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秋鹿庵坐落在秋鹿山的山頂, 是一座開設時間并不算長的尼姑庵。
根據時矜在爬山時查來的資料發現,這座尼姑庵是在三年前才遷到秋鹿山, 并改名為秋鹿庵的。
又爬了有十分鐘左右, 山頂到了。
出乎意料的,秋鹿山游客不多,但這秋鹿庵的香火卻挺盛。
光時矜在門前站的短短幾分鐘, 就看見五六個人拿着香燭插進了門前的香爐,誠心叩拜。
缭繞的香火氣将不大的秋鹿庵籠罩, 濃郁的煙火熏騰着眼睛,叫人眼睛忍不住想要流淚。
秋鹿庵裏的尼姑不多, 除了在香火臺前提供香燭的一個中年女尼以外,其餘的大多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
時矜踏步進門,循着其餘香客的軌跡走到香火臺前。
“阿彌陀佛。”穿着尼姑袍的中年女尼雙手掌心相合,閉目道一聲佛號:“敢問施主前來求取何事?”
女尼穿着青灰色的僧袍, 膚色白皙, 雖眼角染上些許細紋, 卻依舊能看出年輕時必是個美人。
時矜頓了頓:“平安。”
那女尼便數了三支香遞給他,又引着他到了香爐前, 看着他将香插入香爐。
寶相莊嚴的佛祖金身像坐落在香爐前的大殿,佛目慈悲。
時矜直起身子, 對着女尼道了聲謝。
“施主不必客氣。”中年女尼低眉淺笑, 複又擡頭:“施主若是有需要,可以到殿前的佛緣之地求個佛物。”
佛緣之地?
時矜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發現這所謂的「佛緣之地」不過是個賣紀念品的小店。
他向着女尼道了謝, 走向小店。
這小店就跟所有的旅游景點紀念品專賣店一樣, 除了擺放了一些據說是被秋鹿庵開了光的佛珠和平安符以外, 其餘的基本都是義務批發來的小商品,改個名換個包裝就成了秋鹿山的特産。
時矜在小店裏轉了一圈,發現剛剛一同下車的一家三口也上來了。
見到時矜,妻子溫溫柔柔的笑了笑,倒是剛剛那個累的氣喘籲籲的小姑娘興奮的朝着他招招手:“大哥哥!”
時矜唇角彎了彎,走過去:“你們也來看紀念品?”
“是啊。”妻子笑着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來求個平安符。”
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丈夫拿着買來的佛珠和平安符回來了:“我們走吧,去給佛祖上香。”
許是因為見他跟那一家三口有了交談,小店內的女尼走了過來:“施主需要求個平安符嗎?”
時矜想了想,跟着那女尼走到了櫃前。
透明的玻璃櫃裏擺了幾串佛祖和一些平安符,下面都有标價,最便宜的是幾枚求平安的平安符,标價66。
時矜聽着女尼的介紹,順着她的意思讓她取了平安符出來:“要三枚,不,四枚吧。”
趁着女尼将平安符包起來的時候,時矜像是不經意般的詢問:“我剛剛見到兩人是乘着纜車上來的,這秋鹿山的纜車不是只對工作人員開放嗎?”
女尼擡頭,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兩位施主是庵裏的香客,常年給庵裏添香油錢的。”
“纜車确實是只對景區的工作人員和庵裏的人開放,但是因為那兩位施主經常上山小住,所以主持就讓工作人員也給他們行了方便。”
時矜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小住?庵裏還提供住宿服務嗎?”
“有的。”女尼年紀看着不大,性子尚未完全被修行沉澱:“庵內不時會有香客前來小住,大多都是一兩天。”
她将包好的平安符遞給時矜,又多說了一句:“如果施主想要在庵內小住,可以去找主持,庵內住宿事宜都是主持親自主理的。”
時矜拿着手機掃了櫃臺上的二維碼:“多謝。”
收起手機時,他的視線不經意的略過櫃臺一端,微頓。
女尼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見他似是在看櫃角的紅繩:“施主要求一枚紅繩嗎?可以戴在手上保平安。”
時矜默了片刻,少頃,他垂下眼皮,眼底神色被鴉黑長睫斂下。
“不用了。”
女尼有些疑惑的看着黑衣青年走出小店。
但很快她又笑了:“今天賣了這麽多平安符,主持一定會誇我。”
她有些高興的清點着櫃子裏剩下的平安符,想着待會得去找主持再求幾個。
思緒間,面前壓下了一片黑影。
女尼擡起頭,就看到一個長相出色的男人站在他身前,銳利的眉尾微揚:“他剛剛看的是什麽?”
她回過神:“施主問的是誰?”
