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珠玉聯輝
【二】
陳懷泫點點頭道:“正是。”
這位遠近聞名的劉尚書可不是一般人,他還是漢朝皇室宗親,做過宣宗皇帝伴讀。如今任戶部尚書,他的夫人是長公主的嫡親女兒。
長安城內達官顯貴數不勝數,京中各家聯姻也是勢在必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盤根交錯。
忠義侯薛家也曾是朝中的掌權派,追随南秦開國皇帝馬背得天下,拜将封侯,與柳家齊名。
宣宗皇帝登基後改了朝中制度,凡是娶了公主的驸馬不能擔任朝中要職,只能做個富貴閑人,在職務上挂個名就好。
自從奕媛長公主嫁過去,他們薛家一直享受着朝廷多重恩惠,忠義侯府世襲罔替。
話說長安誰家最富貴,除了他們薛家還有誰。所以宣宗希望他的女兒嘉禾公主也是如此,将來富貴一生即可。
佟氏又拿了個橘子繼續剝道:“那孩子怎麽樣?”家世倒是可以先放一邊,若是締結良緣品行端正才是關鍵。家世再好,若是孩子脾性不佳,将來兩人日子怕也難過。
那剝好的橘子,擱置的已經有一會了,這中間陳懷泫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心裏思索一件事時,總會擯棄一切外在之物。
“去年回長安述職時我還見過他,如今在國子監讀書。比四兒年長五歲,性情爽朗,聰明有度,是個好孩子。”
“與四兒相差五歲,倒是大了些。”
“雖說在年齡上大了些,倒也有大的好處。四兒活潑開朗,那孩子性情直爽,平日裏不僅酷愛讀書,也喜歡鑽研兵法。”
佟氏笑了笑:“平日裏甚少見老爺誇贊誰,想必是真的喜歡這個孩子了。”
陳懷泫點點頭,他真心覺得那孩子不錯,與四兒也般配!
佟氏心下明朗,颔首。“都說虎父無犬子,想必劉尚書的兒子也不會差。要是這門親事能成,于四兒終究是好事一樁。儀兒将來是要留在長安的,若是四兒以後也在長安,她們姐妹倆互相也好有個照應,不至于孤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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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懷泫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江南東西兩道合并以後,宣宗的意思是要他遷回長安任職。如今儀兒婚事已定,現下就是四女兒了。點點頭,“正是。”
佟氏思索了會,“尚書大人位高權重,怕是想結親的人要排滿長安城了。”
陳懷泫明白夫人的憂慮,只呵呵一笑。
劉承錫和陳懷泫乃是至交,有兄弟情誼,兩人又都是愛才之人,惺惺相惜。常在一起賞詩論賦,品論天下事,也是得他推薦做了太子府詹事。想來以兩人的關系,劉承錫以後作為高堂也不會薄待了四兒。“早些年劉大人就念叨說要結成兒女親家才好,如今只當是應允了。”
佟氏也溫溫一笑,這才放下心來。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倒讓他們夫婦二人省心了許多。
陳懷泫端起面前的茶盞抿了兩口,“明年開春我要回長安述職,正好借此機會全家一起回趟長安。一來儀兒出嫁,長安那邊還是要早些做準備。二來母親最喜歡看花,春來長安牡丹開得好,離開長安後母親也再沒去過。再者四兒和延朗出生到現在都沒出過遠門,長安城內世家子女多,也可讓他們姐弟出去見見世面。”
佟氏溫婉一笑:“老爺想的極是周全。”如此一來,這倒是個好機會,也可讓四兒與那劉家公子接觸接觸,女兒婚事不求大富大貴,合适才好。
這年除夕,陳懷泫說要帶上她們去長安,家裏人都格外歡喜,故而除夕夜宴也辦得熱鬧些。偌大的府邸張燈結彩,照耀得流光四溢,鞭炮聲足足響了半個時辰。
陳老太太喜歡明亮的顏色,總教導宛蓉和宛儀說年輕的女孩們穿着打扮鮮豔點才好,花朵般的年紀別太素淨了。
于是除夕這天姐妹兩人不約而同地都穿了一身紅,宛儀選了和田玉佩系于腰間,宛蓉則搭配了一塊白玉。
陳老太太似乎很滿意,說宛儀的紅顯得端莊,宛蓉的紅則顯得活潑些,活像只渾身通紅的皮猴,惹得一家人哄堂大笑。
正說話間,只見餘嬷嬷手裏捧着幾只長長地蘆葦花進來,佟氏見狀吩咐放在牆角的陶瓷瓶裏。
餘嬷嬷道:“這個季節新鮮的蘆葦花可不太好找了,難為大小姐還記得夫人喜歡,年年都送。”
佟氏笑了笑,這蘆葦花色澤明亮,保存完好,費了許多心思。先前還一直擔心兩家的親事沒做成,姐姐會放在心上,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又吩咐餘嬷嬷回了厚禮過去。
除夕夜宴過後,陳懷泫便被那些門客請去了別去。剩下她們女眷在內室,陳老太太提議猜謎語玩。宛蓉平日裏最喜歡這些好玩又有趣的東西,便興高采烈地拍手道:“好啊好啊。”
宛儀和延朗也舉手贊成,佟氏素日裏安靜,只在一旁聽着。
陳老太太道:“若是猜得好,我這裏有賞!”
