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諾厄修抱着薩米爾,然後帶他走進那個鳥籠,他把薩米爾按在鳥籠裏,雙手撐在薩米爾腦袋兩邊,興致勃勃地說:“我們今晚在這裏睡吧。”
“等等,這個進展會不會太快了。”薩米爾撐着諾厄修的胸口,防止他直接貼下來,那頭紅發落在臉上,全身上下都是諾厄修的氣息,在鳥籠這樣狹窄的地方,薩米爾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諾厄修的存在。
他一直覺得這個鳥籠,是他如果逃出失敗,諾厄修為他準備的呢。
諾厄修因為他的推拒而垂下眼,露出有些委屈的神色。薩米爾見狀,連忙說:“這裏太小了……要不我在這裏睡,你出去自己找個地方?或者換過來也行。”
諾厄修:“擠一擠嘛……”
他側躺在薩米爾身邊,像一條狼那樣将胳膊和腿搭在薩米爾的身上,嘴巴貼着薩米爾的脖頸,甚至身後出現了一條毛茸茸的,巨大的紅色尾巴,像被子一樣蓋在薩米爾身上。
很快,身邊傳來淺淺的呼吸聲,諾厄修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小狼崽子,你睡得着嗎?
我睡不着啊。
薩米爾轉身捏了捏他垂下來的耳朵,耳朵尖是紅色最鮮豔的地方,薩米爾湊過去小聲叫着他的名字,諾厄修動了動耳朵,把他抱得更緊,還伸出舌頭舔他脖頸細嫩的肉。
薩米爾揚起下巴,用手摸了摸被舔舐過的地方,那裏一片火辣辣的疼。
他用治愈系魔法小小地治療了一下,然後将目光轉向了床頭的鎖鏈。
現在跑的話,能跑掉嗎?
薩米爾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話,肯定會故意露出這樣的漏洞,等目标離開之後,再游刃有餘地抓回來,給予更強的心理壓力。
從某種方面來說,諾厄修的做事風格和他有些相似——當然,薩米爾是絕對不會用這些手段對付自己喜歡的人。
不過,對諾厄修來說,薩米爾并不單是喜歡的人。
在長久病态的思念中,他的感情已經産生了很大的變化。
薩米爾最終還是放棄了逃跑的想法,之前諾厄修咬了他一口,薩米爾還不知道那是什麽呢。
不過,事情到現在,也并非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薩米爾發現,只要他對諾厄修的态度溫和一點,諾厄修就會軟化下來,特別好說話。
雖然肯定不會放他離開,但其他要求會盡可能滿足。
薩米爾微微動了一下身體,諾厄修感知到了,但沒有醒,而是下意識湊過來嗅了嗅他的脖子,将他抱得更緊。
茂盛的紅毛鋪在薩米爾的身上,薩米爾感知到他在喉嚨邊規律的呼吸聲,熱氣噴到薩米爾的皮膚上。
簡直就像是個紅發大型犬。
然而也只有睡着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感覺。
平時的諾厄修,也就是竭力讓自己顯得平靜的狼犬而已。
薩米爾在這裏呆了兩三天,諾厄修雖然說是要一直陪着他,但每天還是會出去工作一段時間,薩米爾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接觸的這些對象中,大部分都還挺忙于工作的,唯獨只有海妖會過得很悠閑。
像諾厄修這樣,一邊工作還要一邊囚禁監控他,實在是太辛苦了,薩米爾都想勸勸他了。
在諾厄修忙碌的時候,薩米爾也沒有閑着,他甚至為自己争取到了一整天都可以不用戴着鎖鏈,自由在這間房間裏走動的權力。只是以此為代價,他每天必須和諾厄修睡在鳥籠裏。
諾厄修說過,籠子大小,對薩米爾是沒有區別的。
薩米爾确實對晚上睡哪裏無所謂,只是鳥籠那麽小,他還要和諾厄修擠,唯獨對于這一點,他很不滿。
那天諾厄修回來之後,薩米爾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驚訝地扶着他坐下。
“你受傷了?”薩米爾問。
諾厄修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在幼年時就受過很多傷,其中有一些甚至足以致命,因此對疼痛的阈值變得很高。而且即使他很痛,也不會用表情和語言表達出來。
他反而露出一個微笑,雙手捧着薩米爾的臉,有些得意地說:“有獸人想殺我,但我沒有死。”
薩米爾問:“誰會想殺你?”