郁辭的視線在透明的玻璃櫃裏掃了一圈,沒覺得有什麽值得留意的玩意。
“剛剛走的那個,穿着一身黑,長得跟個仙似的男人。”
他描述的簡單,但女尼卻一下就知道了:“那位施主買了幾個平安符,臨走之前看的是這枚紅繩,不過他沒買。”
郁辭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櫃角的紅繩。
紅繩就是普通的編織紅繩,跟滿大街随處可見的手繩一樣,沒有墜飾也沒有什麽特殊的設計,就是簡單的一個圈。
郁辭沒看出什麽特別,但他還是說:“我要了,麻煩給我裝起來。”
等拿着包好的紅繩出了門,郁辭的視線在庵裏轉了一圈,沒看到想找的人。
他皺了皺眉,拿出手機。
不遠處的中年女尼見狀走了過來:“阿彌陀佛。”
她的目光隐晦的在郁辭身上打量一番,随後停留在他腕間的表上,出聲試探:“施主可有何需要貧尼相助?”
出于尊重,郁辭熄了屏幕:“我想麻煩師太幫我找個人。”
中年女尼眼底光芒閃過,她略微放松了警惕,視線在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請随我來,住持在後方。”
郁辭眉梢微皺。
他找個人還需要先通報住持嗎?
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郁辭還是跟上了女尼。
這秋鹿庵在外面看着不大,但繞過主殿,又穿過一條隐秘的小路,後方就是一個落了鎖的大院子。
進門之前,女尼轉頭看了他一眼,問了一句奇怪的話:“施主是臨時起意還是思緒已久?”
找人還分臨時起意和思緒已久的嗎?
郁辭看着還在等他開口的女尼:“都不是。”
女尼眼底的警惕徹底消散了,她轉過身拿着鑰匙開鎖:“施主想必是慕名而來,我們這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沒等郁辭開口,女尼就推開了院門,露出了內裏的一個院子。
“這是庵內的住處。”她引着身後的人進了院子:“我先帶施主去見主持,價格和人選稍後施主可與主持商談。”
價格和人選?
郁辭眉心猛地鎖緊,心底的古怪徹底冒了尖。
在女尼轉身看來的時候,他松了眉梢,臉上神色懶散,目光随意的掃過清簡的院子,似乎有些嫌棄:“你們這環境有些簡陋啊。”
女尼謹慎的看了眼院外,确定外面沒有其餘人跟來之後關上院門,又從內裏落了鎖。
聽到郁辭略帶嫌棄的話,她也沒生氣:“施主且先将就些,待施主與主持定了人選,貧尼會帶您去後院的廂房。”
郁辭睨她一眼,勉強應了:“行吧。”
“先說好,如果我不滿意我可是會直接走人的。”
“施主多慮,庵內人選衆多,施主會滿意的。”
——
女尼和男人的交談聲逐漸細弱,最後徹底聽不見了。
時矜從牆角的樹後走出,看着被關上的院門,目光冷凝。
他是跟着在山下看到的那兩個中年男人來的這裏。
相比其他來秋鹿庵禮佛的人,他們的行為舉止實在反常,進了廟庵不禮佛不參拜,而是直接背着背包繞過大殿,又順着小路一路繞到了秋鹿庵的後院。
時矜起初只是懷疑這二人或許是什麽犯了案的歹徒,但剛剛在小店聽那女尼所說,他們是庵內的常客,又頻頻給庵內捐香油錢,顯然不是什麽清貧之輩。
只是......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得到這樣一個意外的信息。
負責守院門的女尼剛剛去了廁所,院門外側便沒了人上鎖。
時矜透過木門的門縫看了眼,發現裏面的門鎖是早些年常用的那種門栓型鎖。
這種靠着門栓下落固定的門鎖很好打開。
時矜從地上撿了支樹枝穿過門縫,手腕輕挑,那門栓便被樹枝勾起。
“吱——”
院門打開。
時矜迅速閃身進去,反手合上院門。
院內無人,這是他剛剛透過門縫看到的。
這是一個規整的四合院,左右兩邊都是房間,但都門窗緊閉,看不出裏面是否有人居住。
院子中間是一座假山,繞過假山是與院門對立的另一扇門。
時矜看了眼,發現那門從裏面鎖了。
似乎沒什麽能查探的地方。
幾乎是在他這個念頭落下的下一秒,右側的一間房門打開了。
房內的人端着個木盆,剛要邁出,目光就看見站在院中的時矜,她像是吓了一跳,迅速的又把門合上了。
時矜眉心蹙起。
房門關的太快,他只來得及匆匆一瞥,卻依然看見了屋內人的樣貌。
身姿清瘦,臉蛋白皙,柳葉眉,櫻桃唇,哪怕帶着青灰色的尼姑帽都遮擋不住她的姿色。
年紀不大,且不像尼姑。
思緒間,通往後院的門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空曠的院落除了正中央的假山似乎無處可避,但他因為剛剛的探查走到了離假山有段距離的院角,開鎖的時間并不足夠讓他躲避。
避無可避,索性不避。
時矜擡了眼,目光冷清的盯着院門,打算先發制人。
院門推開,露出了站在另一側的兩人。
女尼見院外有人,先是一驚,随後正要責問,就聽見身側的客人開了口:“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