延朗一臉稚氣道:“我也要賞!”
宛蓉戳了戳他額頭,“祖母還沒說呢,等你猜出來才有賞。”
“哦!”
陳老太太被孫子逗得樂了半天,才止住笑聲。開始道:“坐也行,立也行,行也行,卧也行,孫兒們猜猜是什麽?”
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搖搖頭。就連宛儀思考了會,也搖搖頭,表示不知。
宛蓉忽然想到祖母素日裏喜歡養魚,高興地拍手。“孫女知道了,是魚!”
陳老太太聽後點點頭,“我的四兒猜對了,有賞。”說着就從榻上取了一個大大的荷包遞給宛蓉。
宛蓉笑嘻嘻地雙手接過,“謝謝祖母!”
陳老太太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宛儀道:“妹妹好聰明,看來我不在家,妹妹從祖母那裏學了不少。”又對着陳老太太撒嬌“祖母,您老人家可不許偏心,也該教教我才是。”
陳老太太看着撒嬌的大孫女笑呵呵道:“好好好,改日也教教我的大丫頭。只是這個謎語,我也從來沒有說與你妹妹聽過,是你妹妹自己猜出來的。”
宛蓉因平日裏詩文讀的乏味,陳老太太便喜歡拿這些考問她。這些猜謎書裏不常見,只在市井流傳,朗朗上口,聽起來特別有意思,所以她也喜歡。
宛儀道:“祖母再說一個才是!”
陳老太太樂呵呵道:“好好,祖母再說一個,你們可聽仔細了。麻屋子,紅帳子,裏面住着白胖子。”
周圍人想了半天還是搖搖頭,宛蓉剛猜了一個,現下也就不說話,只當不知道。
只見羅伊接道:“是花生!”
陳老太太面露喜色,“這丫頭倒聰穎。”
羅伊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小時候跟着爹和娘常常在莊稼地裏,想着大約是。”
陳老太太點點頭,又拿了一個荷包。“猜得出來都有賞。”
羅伊面色有些微白接過。“多謝老夫人!”忽然想起了家裏人,她一時有些心酸。每年除夕,府裏衆人都是團團圓圓的,只有她冷冷清清的一個人。
宛蓉見狀唯恐羅伊勾起傷心事,站起身來,拍着她的肩膀。“我也有一個,說與你們猜是什麽。一匹馬兒兩人騎,這邊高來那邊低,雖然馬兒不會跑,兩人騎着笑嘻嘻。”
羅伊看着她,搖搖頭,這個她真不知道,剛才只是碰巧猜着而已。
宛蓉用帕子掩着嘴,笑了笑,“這是咱們平日裏玩的跷跷板呀。”
羅伊恍然大悟,也跟着笑起來。“還真是!”
陳老太天和宛儀也樂得合不攏嘴。衆人圍着陳老太太而坐,屋裏時不時傳出一陣陣笑聲,窗外的梅花綻放得如火如荼。鬧了陣子,陳老太太大約也累了,服侍她老人家休息後,衆人也各自都回了房裏休息。
宛蓉看着屋外飄飄灑灑的雪花,窗子上還貼着紅色剪紙搓着手道:“今年的天氣仿佛冷了些。”
羅伊拿了個手爐遞過來,“或許是下雪的原因,小姐快些休息吧。”
宛蓉從妝臺上拿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包,放在她的手心裏。“每年都要壓歲才是,還是老規矩把它放在枕頭下面,過了年才可以收起來。”
“老爺已經給過了。”
“父親給是父親的,我給是我的。你是我的人,自然我該想着。”
她眼眶有些微紅,“小姐每年都給,奴婢心裏感動。” 四姑娘雖然是小姐,素日裏一點身份架子也沒有,闖了禍也都是她去頂着,從來一句責備的話也沒有說過。
如此用心待她之人,除了已經過世的家人,大概也只有老爺和小姐了。
宛蓉知道她又想家裏人了,“這會天還早,叫了燕绡,我們一起擲盧玩。”佟氏平日裏不許她們玩這些,每每看見了就要罰,但是羅伊喜歡,他們便悄悄地玩。今天又是除夕,于是三個人一起悶着頭躲在被子裏,玩得不亦樂乎。窗外飄着雪花,屋子裏滿是歡聲笑語。
三月三是個好日子,春暖花開,大地上一片生機勃勃。在這陽光明媚的日子裏,陳懷泫帶着家眷啓程了。宛儀帶了紫玉和紫蘭,宛蓉則帶了羅伊和燕绡。
陳懷泫騎着高頭大馬走在前頭,她們和祖母坐在後面的馬車裏,加上丫鬟嬷嬷,護送的府兵,一行人浩浩蕩蕩往長安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猜謎語,小的時候常常跟奶奶玩這個游戲。時間太久,不記得從前的謎語,文章裏的謎語來自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