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鳳梨
天還完全黑，天海大廈已經亮起了銀色的光芒。
宋遙收拾完手頭的東西，忽地發現周聞一直都在陽臺默然不語，正尋思着他到底怎麽了。
“阿聞？”宋遙喊了他一聲，走到陽臺處。
周聞沒回頭看她。
“玫瑰？”宋遙注意力被陽臺上的玫瑰吸引。
周聞仍是沒說話。
宋遙拿起花瓶與玫瑰，冷聲質問：“你買的？”
聞言，周聞臉色僵硬住，嘴唇翕動着但卻沒有發出聲音。
宋遙重重嘆了口氣，痛心疾首地說：“你花這個錢幹嘛？你有錢沒地方花了？被你氣死了。”
宋遙的話像一支支飛矢而來的利箭，一下下地紮進周聞的心。
只見周聞忽而眼神冷硬地看向宋遙，氣息沉重，胸膛起伏，悶着一肚子氣。
宋遙只以為周聞亂花錢，跑去買花這種沒用的東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成熟點，你買吃的還能鎮飽肚子，你買這花管什麽用？”
周聞冷冷收回眼神，轉身頭去望着剛升起的月光，沉默不語。
那一刻，他恍然間覺得自己像是今天下午遇見那個被分手的眼鏡男，面前眼前女生的指責，只是低頭沉默。
“你倒是說句話呀。”宋遙沒好氣地将花瓶放回圍欄，默默地唉聲嘆氣。
“我沒什麽說的。”周聞的語氣可以說是既生氣又委屈。
本來今天宋遙下班回來，他看到宋遙帶了一個陌生男生回家他心裏就不舒服了，內心是又酸楚又別扭，情緒驟然低落。
這會子又被宋遙誤會亂花錢，一通指責，他想着解釋，但又氣得不行，索性不解釋了，只一個生着悶氣。
兩人就這樣都保持着沉默不說話，彼此靜默了片刻。
宋遙氣已經消了不少了，但見周聞仍是板着一張黑臉，冷冷淡淡不愛搭理人不說話的樣子，宋遙瞬間又騰起怒火了。
她扭頭就走，摔門而去。
門被重重合上，餘響仍蕩有耳邊。
周聞咬緊牙齒，抿着嘴唇，臉部下颌的肌肉繃緊，呼出的氣息很熱很沉。
此時此刻，他無比煩燥，心緒淩亂如麻，腹部仿若有一團無名火在亂竄。
滿眼憤然的他狠狠地抓了抓頭發，聲音低沉地罵了一聲：“靠！”
彼時，眼前的簇簇玫瑰紅得妖冶似火，看久了就像一團團熾熱的火焰在暗夜中燃燒着。
微風拂過，花蕊悠然飄出的花香在風周消散，少量被周聞嗅進鼻腔中。
這個時候，花香與花朵都變得煩人，周聞越看越氣，随即一把将玫瑰從花瓶裏抽出來，只見他手握一大簇玫瑰氣鼓鼓地往門外去。
他下到一樓的樓梯口，怒然地将玫瑰扔進了垃圾桶，旋即決然扭頭上樓。
……
現在是晚上十點多，洗完澡的周聞躺在地上的涼席上，光着膀子，一只手枕着後腦勺，眼睛看着天花板。
此刻他的情緒已經平複不少了，不再怒氣沖天了。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宋遙還沒回來，他有些擔心了，心裏又開始亂糟糟了。
周聞坐了起來，點開手機微信，點進微信置頂的對話框，那是宋遙的聊天頁面。
他盯着聊天頁面，上一條信息是宋遙今天中午給他發的，是一個“比心”的可愛表情包。
周聞似在糾結，半晌才活動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一句“你在哪裏，快回家吧”
當他打完這串文字時又莫名其妙地全删掉。
删了之後，他又重新打了一句“我們不生氣了，回家好不好”
打完文字後，他遲遲沒有點擊發送，沒一會兒又全删了。
删完，他摁滅手機屏幕，将手機放到一邊去，然後起身套上衣服，穿上鞋子準備出門找宋遙。
然而來到門口處時，他又停了下來，手都扶着門把手了，但他就是沒有開門。
這樣別扭的自己，周聞無比讨厭，但此時此刻的他就是一個自己最讨厭的狀态。
正當周聞萬般糾結要在做心理鬥争時，眼前那扇門的對面，宋遙一如他那般糾結。
樓道的感應燈熄滅，周遭一片漆黑。
宋遙站在家門口，置身黑夜之中。
出門時太急，她并沒有帶鑰匙，所以此刻，她正糾結着要不要敲門讓周聞給她開門。
但一想到自己那樣趾高氣揚地指責周聞時她就慚愧萬分，不敢面對周聞，同時自己也有些拉不下臉皮來。
盡管她知道今天周聞生氣了，而且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周聞生氣。
周聞就這樣和宋遙隔着一道門相互僵持了十分鐘。
這一刻，周聞咬了咬牙，扶住門把的手用力下壓，與此同時，宋遙舉起了手，做出了叩門的動作。
正當宋遙要往門身叩擊下去時，門被打開。
門打開那一瞬，屋內的燈光洩了出來，直直照在宋遙臉上。
宋遙敲門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的周聞。
周聞沒想到自己一開門就能看到宋遙站在門前，而且宋遙手中還握着一大簇玫瑰，紅得十分鮮豔奪目。
那是一簇被遺棄過兩次的玫瑰。
忽然間，彼此面對面站着的周聞與宋遙不自覺地相視而笑。
看着彼此的眉眼的笑意，內心的火焰如同被高壓水槍狠狠澆滅，不留一丁點火星苗子。