諾厄修:“還挺多的吧,我也不清楚,但沒辦法,這也是工作嘛。”
薩米爾心想你的工作內容怎麽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他撩開諾厄修的衣服,看到胸口處有一條極深的傷痕,雖然現在沒流血了,但鮮豔的血色混在碎肉的畫面還是很刺激眼球的。
薩米爾伸出一根手指,虛虛地浮在那道傷疤上,他看到還有血珠在緩緩滲出,沾在了他的指腹上。
“這可是好東西呢。”諾厄修忽然說。
薩米爾半跪在他面前,手指還懸在傷口上面,聞言,擡起頭疑惑地看着他。
諾厄修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新鮮的傷口上,血液頓時迸發出來,沾染了薩米爾整張手。
溫熱而尖利的觸感立刻襲上來,薩米爾看着自己的手指深深地按在傷口上,那些血液神經碎肉,都在他的掌心。
“有很多人想要……這些血。”諾厄修只是動了動眉毛,随後輕輕地喘息一聲:“這些血,好像能幫到他們,所以他們說,我應該把自己的血貢獻出來。”
“反正每次只取一點,也不會死。”
諾厄修問:“薩米爾,你覺得他們說的對嗎?”
薩米爾搖了搖頭,冷淡地說:“你的血在你的身體裏,該怎麽處理是你的事。”
諾厄修笑了笑,接着又問:“你會這樣說,只是因為不是利益既得者,如果,我的血能解決精靈母樹的問題呢?”
薩米爾猛地擡頭看他。
諾厄修笑起來,這一次笑得前所未有的放肆,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得咳嗽了兩聲,上氣不接下氣,只能彎着腰才緩過來。
“如果我的血能解決精靈母樹的問題,薩米爾你會殺了我嗎?”諾厄修問。
薩米爾收回手,剛才諾厄修那麽一笑,結果傷口全裂開了,溫熱的血濺在薩米爾的手上,然而他手上的血液并沒有那種血肉模糊的感覺。因為鮮紅色的血液裏有藍色的流光,偶爾甚至會透出一些紫色的陰影,看上去簡直像某種藝術品一樣漂亮。
“不會。”薩米爾說。
“如果只是借用一些血呢?”
薩米爾看着自己的手掌,暫時沒說話。
諾厄修緊急着問:“如果需要每天為精靈母樹供血,但我也不會死呢?”
薩米爾:“……”
諾厄修:“精靈母樹,畢竟事關整個精靈族,甚至瑞德拉斯大陸呀。這種連生命都不需要付出的犧牲,我理所應當奉獻自己吧。他們都這樣說,弄得我還以為自己做錯了呢。”
諾厄修忽然一笑:“不過,我一直記得薩米爾你對我說過的話,我沒有錯,所以,我也做了一些事。”
薩米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在我離開之後,你經歷了什麽?”他問。
就在他離開之前,對諾厄修的遭遇已經非常了解了,幼年時間固然很痛苦,但絕對不包括現在說的這些。
諾厄修很果斷地搖了搖頭:“沒什麽,并不重要,我已經解決了。”
薩米爾:“你怎麽解決的?”
諾厄修撐着臉想了想,說:“我給他們講道理,讓他們知道自己那樣做是不對的。”
薩米爾哦了一聲,然後把手放在傷口上,施展自己很一般的小治愈術,為諾厄修緩慢地修複傷口。
諾厄修盯着他看了一會,說:“你還沒回答剛才的問題呢。”
“什麽,關于精靈母樹嗎?”薩米爾說:“我現在連自身都難以保全,實在是沒空考慮精靈母樹的問題。”
諾厄修撇了撇嘴,小聲說:“你在這裏很安全的,除了我,沒有人能傷害你。”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薩米爾心想,這種話你居然也說的出來。
諾厄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你要問的話,我只能說,我不會強迫你做這種事。”薩米爾說:“說不定會利誘一下,不事到臨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做。”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猛然驚覺這句話有點耳熟,好像剛剛聽誰說過。
此時傷口已經緩慢愈合了,諾厄修低頭看了一眼,說:“感覺真好……”
以前每次受了傷,他只能等着傷口自己修複,第一次有人為他治療。
“別幹那種為了讓我治療特意去受傷的傻事好嗎。”薩米爾說:“你要是想感受被人專門盯着治療的感覺,可以去市面上雇傭一個牧師,他們專門幹這個的,我還認識一個,需要的話可以介紹給你。”
諾厄修被看透了心裏的想法,委屈地垂下頭:“不,不用了,我們這裏有薩滿……”
薩米爾以拳擊掌:“對了,大薩滿他老人家怎麽樣了?”
