌聲如海浪般,席卷整個會場。
林秋河終于松開嘴,笑到肚子疼,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