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閣樓
我心說這真是好事,你要是用磚砌起來我還得找錘子砸開,你要是只補塊板子上去,我就方便多了。
話雖如此,我其實沒想到今天會有場合要用到螺絲刀,現在只有随身帶的瑞士軍刀上有小號的螺絲刀可以對付一下。這板子當時肯定是用電鑽鑽上去的,也不知道小螺絲刀能不能搞定。
我摸出瑞士軍刀,往螺絲釘上比劃過去,擰了兩下,發現雖然吃力也還可以擰動。看來有門,我心中大喜,鼓足幹勁繼續擰,過了兩三分鐘終于把第一顆釘子擰了下來。那顆螺絲釘大概5公分長,螺紋裏面積滿木屑和牆灰,生鏽非常嚴重,應該釘上去少說有兩三年了。
我把那顆釘子放進一個紙袋子裏,又如法炮制去擰其他的釘子。等把三條邊上的5顆釘子弄下來之後,那塊板子就因為自身的重量向下墜開一個很大的口子,我只能用一只手托着它,另一只手去招呼最後一條邊上剩下的3個。這種向上仰頭的姿勢非常累人,都弄完我已經是滿頭大汗。
那板子不重,不過體積太大,我沒有辦法保持平衡運到地面,只能往側面一推在确保它不會砸到我的基礎上扔到地上去。我本以為這是個無功無過的方法,但板子剛一脫手,我就反應過來不妙。
板子上面積了一層極厚的灰塵,它向旁邊飛過去時已經揚了我一臉,随着板子落地一聲巨響,那些灰塵加上房間裏原本的灰塵全部被震起來,搞得我周圍瞬間煙霧缭繞。我被嗆得猛一陣咳嗽,眼睛也睜不開,踉踉跄跄地從椅子上下來躲到餐廳裏,咳了半天氣才稍微捋順。
我拿出一張濕巾擦了擦眼睛,總算能夠睜眼,又順便擦了擦臉,擦完之後濕巾就整個變成黑色了。
閣樓入口附近那些灰塵過了15分鐘才逐漸再次沉澱下來。我人在餐廳裏,看着那個角落裏,灰塵在吊燈的照射下形成的光暈,忽然覺得有些後怕。
我是聽到樓上有腳步聲才意識到的這個閣樓的存在。
這說明,樓上,有人?
剛才被發現秘密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想到這一層,如今細想起來,脊背上已經冷汗涔涔。
有人在一個被封起來的閣樓上生活了好幾年,整日與灰塵為伍。那還是人麽?不是怪物麽?
所以,我打開這個板子……是放出了一個怪物?
我被這個想法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動。怎麽辦怎麽辦?我可不是奧特曼哪打得過怪物呢,直接回家不查了?管他有什麽秘密和老子有一毛錢關系。
還是……
……上去?
我一邊做思想鬥争一邊死死盯着被我摞起來的茶幾和椅子上面那個陰森森的洞口。但等了十幾分鐘,灰塵完全消散,洞口仍沒什麽動靜。
怪物可能剛才在散步,現在睡着了。我想。
果然人如果害怕過頭了會比較容易冷靜下來。那個閣樓上很可能有還小鬼清白的證據,我現在人離它就七八米遠,連門都開了,我說什麽都得上去看一看。
怪物如果睡着了,請您務必繼續睡下去!
我咬了咬牙,又回到那個洞口下面,站到椅子上。洞口裏漆黑一片,我拿出手電往裏照了照,只照到閣樓傾斜的天花板。
我把手電咬在口中,雙手試着攀上洞口的邊緣。邊緣不太整齊,原本的樓梯拆掉後有磚頭露出來,摩擦力很大,還算好抓握。那時我在想,不提怪物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般情況下,費這麽大勁藏起來的閣樓,上面會有什麽。
腦袋裏的第一反應是,屍體。
這樣徹底地隐藏,通常都是為了毀屍滅跡。閣樓上面,很可能是另一起兇案的藏屍地。
總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深呼吸兩次,腳下發力往上一跳,手臂撐住身體,就爬了上去。
等我在上面站定,拿手電來回照着看閣樓上的情況,我又一次覺得有些失落。
這裏非常空曠,一眼能看到底——沒有怪物,也沒有屍體。閣樓跟樓下房間布局是相同的,所以也可以排除有密室的可能性。
整個閣樓上唯一的一件東西,是在我正對面靠牆擺放的一個小書架。書架大概一米六高,一共五層,黑色鋼木結構。上面幾乎什麽都沒有。
我說幾乎什麽都沒有,是因為那上面确實還有一點什麽。從我站的位置遠遠看過去,可以看到最上面一層放着一本筆記本一樣的東西。
乖乖,還真有一本秘密日記本?!