“還是那樣吧,一直守在藏書閣,我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薩米爾說:“好想去見見他,你還記得吧,當初是大薩滿提示我,海心石可以改變你的血脈,我才去找海心石的。”
諾厄修:“說不定他已經死了呢。”
“別這樣說。”薩米爾站起來,伸出手指點了點諾厄修的眉心,說:“你明天能帶我出去走走嗎,你可以給我戴上鐐铐什麽的。”
“我保證不亂跑。”才怪。
“你想出去嗎?”諾厄修有些迷茫地問。
薩米爾:“是啊,一直關在這裏,我都要掉鱗片了。”
諾厄修一時沒有下定決心。
吃完晚飯之後,諾厄修照常給薩米爾端了一杯酒,酒裏有一滴暈開的血,薩米爾接過,面色如常地喝下去了。
諾厄修見狀,有些欣慰地想,看來效果确實不錯,也許真的能放薩米爾出去一會。
晚上他們一起入睡,諾厄修像往常一樣想側過身抱住薩米爾,被薩米爾阻止了,讓他平躺好,才能不碰到傷口。
然後,薩米爾主動側卧,靠着他睡着了。
諾厄修:“!”
在薩米爾主動靠過來的瞬間,他的心髒就劇烈地跳動起來,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害怕過于強烈的心跳聲驚擾到入睡的薩米爾。
這種感覺,比他每天抱着薩米爾睡覺還要好。
他簡直無法形容,紅色的大尾巴不由自主露出來,飛快地左右搖晃着。
怎麽會有這麽快樂的事,諾厄修簡直無法形容,薩米爾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他覺得那裏簡直已經融化了。
在晃了很久尾巴之後,諾厄修喃喃道:“明天我帶你出去……”
他說完,薩米爾并沒有反應,諾厄修偷偷抓住了薩米爾放在胸口的手,然後滿足地閉上眼睛,迅速入睡。
……真是好哄的小狼。
薩米爾睜開眼睛,月光從窗戶撒下來,将鳥籠的陰影投在他身上,而他的雙眼,清醒無比,毫無睡意。
他盯着虛空裏的某個點。
忽然想起來了,那句話精靈曾經說過,雖然具體是怎麽說的不記得了,但大概是那個意思。
還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無論做多少假設都沒有用,自然也不知道,當事情發生,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不過,諾厄修為什麽會說這些話,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這段時間,薩米爾大概已經了解了諾厄修擁有的能力,他可以完全控制他人的行動和思想——沒錯,包括真正的思想。這個能力要使用好像沒有任何限制,以薩米爾的意志力和早就在靈魂深處下的幾十道心靈守護,仍然是被諾厄修見面就控制了。
而且,被諾厄修控制久了之後,好像就算不使用能力,對方也會無條件服從他。
例如門口那兩個侍從,就完完全全只聽從諾厄修的命令,行事極為呆板。
薩米爾只了解了諾厄修的能力,卻對他在自己離開後的經歷一無所知。而那段時間,想必也不是什麽風平浪靜的日子。如果諾厄修說的是真的,那就只有可能發生在他離開之後。
第二天,兩人起來之後,吃完早飯,諾厄修如約,為薩米爾戴上手铐之後,帶着他出門了。
薩米爾打量着手铐,說:“還真戴啊。”
那是一雙漆黑的鐵質手铐,将他兩只手束縛在一起,看上去就堅硬沉重無比,薩米爾倒是感覺不到重,因為這雙手铐和之前的一樣,因為有緩沖的魔法陣,所以并沒有直接貼在他的皮膚上。
諾厄修牽着他的手,擡頭看了看天,說:“今天的太陽真不錯,我們去哪裏呢?”
“不能去看看大薩滿他老人家?”
諾厄修說:“見他要預約,下次吧。”
薩米爾也不強求,他也擡頭看了看太陽,說:“那就随便逛逛吧。”
諾厄修一向對獸人帝國的風景沒有什麽感覺,他招來馬車,帶着薩米爾離開了宮殿,身邊跟着那個圓耳朵仆從。仆從對那雙手铐視而不見,将水端上來,薩米爾晃了晃自己的手铐,諾厄修便喂他喝了水。
薩米爾喝水的時候,垂下眼皮,用餘光瞥了一眼那個圓耳朵仆從。
馬車最後停在宮殿外的一片樹林中,諾厄修對薩米爾說:“這裏是皇室和貴族過來休息游玩的地方,剛剛下了雪,雪還沒有消呢。”
他率先跳下馬車,然後轉身扶着薩米爾下來。
薩米爾下了馬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獸人帝國礦産很少,只有很多很多筆直的樹木和彎曲的河流。他此時和諾厄修就停在某處空地上,周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面上一點腳印都沒有,身後只有來時的車轍,但風刮過去,揚起的雪花很快就将車轍覆蓋了。
高大筆直的樹木橫生出整體的枝幹,一層層垂下來,白色的雪壓在枝幹上,只露出一點被浸濕的棕色,空中偶爾傳來鳥的鳴叫聲,只讓這裏顯得更加安靜。
薩米爾問:“不是說這裏是皇室和貴族游玩的地方嗎,怎麽除了咱們,都沒有其他人在?”