……
玫瑰被重新插入裝着水的透明花瓶中，放在陽臺邊上，在暗藍的夜幕下襯得十分好看，就像電影海報一樣美。
宋遙與周聞并肩坐在陽臺中，面向着陽臺外的深沉靜寂的夜空，玫瑰放在他倆中間的陽臺圍欄上。
兩人呆看着玫瑰，都保持着沉默。
“阿遙。”周聞忽地開口說話。
他的低啞的嗓音打破了兩個人的沉默。
“阿遙，”周聞偏過頭去，眼神真摯而純粹，“我們都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宋遙抿嘴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周聞心中舒坦地笑了笑。
“我也不想和你生氣了，和你生氣一點都不好玩，還很難受。”宋遙坦然說着心裏的話。
周聞垂了垂眼眸，淡淡道：“這玫瑰花……其實……”
周聞想要解釋玫瑰的由來，但是宋遙卻打斷他要說的話，搶着說：“這花那麽好看為什麽要扔？還好我撿了回來，不然虧死了，你買都買了，不愛惜就說不過去了。”
“不是的。”周聞仍解釋着，“這玫瑰花不是我買的，是我撿的。”
宋遙微微瞠目：“撿的？”
“嗯，”周聞點頭，目光緩緩看向玫瑰，笑道，“一個男孩和女朋友吵架分手了，他傷心欲絕地将這束玫瑰扔了，我見到覺得怪可惜的，所以就撿了回來。”
宋遙頓時愧疚地癟着嘴，嗫嚅道說道：“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周聞擡手撫摸着宋遙的頭發，只是笑着看她。
宋遙越想越難過：“你一定委屈死了，你是不是讨厭死我了對不對？”
“說什麽呢？”周聞一如從前的溫柔，“我讨厭誰都不會讨厭你。”
“可是我今天那麽可惡，沒問清楚就和你生氣。”宋遙自責。
“也怪我，我也是來脾氣了才不想解釋讓你誤會的，你不要身責。”周聞寬慰着宋遙。
“阿聞……”宋遙聲音軟糯起來，“你怎麽那麽好。”
周聞笑笑，眼神竟有一絲痞壞有裏頭：“我可一點都不好，我很小氣的。”
“小氣？”宋遙歪頭不解地看着周聞。
周聞輕捏了幾下宋遙白嫩的小臉蛋，說：“我不想看到你帶別的人回家，更不想看到你和他親密接觸，我看到心裏會難受的，所以說我是這樣一個小氣的人。”
聽了周聞的話，宋遙登時反應過來。
細思片刻後，宋遙徹徹底底明白過來了。
原來今天周聞的情緒迸發的源泉是因為小楊。
他是吃醋了。
宋遙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周聞正經道。
宋遙忙斂去笑容，認真地說：“阿聞，你聽着，我不想看到你難受，所以，以後我不會再帶男人回來，不會和別的男人有親密接觸。”
周聞釋然地彎起唇角，随即将宋遙擁入懷裏。
宋遙肆意地側臉貼在周聞胸膛上，盡情享受着周聞的溫暖擁抱。
風過處，卷起玫瑰清香，花香襲人。
……
那簇玫瑰花一直插有花瓶中養着。
宋遙每天都會給它換水，原以來能放好幾天，卻沒兩天花骨朵就見枯萎了。
玫瑰枯萎那天，宋遙和周聞發工資了。
下班回到家時，宋遙一推開門就看見周聞坐在地上涼席上數着錢。
宋遙洋洋得意地坐過去，揚着臉：“給你看看我的工資。”
只見宋遙從帆布包裏掏出一沓錢放在周聞面前。
周聞挑眉：“呦，你也發工資了呀。”
“嗯哼，是不是很開心呀。”宋遙笑靥如花。
“當然開心啦，不過還是不能亂花。”周聞計劃着，“除去交房租水電的錢，我們還得存一部分錢以備不時之需。”
宋遙把錢全給周聞：“都給你，你安排吧，我聽你的。”
……
雖然有了錢，但還是不能亂花，這是周聞和宋遙都堅持的觀點。
不過這可是來中海賺的第一筆錢，怎麽着也得去慶祝一下，對此，宋遙和周聞一致決定去下館子，吃點好的。
他們去了一家當地菜館吃飯，點了兩菜一湯，全都是簡單的家常菜品。
或許是好久沒吃過好菜好湯了，周聞一下子連吃幾碗米飯，宋遙也比往常要多吃好多。
最後兩人飽得是撐着肚皮回去的。
回家途中，路口的小商販踏着月光，推着小車子出沒叫賣。
有賣水果的，有賣小吃的，有賣糖水的。各種各樣的小販攤子在路口成堆叫賣。
周聞看了眼水果攤，見水果都很新鮮可口的樣子，他看了看宋遙：“想不想吃點水果？”
宋遙看了眼價格，雪梨，蘋果是最貴的，西瓜最便宜，鳳梨中等價格。
思考了片刻，宋遙拿了一只鳳梨：“買一個鳳梨吧，想試試。”
“好。”周聞二話不說就去買。
陽臺上枯萎的玫瑰水分已經風幹，靜寂在晚風中搖曳着。
周聞和宋遙一如平常地坐在陽臺邊上，吃着鳳梨，看着夜空。
城市的夜空很少能看到漫天繁星，只能看到少量光亮非常的星星，但只要能看到一絲星星的光亮就夠了。
“阿聞，我們繼續努力賺錢，相信我們的未來會越來越好的。”宋遙咬了一口鳳梨，酸酸甜甜的果肉和汗水入口那一瞬間十分美妙。
“會的，都會好起來的。”周聞仰着頭，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