閣樓上的灰塵要比樓下厚數倍,至少是積了幾年的結果。我盡量放輕腳步走過去,以免帶起太多灰塵。
走到書架跟前我才發現,筆記本的旁邊還有另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玻璃球,直徑大概1.5公分,裏面嵌着彩紙折成的花紋。我們這的孩子叫這種東西琉琉,我小時候經常玩,一般的個頭比這一顆要小一點,這種大小的也不罕見。現在的孩子好玩的東西太多,玩這個的倒幾乎沒有了。
我用刷子掃掉那顆琉琉上的灰塵,放進一個塑料袋裏收起來。既然是白家父子費了這麽大勁藏起來的東西,肯定有什麽特殊的意義,總之先帶回去再說。
搞定琉琉之後我開始處理那個本子,把上面的灰塵也清掉,這才看清原來這不是日記,而是一本相簿,插六寸照片的尺寸,很厚一本,大概用了三分之二。
我翻開相簿,第一頁上是一個女人,站在一棵柳樹旁邊,背景是一片碧綠的湖水。女人很清瘦,笑得非常美麗。
這是一張5寸照片,插在6寸相簿裏四周還空了一圈。照片雖然是彩色的,但看起來很舊了,可能是90年代洗出來的。
翻到第二頁的時候,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照片裏的男人站在一塊礁石上,張開雙臂像在吶喊,背景是大海。
他的面容我絕不會認錯,這是“白啓紋”。
到現在為止,我除了“白啓紋”屍體的照片,沒見過他的任何一張照片。這是第一次看到他活着時候的樣子。但以照片中男人的容貌和屍體的相似程度來看,這個男人,無疑就是“白啓紋”。
這樣的話,第一頁那個女人,很可能是“白啓紋”的妻子。
我心中萬分激動。這個女人果然是個關鍵,現在她終于要登場了。
我繼續往後翻,整本相簿中都是這兩個人的照片,單人照為主,二人合照不多。他們像是一起去過很多地方旅行,我能認出來的就有北京、哈爾濱、九寨溝、麗江的景點。多數照片都是相互給對方拍的,可能因為只有兩個人,合影要找路人幫忙,所以合照比較少。
後面的照片看起來更新一些,有一部分上面有數碼相機自帶的時間标注,所标的時間大致分布在03年到07年之間。最後一組照片是2007年2月拍的,背景是東北農村的平房,有一張二人在院門口的合照,門楣上還貼着大紅色的春聯。這應該是兩個人一起回農村老家過年時的照片。
相簿再往後的部分就都是空白了。都看完後,我下意識地嘆了口氣。
這些照片有一個共同點。
所有的照片上,都沒有“白景皓”。
照片跨越從十幾年以前到6年前的時間,當時“白景皓”多大?從一兩歲長到□歲?雖說小兩口把二人世界的照片和跟孩子在一起的照片分開收藏是完全可能的,但一兩歲到□歲這段時間正是小孩最讓人操心的時候,兩人能抛下“白景皓”這個拖油瓶子,像熱戀的小情人一樣這麽頻繁地出去旅游麽?
而且,最後一組過年時的照片裏也很少見到小孩子,零星一兩個都像是偶然拍進來的。當時“白景皓”應該已經9歲了,照片裏的孩子年齡也不符合。
春節正是合家團圓的時刻,他們實在沒道理這個時候拍照還把兒子丢一邊。
唯一的解釋是,當時他們的生活中,原本就沒有“白景皓”這麽個兒子。
私生子?
07年“白景皓”找到“白啓紋”,要他負起當爹的責任,導致女人一氣之下跟別人跑了?
我被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随手往後翻着後面空白的部分,不想空白的部分還夾着一張照片,沒有□相簿的封套中。我這樣一翻,就滑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我彎腰把這張照片撿起來。這是一張塑封的十幾人的大合照,照片中的人都穿着鮮紅的博士袍,背景看起來像是一個有點複古的院子,後面建築的屋檐下挂着紅色的條幅,上面寫着“XX大學人文學院民俗學專業2006屆博士研究生畢業典禮”。女人身着博士袍站在第二排最左邊的位置,而“白啓紋”是坐在前排椅子上的左起第二個,他并沒有穿博士袍,只是穿着普通的西服白襯衫。
我手裏緊緊捏着這張照片,胳膊禁不住有些發抖,甚至忘了直起腰來。
作者有話要說: 試了一下空段分割其實效果不太好诶_(:з」∠)_分段的問題好拙計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