諾厄修輕描淡寫地說:“可能他們都比較忙吧。”
薩米爾:“忙?”
諾厄修笑了笑,說:“你記得以前的獸人帝國嗎,我其實更喜歡現在的獸人帝國,啊,對了,我在這裏種了一些聽雨花,我帶你去看吧。”
“……聽雨花?”薩米爾微微一怔。
“獸人帝國,既沒有春天,也沒有聽雨花。”諾厄修看着他的神色,臉上笑意越來越深,眼裏的黑色越來越沉:“你不會忘了吧?”
“沒有。”薩米爾揉了揉眉心,閉上眼睛,片刻之後,說:“聽雨花,其實是我在附近的小島上找到的。”
諾厄修淡淡道:“你以前甚至會去外面的小島,每天為我帶一枝花回來。”
薩米爾:“也沒有每天啦……”
諾厄修定定地看着他:“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忽然就要離開,我還以為自己哪裏做錯了呢。”
“倒不是你的錯……”
“算了,反正已經過去了。”諾厄修眨了眨眼:“我帶你去看聽雨花。”
直到看到那一片淺藍色的花海,薩米爾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聽雨花生長需要的溫度根本不是獸人帝國能滿足的,而且不只是溫度,土壤,水分,陽光,沒有任何一項符合聽雨花的習性。
諾厄修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的血脈力量,總不可能還包括這個吧。
等等,如果他真的能在聽雨花上做到這種程度,說不定,他說的關于精靈母樹的事也是真的。
薩米爾心裏轉過一些念頭,表面上則認真欣賞着那些聽雨花。寒風吹過來,薩米爾打了個噴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因為寒冷已經變紅了。
他的身體不可能這麽差啊,一條銀龍,怎麽可能畏懼寒風。
他們平時飛得那麽高,穿越雲層,自由自在,怎麽可能受到溫度的影響。
諾厄修倒是沒什麽意外的樣子,他轉身想叫仆從把貂裘長袍送過來,然後發現他們走過來的時候,那個仆從還守在馬車那邊,并沒有跟上來。
諾厄修對薩米爾說:“你在這裏呆着,我去給你拿件外套。”
薩米爾又打了個噴嚏,鼻子通紅地說:“好。”
諾厄修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了薩米爾身上,說:“不要亂跑哦。”
薩米爾點頭。
諾厄修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薩米爾擡起手,看着手腕上的鐐铐,他左手和右手各一個,中間用鐵鏈相連接。
薩米爾試圖用蠻力掙脫鎖鏈,試了幾次後,又為自己施加了增強體質和強力法術,結果仍然無法直接扯斷這根鎖鏈,也無法卸下手腕上的鐐铐。
直接帶着這幅鐐铐跑的話……
薩米爾想着,又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當他擡起頭的時候,看到對面出現了一個獸人。
灰色的毛發,狹長的雙眼,和諾厄修如出一轍的漆黑色瞳孔,但他的身體更高大壯碩一些,頭上戴着王冠,灰色長發随風飛舞。
薩米爾緊了緊身上諾厄修的外套,看着灰色獸人,說:“國王陛下?”
國王看着他,一言不發。
薩米爾偏過頭,目光落在那片聽雨花上,喃喃道:“說起來,我以前其實見過你,在諾厄修還是小狼崽子的時候……”
國王的眼睛動了動。
在薩米爾打量他的時候,他也打量着薩米爾。外表看上去是一個人族,有一種跨越種族審美的好看,銀色的長發披散在背後,柔順地像星河瀑布傾瀉而下。眼睛是蔚藍色的,像某種天空的顏色,然而獸人帝國很少見到這樣的天空。
他身上披着諾厄修的外套,被照顧得很好的樣子,但手腕上卻戴着精制的鐵質手铐,限制了行動能力。
最重要的是,他的神态泰然自若,并沒有國王所想象的那種,被囚禁後自憐自艾,求助無門的痛苦。
雖然又被關又被咬,還被喂了奇怪的東西,但薩米爾心理上其實一直處于強勢主動的地位,所以并不怎麽慌張。
他對國王陛下微微點頭。
國王陛下緊張地看了眼周圍,問:“那麽,閣下,你叫我來,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