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半個月前, 正是萬保潔來到林家別墅的時間。
在看完聊天記錄之後,時矜去了萬保潔的房間。
相較于程兒子寬闊的房間, 萬保潔的房間要小的多。
時矜過來的時候, 萬保潔的房間還沒人來過。
郁辭左右看了看,在門口的桌子上坐下,雙手抱胸, 饒有興致的看着時矜搜證:“我說——”
時矜翻開枕頭,在枕頭下找到了與程兒子房間內一樣的玻璃瓶藥水:「喝兩次就狗帶牌毒藥」, 只是程兒子房間的玻璃瓶還是滿的,萬保潔的卻已經空了。
“室友——”
時矜又走到床邊, 打開床頭的櫃子。
櫃子裏躺着一個木盒子,盒子上了鎖, 密碼是四位數字。
時矜想了想,輸入了程夫人的生日:0910.
盒子打開,露出了裏面的一疊信紙。
“時矜——”
時矜在床上坐下, 翻看着信紙上的內容。
白色的信紙上突然投下一層陰影, 熟悉的氣息從身前傳來, 侵占性的将他包圍。
時矜手中的動作停下,沒擡頭。
信紙上的陰影消失, 身前的男人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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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矜,你在生我的氣嗎?”
是輕緩中夾雜着些許低落的聲音。
時矜的睫毛動了動, 他擡起眼皮, 眉眼微動。
男人鋒利的眉峰被搭在額前的黑色碎發遮掩,少了平日裏那股瘆人的銳氣。
往日裏潋滟的桃花眼此刻微微下垂, 漆黑的睫毛搭在眼下, 再配上男人蹲在他身前的姿勢, 像極了一只被主人冷落而委屈巴巴的黑色大狗。
顏色淺淡的琥珀色眸子動了動, 時矜松開攥在手中的信紙,剛剛一直堵在胸口的那股悶氣突然就消散了。
他抿了抿唇,移開視線:“沒有。”
他确實沒有生氣,因為他沒有理由生氣。
可是他剛剛心底憋着的那股郁氣是因為什麽?
時矜短暫的恍惚了一瞬,很快,他抿了抿唇,将手中的信紙分了一半,塞到郁辭懷裏:“幫我一起看。”
信紙上抒發情感的內容很多,但實際上有用的信息也就只能總結成一句話:
程夫人在世的時候一直在資助萬保潔讀書,直到半年前,程夫人去世,萬保潔畢業,二人的信件往來就此斷了。
“聊天記錄中萬保潔說的報恩應該就是這個。”時矜将信紙重新放回盒子裏:“我們還需要找一下萬保潔在半個月前突然來到林家別墅的原因。”
“行。”
時矜将盒子放回床頭,起身的瞬間視線不經意的飄過一處,他頓了頓:“或許不用找了。”
牆邊半身高的低矮書櫃上,一封被塑封裝好的報紙剪紙安靜的躺在櫃頂,報紙上被紅色油性筆圈起的黑色大字标題格外顯眼——林氏集團夫人屍骨未寒,林富豪攜美人深夜幽會。
下面配了一張林富豪和一位紅衣美女摟抱着走進林家別墅的照片。
想必是平日裏沒有人會随意進入一個保潔的房間,所以萬保潔的東西放的比較随意。
剛剛走進來的趙醫生也看到了這張剪報,她伸手拿起剪報,咦了一聲:“這裏有寫林夫人的死因。”
時矜走到她身側:“什麽?”
趙醫生将剪報遞到他手裏,簡單概括了一下:“剪報上說林夫人是半年前跟林富豪一起去旅游的時候,不慎從山崖上跌落死亡的。”
“跌落山崖。”時矜摩挲了兩下剪報的邊緣,視線垂下:“這讓我想起了前年發生那件T國殺妻案。”
趙醫生沒聽過這個案子:“什麽殺妻案,你仔細說說。”
時矜将剪報遞給身側的郁辭,轉身去房間的另一頭搜尋。
“哎?”趙醫生擡頭,視線茫然的在時矜的背影上轉了一圈,有些蒙圈的看向郁辭:“時律師這是什麽意思?”
郁辭挑了挑眉,他掂量兩下手裏的剪報,唇角勾起:“沒什麽意思。”
他室友這意思,是讓他給趙醫生解釋呢。
他就這麽信任他,确定他會知道那件事?
不過嘛......
郁辭掃了眼愣在一旁的趙醫生,心情不錯的開了口:“就是丈夫借着出去旅游的借口,将妻子推落懸崖,借此騙取高額的保險費,不過後來妻子沒死,這件事就敗露了。”
“啊?”趙醫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
趙醫生眨了眨眼,看着前方那道朝着時矜走去的高大背影,默默的閉上了嘴。
她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撓撓頭,突然有種自己是大型電燈泡的錯覺。
“那個啥。”她猶豫片刻,開口:“要不你倆在這搜,我去別的屋子看看。”
意料之中的無人回應。
趙醫生眨巴兩下眼睛,看着前方那兩道幾乎要貼在一起的身影,明智的選擇轉身離開。
萬保潔的房間裏信息比程兒子的稍微多些,除了空了的毒藥瓶以及剛剛發現的信紙和剪報,時矜還在廁所的馬桶水箱裏發現了一袋用塑料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瓷器碎片。
他将袋子從水箱中取出,解開纏縛在表面的繩子,露出袋子裏的碎片。
袋子解開的瞬間,時矜轉頭和郁辭對視一眼。
這是......
