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淩晨一點, 因為明早還有戲,陳嘉樹已然躺在床上休息。
故而當司純的電話打來時他隐隐約約聽到鈴聲卻并未及時接到。
男人打開臺燈,看到手機裏顯示的未接來電便撥了回去。
下一秒, 電話裏傳來一絲哭腔:“陳嘉樹, 我來找你了。”
陳嘉樹心頭一緊, 女孩的聲音就像什麽尖銳的利器炖着他的心口,他抑制住內心擔憂的情緒問:“你在哪兒?”
司純哽咽一聲:“鹿城機場。”
陳嘉樹眉頭一皺, 他清晰地看到手機顯示的時間是淩晨一點,這個點,她竟然在鹿城機場。
她突然過來, 聽聲音又像受了委屈的樣子。
陳嘉樹頓時腦補出很多不好的畫面。
因為擔心, 語氣沉了沉:“在那等着我, 我很快過來。”
聽到電話裏男人的聲音如此低沉,司純不曉得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嗯”了聲,挂了電話。
是自己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過來,又是在這麽晚的時間點上, 給他帶來困擾了吧。
想到這,司純不安地捏了捏手。
她就不應該過來的。
來鹿城,陳嘉樹都是跟着團隊走, 沒有自己的私家車。
想到要用車,陳嘉樹不得不打肖霖的電話:“幫我弄輛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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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吵醒的肖霖嗓音帶着一絲困意:“大晚上的用車幹嘛?”
“去機場。”
肖霖瞬間清醒, 音量拔高:“你去機場幹嘛?!”
“少廢話,抓緊時間。”
幾分鐘後,肖霖喪着一張臉, 看着拉開車門坐進後座全部武裝的陳嘉樹, 慢悠悠地轉着方向盤, 提醒道:“你還記得自己今早要拍戲的吧?”
陳嘉樹沒什麽心情,語氣悶悶的:“沒忘。”
“那你去機場幹什麽?”
“接人。”
肖霖眯了眯眼,能勞煩陳嘉樹半夜親自動身接人的想必只有:“司純?”
陳嘉樹沒說話,肖霖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你在車上睡會吧,到機場我叫你。”
陳嘉樹昨天從清晨五點拍到晚上十一點,也就在酒店睡了不到兩個小時。
今早六點又要開始拍戲。
而他人這會兒還不是在休息,肖霖是真怕他吃不消。
陳嘉樹哪還有什麽睡意,一顆心提着,人在這,心已經飛到機場了。
司純幹坐着等了二十多分鐘,每分每秒的過去只會讓她心裏越發愧疚。
她想立馬買機票回去,可是這個點哪還有航班運行。
是啊,都這個點了。
司純緊緊捏着手機。
機場裏沒什麽人,空蕩蕩靜悄悄的。
不一會,司純聽到前方傳來一道清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手指一緊,擡頭,一道身影映入視野中。
來的是肖霖,司純站起來,拘謹地叫了聲:“肖哥。”
“他不方便過來,在車裏等着,跟我過來吧。”
“打擾了。”
司純亦步亦趨地跟在肖霖身後,身為金牌經紀人,曾發通告辟謠過多少試圖和陳嘉樹捆綁炒作的CP,為的就是讓自己的藝人潔身自好專心搞事業。
司純不知道自己在肖霖眼裏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
大概是,影響他藝人專心搞事業的麻煩精形象?
