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傅宛鴛這話往外一放,朱豐谷那裏果然就沒了聲音。
只不過大家在茶餘飯後拿她當談資的時候又多了一條眼高于頂,不知好歹。
吃了晚飯方母見方文延還在撿藥材上前關懷道“文延,以後醫館裏的事你就別操心了,你鄉試在即,該把心思都放在那上頭才是。”
方文延點了點頭“娘,我心裏有數,你不用擔心。”秋闱每兩年一次,若錯過了這次就要等兩年後了,此次他是一定要中舉的。
方母見他這般也就不在多說什麽了,兒子從小到大向來有主見,又沉穩聰慧,他若說不用擔心,那就是不用擔心了。
“時候不早了,娘,你先去休息吧。”方文延底頭繼續将剩下的藥材分撿完。
方母猶豫着沒有走開。有些話想問他,卻又怕說了兒子不高興。
方文延見她還沒走不由奇怪的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方母面露難色的問道“前幾日和你李嬸子閑聊時,她說起正月初一在上香時看到你了?”
方文延手下的動作不停,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方母本就是個急性子,連忙道“你可是和那姓傅的姐弟倆一塊去的?”
“娘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來問。”方文延神情淡淡,母親向來和李嬸交好,她會知道在正常不過了。
方母本還耐着性子問,可見兒子這樣立刻就急了“我能不問嗎?她一個寡婦,又帶着個來路不明份小孩,誰知道是不是她撿來的,指不定就是她生的!”
方母氣不打一處來,李嬸來跟她說的時候,她這臉都快沒地方放了!
“娘”方文延沉了聲“小風是個可憐的孩子,你怎麽也和那些市井婦人一般信口胡謅。”
方母一噎,自知失言,她也清楚不要那小孩就是論年紀也不可能是傅宛鴛生的,可心裏還是氣不過“我看你就是昏了頭了,隔三差五跑去還不夠,如今還和她一起去廟裏上香,叫人看到像什麽樣了!”
Advertisement
方家雖說不是什麽富貴人家,但也算是書香門戶,世代行醫。她怎麽能讓兒子和這樣一個女子扯上關系。
方文延緊抿着唇,一言不發,并不想和母親争論。
方母見兒子臉色難看,硬是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要不了幾個月就是鄉試了,此時說這些她也怕影響兒子的發揮。
接過他手裏的藥材“我來分吧,你趕緊回屋溫習功課。”
方文延拍了拍掌心的藥渣,極為鄭重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娘,我心悅宛鴛,若此次鄉試中舉我想上門提親。”
方母本已不想再提,卻不料聽到兒子這番言論,氣的差點摔了手裏的藥。
“我看你是想氣死我!”
“兒子是認真的。”方文延目光堅定。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有了機會,卻沒想到季長平忽然離開了雲陽,甚至帶走了顧凝。他除了氣憤以外更多的卻是慶幸,這次他絕不會再錯失機會了。
方母看着兒子堅定如山的眼神,頓時說不出話來。
三月一過,草長莺飛。樹上的嫩芽迅速抽條。
傅宛鴛本來還琢磨着等過幾日清閑點了,就帶着雲因和小風去游湖踏青,結果日日忙的抽不開身。
“傅掌櫃,我來挑個唇脂。”
傅宛鴛上一個客人的東西還沒包好,那裏又有人再喊了。
擡頭看了眼,是臉熟的客人,于是就讓雲因來打包,自己上前招待。
兩人忙了一下午才得以歇了口氣,傅宛鴛正捧着茶杯喝茶,就見風見背着包回來了。一看天色,才發現都已經快到酉時了。
雲因見小風回來了,急忙收拾收拾,準備去做飯。
“雲因,你說咱們是不是得再招個人了?”兩人白天忙着接待店裏的生意,到了夜裏還要開夜工調制脂粉,原本悠閑的個體戶愣是熬成了997。
雲因點了點頭“這半個多月生意是怪好的,也該招人了。”
見雲因沒有意見傅宛鴛立刻道“那趕明兒我就貼個告示出來。”
“可是我們就兩個屋子,要是再來人話睡哪裏呢?”風間原本在一旁做功課,聽到兩人的話奇怪的問道
“新招的夥計當然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了。”傅宛鴛笑了笑。
風見這才放心,轉頭繼續作先生布置的課業。
招聘的告示貼了沒兩天就有不少的人來問過了。
傅宛鴛最後留了一個名叫蘇巧兒的小丫頭,年齡比她還小兩歲,但是手腳麻利,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瞧着也讨喜。
蘇巧兒已經來了兩日了,可每次見到傅宛鴛卻還是忍不住臉紅。她還從沒見過生的這麽美豔的女子,說話的時候總是轉着尾音,嬌嬌軟軟,連她一個姑娘聽了都心尖微顫。
“掌櫃的,我都收拾好了,還要做什麽?”