碎片沒有花紋的一面,密密麻麻的印着黑色的小字。
郁辭随意的挑出幾塊拼上,看清瓷片上內容的瞬間,他眉梢微挑:“這信息量稍微有點大啊。”
時矜抿了抿唇,找來盒子将這些瓷片裝在一起。
萬保潔房內的線索基本已經搜集完畢,于是郁辭側過頭:“接下來去誰的房間?”
時矜想了想:“先回書房吧,書房的櫃子我還沒看。”
雖然死者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跡浸透,但也能從花紋和走向看出,死者身上穿着的,就是昨天下午他在書房看到的那縷被夾在櫃門裏的裙子。
如果不是兇手在死者死後才給死者換上的衣服,那麽就說明昨天下午他在跟林富豪交談的時候,死者一直藏在櫃子裏。
時矜在櫃子深處找到的一條淡藍色布料印證了他的這個想法。
他低頭查看了一下櫃子內部,在角落處發現了半枚腳印。
“所以,昨天下午在我和林富豪交談的時候,死者就已經在櫃子裏了。”
在确認櫃子裏再沒其他線索以後,時矜将櫃門合上,擡頭看向郁辭:“那麽,林富豪知道這件事嗎?”
沒等郁辭回答,時矜眉心微動,下了定論:“他知道。”
在注意到他的視線停留在櫃子上時,一直專心看着文件的林富豪突然開口轉移了他的視線,現在想來,未必不是為了櫃子裏的人做掩護。
櫃子裏的人是楊安安,林富豪的私生女。
到底是什麽原因才會導致楊安安作為林富豪的女兒,卻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林家別墅,而是要靠躲躲藏藏掩飾自己來與林富豪見面呢?
若說是因為私生女的身上上不得臺面,那麽在林家別墅已經有一個第三者上位的郁妻子時......
時矜看了眼郁辭,唇瓣微抿。
在有了對比以後,楊安安私生女的身份似乎顯得也沒那麽不堪。
所以......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去了趙醫生的房間。
趙醫生的房間收拾的很幹淨,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被套白色書桌凳子,觸目可及的一切基本上都是白色的。
進門的右手邊是一個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個醫藥箱和一些簡單的藥品。
時矜大致看了看,是一些中老年人常見病的治療藥和一些外傷藥物,值得注意的是,幾瓶外傷藥和止痛藥的瓶子已經空了大半。
架子的不遠處是書桌,書桌上放着一個白色的瓷碗,裏面還有小半碗的糖水,一旁是一個開着的電腦,桌面是趙醫生的照片。
時矜敲了下鍵盤,同樣需要密碼解鎖。
時矜試着輸入趙醫生的生日和畢業日期,都顯示密碼錯誤。
他眉梢微皺,沒什麽頭緒。
“我來吧。”
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一只手臂從身體右側伸出,一具灼熱的身體貼上了他的脊背。
時矜的身子僵了僵,他抿了抿唇,目光晦澀的看着郁辭單手熟練的将一串數字輸入電腦。
密碼正确。
“行了。”郁辭勾了勾唇,丢開鼠标:“你看吧。”
時矜卻沒動,他垂着眼皮,眼上淡淡的青紫色血管透過薄薄的眼皮,像是細長的藤蔓:“這也是劇本上提及的嗎?”
“不是。”郁辭将剛剛從趙醫生口袋順來的工作證丢回桌上,聞言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那破劇本就幾句話的梗概,我看完也就知道個兇手,其他的什麽也沒寫。”
他點了點剛剛丢下的工作證:“我看到趙醫生口袋裏放着個工作證,想着也許有用,就順手拿來了。”
果不其然,解開電腦的密碼就是工作證上的編碼。
不過劇組的設置應該不至于這麽難,想必除了工作證,房間裏應該還有其他寫了趙醫生工作證編碼的信息。
郁辭見時矜不動,于是自己上手:“來吧,一起看。”
時矜擡起眼,視線略過男人線條銳利的側臉,落到電腦屏幕上。
趙醫生的電腦裏面是一份工作記錄。
從記錄來看,她是在一年前來到林家別墅任職林富豪的私人家庭醫生的。
起初的記錄一切正常,趙醫生是個細致的人,每次替林富豪檢查完身體,都會将林富豪的身體指标數據和用藥信息記錄到工作報告上。
但是從半年前,這份工作記錄的風格變了。
趙醫生不再詳細記錄林富豪的身體狀況,而是用一個簡單的略字帶過。
取而代之的是逐漸變得詳細的用藥信息,但藥品采購的間隔越來越短,采購的藥物也從最初的降壓藥為主轉為現在的外傷藥和止痛藥為主。
郁辭若有所思的看着工作記錄轉變的日期:“半年前......”
“工作記錄風格改變的日期......”時矜将随身帶着的筆記本翻開到其中一頁,視線微停:“是程夫人确認死亡的半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