來到地下停車場,走到一輛很低調的國産車旁,肖霖為她打開了後座的門。
司純說了聲“謝謝”,坐了進去。
“我在外面抽根煙。”肖霖對後座上的陳嘉樹說了聲,适才關上門。
車門關閉的那瞬間,司純感覺到車廂裏的空氣很窒息,身旁襲來的氣息使她神經不由一緊。
她擡了擡眼,目光往旁邊看過去。
陳嘉樹也正注視着她,眼神漆黑,像一個深深的旋渦,司純冷不防就陷了進去。
她眨了眨眼,雙眼朦胧,看着男人的眼中寫着隐隐的不确定和擔憂。
陳嘉樹嘆了聲:“過來抱抱。”
司純怔了下。
陳嘉樹伸手,輕輕将她攬入懷裏。
感受着男人懷裏的溫度,司純的懸在胸口的擔憂減去了一半,心酸和委屈感卻猛地湧了上來。
躲在他懷裏顫動了起來。
陳嘉樹心疼地撫了撫女孩的後腦勺,用十分輕柔的語氣說:“突然跑過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司純撇了撇嘴:“我媽媽把我的望遠鏡給摔壞了。”
陳嘉樹依稀記得在第一次合作,她半夜跑到公路上拍攝創生之柱時提起過,她媽媽不讓她研究天文。
看着女孩低垂着眉眼,悶悶不樂的神情,陳嘉樹感同身受:“那你一定很難過。”
司純喉間哽着一股酸意。
他說:“想哭就哭吧。”
“我已經哭了很久了。”
陳嘉樹低頭打量了眼她的眼睛:“看樣子是,眼睛都哭腫了,小哭包。”
司純也意識到,自己在他面前哭了不止一兩次了。
她以前從未在誰面前展示過自己脆弱的一面。
在他這兒就完全不受控制了般,他就像塊磁鐵,将她的心吸走的同時,她的自制力也跟着沒了。
“司純。”他忽然喚了一聲。
“嗯。”
“下次發生這樣的事你可以提前跟我說。”
司純垂了垂眸:“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知道她誤會了,男人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提前安排,你也就不需要一個人在機場等那麽久了,女孩子半夜一個人待在外面多不安全。”
司純睫毛顫了顫:“我有點沖動了。”
“你能來找我我很開心,如果你的沖動是因為我,是想見我,我求之不得,但一定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知道嗎?”
“嗯。”司純乖乖地點頭,還是擔憂:“你那麽忙,我會不會打擾到你?”
“你不需要想這些。”
怎麽可能不想呢,方才在見到肖霖的時候,她就感到很愧疚了。
這時,在外抽了一根煙的肖霖敲了敲車窗。
喊了聲:“我進來了。”
下一秒,他拉開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司純連忙從陳嘉樹的懷裏掙開,往旁邊挪了挪,拉開不讓人懷疑的安全距離。
陳嘉樹懷裏一空,看着忽然拘謹起來的女孩,眯了眯眼,心裏頭很郁悶。
“你們倆商量得怎麽樣了?接下來怎麽辦?司純住哪兒?”
司純捏了捏手,來的時候太匆忙,根本沒想過這些問題。
而且肖霖在車外抽煙這會兒功夫,他們完全沒有談起過這個話題。
陳嘉樹淡定地說:“我在哪她就住哪。”
肖霖一聽急了:“不是,陳嘉樹你別沖動啊,我們在劇組人多眼雜的,他帶個美女出入很容易被拍的好嗎?你們知不知道被拍了之後意味着什麽?不說你會怎麽樣,司純還在上學,應該也不想被媒體打擾吧?”
陳嘉樹自然不是那種沖動到不顧一切,甚至把她推入火坑的人。
他淡淡地說:“我知道,所以,你想辦法不被拍到。”
肖霖:“……”
沃日沃日沃日!
上頭一句話,下頭忙成狗。
肖霖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然而扭曲的五官上分明大寫着“老子很煩”這幾個字。
看到肖霖愁成這樣,司純深感愧疚:“要不你們別管我了,我自己找個地方住吧,天亮了随便逛逛影視城,周一有課,明天還得趕回去上學。”
陳嘉樹看着女孩糾結的小表情,輕聲說:“沒事,你不用操心,我不是在為難肖霖,他一向辦事我都很放心,在我們團隊,肖哥無所不能。”
“……”被戴高帽無所不能的肖霖無法反駁,他捏了捏高鼻梁,清了清嗓音:“既然這樣,接下來就聽我的。”
說着在手機通訊錄裏找到一個造型師的號碼,打了過去。
肖霖是真擔心對方睡死了沒接電話,響了幾十秒後,終于打通了,松了口氣。
“老林,我給你發個地址,你拿着你的工具箱和準備一套男士的服裝,還有假發,我待會開車過去……我他媽也不想這個點給你打電話,別啰嗦了,趕緊起床!”
聽了肖霖的通話內容後,司純眨了眨眼。
男士服裝……
二十多分鐘後,肖霖開車在距離影視城還有一公裏遠的地方停下,路邊早已停着一輛商務車。
肖霖指了指商務車:“去那輛車吧,老林在等着。”
下車前,不忘替他們張望四周有沒有人。
陳嘉樹護着女孩上了商務車,很有偶像包袱卻因為半夜被叫出來來不及化妝的金牌造型師李林在後座上等候多時,他的目光落在司純身上,眼睛亮了亮。
“這是……”
肖霖随後上來,哼了一聲:“別問那麽多,先做造型吧。”
李林茫然臉:“做什麽造型?”