“你今天就跟着雲因将這些脂粉的品類都認全了就行。”傅宛鴛撚了塊果脯扔到嘴裏邊嚼邊說。
蘇巧兒來了之後,她就輕松了許多,還能坐下來泡壺茶喝。
蘇巧兒不宿在玉瓊脂,但是管兩頓飯,每天她都在鋪子裏吃了飯之後才回去。
小風吃飯時說起“孟先生讓我們跟家裏交代一聲,從明日起他就不給我們授課了,換了新的來先生。”
孟先生已經七十多了,也實在是教不動了。
“新來的……先生?”傅宛鴛聞言差點咬到舌頭,擡頭欲言又止的看着小風,眼眸微閃。
“嗯,和文延哥一樣也是個秀才。”風間咬着筷子想了想“姓高,高先生。”
秀才……不是他……
傅宛鴛眸光一暗,微垂了眼,她這是在想什麽,竟然還覺得會是季長平。
小風見傅宛鴛臉色不太好看,反應過來“姐姐以為是季先生嗎?”
雲因趕緊對小風使了個顏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小風吐了吐舌頭,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蘇巧兒看着幾人怪異的神色也不敢多言,只低頭只飯。
好在傅宛鴛還在愣神,沒有聽見小風的話。
雲因笑了笑道“姑娘快吃飯吧。”
傅宛鴛這才回過神,扯了扯嘴角,慢慢的吃着飯,卻心不在焉。
望京季家
顧凝一直讓青青注意着府上的動靜,得知季長平已經回府後,立即端上一早就熬好的雞湯,沿着極長的游廊,穿過花園朝季長平住的院子走去。
陳風守在院外,見顧凝過來面無表情行了禮“顧小姐。”
顧凝笑了笑“我特意熬了雞湯給大人補身子,有勞陳侍衛通傳一聲。”
陳風面不改色“大人有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擾。”
顧凝勉強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擾大人了,這雞湯加了黃芪和黨參”顧凝垂了垂眸,欲言又止“足足炖了兩個時辰,有勞陳侍衛端給大人。”
陳風不為所動,一旁的陳雨見了于心不忍,接過了托盤“顧小姐就交給我吧。”
顧凝笑了笑感激道“多謝。”随即帶着青兒離開。
陳風撇了這個二貨弟弟一眼“誰讓你接下的?”
陳雨奇怪道“我還想問你呢,大人何時說了不準人打擾了。”
說着推搡幾下陳風的胳膊“大人千裏迢迢将顧小姐從雲陽帶回來,卻又扔在府裏不聞不問究竟是什麽意思啊?”
陳雨見這位顧小姐也是極為溫婉娴淑,模樣生的也貌美,雖說比不上望京城中的貴女,出身大家。可也算得上是個小家碧玉。而且見着誰都帶着三分笑,是個好相處的。
“想知道?自己去問大人。”陳風冷冷道。
陳雨立即不吭聲了,自從大人這次回來之後,府中的氣氛明顯就壓抑了許多,而且這種感覺離得大人越近就越明顯。
“那這雞湯怎麽辦?”
陳風半點不顧兄弟情的說道“你收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陳雨嘆了一聲“要不我自己喝了?”
陳風生生忍着才沒有朝陳雨身上揣去。
如今他也不敢胡亂揣測大人的心思,那日離開玉瓊脂後大人就命自己去顧府接了顧凝一起上路。
他本以為傅姑娘這次是徹底惹怒了大人,大人連簪子都扔了,必然不會在與她有瓜葛。卻不想馬車臨出城時,大人确驟然下令,命兩名暗衛留在雲陽時刻盯着傅姑娘的一舉一動,十日一封的書信來報,不曾斷過。
顧凝沿花園中着鋪滿鵝軟石的小路走,臉色有些難看。
她來望京已經數月了,季長平将在她安排在了離主屋極遠的院中之後就從來沒有來看過她。
頭一個月裏大房和三房的人還來過幾次她院中,但話裏話外都是對她的試探和不屑,之後見到季長平對她冷淡的态度也就沒再來過了,甚至連她院中的丫鬟都對她極為輕怠。
只有老祖宗會不時叫她過去說話,卻也從不提起給她名份的事,她就這麽不明不白的住在府中。可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時候,他卻又幫父親升了官職。
那日季長平派陳風來接她時,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忐忑不安的跟着上了路,才發現沒有見到傅宛鴛的身影。所以,果然是自己那日的一番話起了作用嗎?又或許季長平本就只把她當個玩物,所以才沒有帶傅宛鴛一起走?
她不敢多想,在馬車上緊緊的拉着青青手,緊張又興奮。
路上這十多日季長平幾乎都在馬車上,甚少露面,她也不敢上前打擾,只敢掀起簾子偷偷瞧着季長平所在的馬車。
這幾日顧凝就像做夢一樣,直到下了馬車看到偌大的陳府才如夢初醒。
大門後的八字影壁雕花精細,合縫嚴整,垂花門上的垂簾柱如初綻的蓮蓬,無一不彰顯着住在裏面的人的顯赫身份。
顧凝停下了腳步,望着花園中平靜無波的湖面暗自咬了牙,不管他是為什麽将自己接來望京的,既然住進了季府,她就絕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