肖霖指了指司純:“把這位美女改造成一個男的,跟現在天差地別的形象。”
“沒問題,但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
“不能。”
李林吶吶,目光在陳嘉樹和司純身上游離了幾秒,而後翻開工具箱,在兩位大佬的矚目下着手做造型。
“我一開始不知道是給女生做造型,拿的衣服尺寸有些大,現在先有什麽弄什麽,等到白天我再弄一套小個子的。”
司純的身高168cm,若真打扮成男生就顯得個頭矮小了。
李林從箱子裏翻找出一個藍色的短發假發套,動作幹脆地用束發網将女孩的長發包裹起來,再戴上藍色短發。
她五官小巧精致,細皮嫩肉的,配上短發,頗有幾分小奶狗的味道。
肖霖搖了搖頭:“不行,這張臉還得再掩飾掩飾。”
“別急。”李林找出一個黑框眼鏡,架在女孩高鼻梁上,又從包裏拿出一個貼紙,貼紙上是各種形狀的痣,他挑了小小的一顆痣,打量着女孩的五官,最後粘在了她的鼻梁上,看着自己的作品,李林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看跟之前還是有區別了吧?”
确實,單那副黑框眼鏡就把人大半張臉給擋住了。
肖霖:“今晚先這樣吧,明天你再給她塗黑一點。”
司純:“……”
最後,李林拿出一件男T桖和牛仔褲,遞給司純:“你先換衣服吧。”
陳嘉樹聞言,對其他倆男的說:“下車。”
三人到車下等着司純換好衣服。
肖霖點了根煙,想到一個問題,煩惱地對陳嘉樹說:“我們住的那個酒店,都被劇組的人給訂滿了,目前沒有空餘的房間給司純住。”
陳嘉樹壓了壓眼睑:“我那間比較大,房間和廳是獨立的,待會我問問她願不願意住我那。”
肖霖聞言,欲言又止,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
如今司純已經打扮成男孩子模樣,應該也沒那麽容易認出來。
一旁的李林一臉壞笑,臉上寫滿了八卦的意味。
肖霖一記尖銳的目光射過去,警告道:“別到處亂說,曝光了老子找你算賬。”
李林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曝光了也不關老子的事啊,話說,他兩啥關系啊,為啥怕曝光?”
李林開始套話。
“老子也不知道。”
半年前某人還因為告白被拒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差不多半年沒再聯系他的白月光,肖霖以為兩人已經斷了。
誰知在陳嘉樹生日那天,司純又出現了。
再到現在,司純主動來找陳嘉樹。
肖霖覺得自己是該好好準備準備這兩人“戀情”曝光後的應對方案了。
不一會,商務車的門被推開了,司純扯着肥大的T桖下來,這一套衣服是一米八以上大高個男人穿的,穿在她身上,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三個男人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司純很不自在:“我好了。”
肖霖看了眼手表:“兩點多鐘了,快回酒店休息吧。”
又上了肖霖開來的那輛車,車子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司純發現旁邊男人正盯着自己,推了推眼睛,問:“很奇怪嗎?”
陳嘉樹勾了勾唇:“不奇怪,如果是你的話,即使是男的,也不是不可以彎。”
開車的肖霖聽到陳嘉樹的話,來了個緊急剎車。
由于慣性,司純身體往前摔去。
陳嘉樹眼疾手快,長臂一勾把人攬入了自己懷裏,另一只手抓住身前的座椅,穩住自己。
“抱歉抱歉。”肖霖撓了撓頭發,重新上路,這次倒是平穩了不少。
陳嘉樹發現女孩的耳根子已經紅透了,黑框眼鏡下,兩頰紅彤彤的。
司純此刻羞愧地無地自容,不是因為他說的那句“不是不可以彎”,也不是因為剎車時被他一條胳膊橫過來抱住自己,而是他胳膊壓着的位置是她的胸/部,方才突然剎車,司純相信他只是情急之下的無心之舉。
可,這陌生的觸感,酥酥麻麻的,令司純頭皮一陣發麻。
司純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不對勁,他的手還沒有抽走。
司純很想提醒他,卻又有種難以啓齒的感覺。
口幹舌燥的,她張了張嘴,試圖開口時。
他的氣息在她的耳廓處貼近,用輕輕的,帶着一絲啞的嗓音調侃着:“這個男裝有點失敗。”
“啊?”
“明天再裹個束胸。”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