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
春風催着桃枝漸綻,綠意盎然圍繞着擁擁簇簇的桃花如同一片粉色的紅霞,花香濃郁,似繞了整座宮殿。
慈寧宮中。
周嫔剛剛離去,殿中有一剎那的寂靜無聲,太後閉着眼,不緊不慢地轉着佛珠,吳嬷嬷送周嫔離開後回來,就見娘娘這一幕。
她上前去,将周嫔剛用過的杯盞收拾好,讓一旁的宮人端下去,頓了下,才道:
“娘娘還在想剛剛周嫔的話?”
太後睜開眼,搖頭:“阿涵這丫頭,哀家了解她,她慣來心中藏不住事,也很少樂意費腦子,若無人提點,根本不會深想皇上做事的用意。”
這話說得委婉,其實就是在笑罵周嫔不長腦子。
吳嬷嬷不由得笑了聲:“周嫔只是心思簡單。”
太後對周嫔自沒有什麽意見,周嫔是她兄長唯一的嫡女,眉眼間和她有幾分相似,只單單看着她,太後恍惚間就覺得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
不由得就想縱着些。
殿內氣氛和緩了些,吳嬷嬷看了眼太後的神色,她陪娘娘這麽多年,自然猜得到娘娘在想什麽,她低聲說:
“娘娘可是後悔将周嫔和昭嫔綁在一起了?”
太後眉眼的情緒淡了些,她頭都未擡,轉撚着那串佛珠,殿內靜了一瞬,半晌,太後才搖了搖頭:
“哀家只是覺得她和本宮很像。”
吳嬷嬷一怔,想到了什麽,倏然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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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垂着眸眼,沒想要誰接話,只輕輕緩緩地說:“當初哀家進宮時,也和她一樣,剛入宮就得了先帝喜愛,就連選秀時的遭遇都很相似。”
同樣和一個秀女交好,進宮後,顧念這份情誼,三番四次地對那個秀女相幫。
吳嬷嬷看了眼娘娘的手,娘娘按着佛珠的手指泛白,吳嬷嬷心中嘆息,娘娘其實從不信神佛,日日纏着佛珠,只是因娘娘在愧疚。
娘娘總想,若當初她沒有錯信小人,兩位小主也不會胎死腹中。
只要娘娘拿着這佛珠一日,就一日不會忘記那時的慘痛,但吳嬷嬷無法去勸解,那段時間娘娘的痛苦和壓抑似乎還歷歷在目。
一切寬慰的話,在娘娘的以淚洗面下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只能心疼地喊一聲:“娘娘——”
太後搖頭打斷她,她很少笑,漠然着一張臉,和陸煜很是相像,她若無其事地換了個話題:
“她叫周嫔來試探,也說明她很聰明。”
沒有自作聰明地以為可以欺瞞過她,所以,太後也就如她所願,對周嫔透露了些消息,只是太後仍有些恨鐵不成鋼:
“要是阿涵也能如此,哀家何至于替旁人鋪路?”
吳嬷嬷無奈搖頭:“可當初暗示皇上換個人選的,不正是娘娘嗎?”
林家生了位皇後,心也越來越大,想要得越來越多,前朝,林家幾次彈劾陳氏,妄圖染指兵權,宮中又送進林氏,想要誕下皇嗣,交予皇後以作嫡子。
其野心昭然若揭。
皇上早就打算對付林家,從林氏進宮起,就已經有所預謀,只不過那時皇上是想讓昭嫔處于如今容寶林的位置上。
相較而言,容寶林根本不得優勢,用她來做棋子,很容易讓人看出皇上在做戲。
可娘娘對昭嫔生了幾分感同身受的憐惜,若有似無地對皇上暗示了幾次。
聞言,太後不由得沒好氣地呵了一聲:
“你真當他是聽了哀家的話?”
吳嬷嬷驚訝。
太後搖了搖頭,她太了解這個皇兒,做任何事都用他的用意在其中,可皇上真正将昭嫔從棋盤上放下來的時間,恰好是那日中秋宴後。
哪怕皇上是她的親子,太後也不得不承認皇上的确過于鐵石心腸。
許是那次昭嫔救了皇子,才終于讓他有些心軟,太後也有些看不透,許久,她才說:
“許是皇上當真對她生了幾分憐惜。”
昭嫔和她很像,但昭嫔比她聰明,察覺不對勁時,沒有被所謂的情誼蒙蔽了雙眼,果斷地和容寶林拉遠了距離,不似她那時,優柔寡斷又輕信她人。
她這一路走來,中途耗費了她太多心神。
她看着昭嫔,就似乎在看當初的她,在相同的時間段,選擇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太後捏緊了佛珠,她有私心,許是旁人很難理解,但她想看着昭嫔一路坦途!
也正因此,她才會将周嫔推向昭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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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色漸晚,夜色濃郁得近乎化不開,風吹竹林沙沙作響,彎月點亮星空。
養心殿中格外安靜。
陸煜坐在紫檀木椅上,面無表情地耷拉着眸眼。
劉安進出了幾趟,輕手輕腳地不敢發出聲音,夜中涼,他搓了搓手臂,頂着幹兒子詢問的視線,嫌煩地揮了揮手,叫人走遠點。
他靠在游廊上的柱子,心中犯嘀咕。
皇上心情不好,這一點毋庸置疑,畢竟剛失了一個皇嗣,皇上怎麽也不可能心情好,尤其是這個皇嗣,可以說是皇上一手斷送的。
劉安日日跟着皇上,對皇上的做法也能猜到幾分來。
皇上想擡舉容寶林,就似當初擡舉淑妃那樣,其實淑妃是個現成的人,用淑妃對付林氏才是最好的方子,但林氏和淑妃位份相差太多,林氏再蠢也不可能對上淑妃。
這後宮能叫劉安放在心上敬着的主子,以前只有皇後、淑妃和令昭儀,如今也不過含糊地添了個昭嫔罷了。
劉安明知道淑妃是皇上擺在後宮的一枚棋子,還能如此敬着她,不外乎是淑妃聰慧,世人都說淑妃叫嬌縱跋扈,但只消細想,就可以發現除了牽制皇後,淑妃從不曾做過一件多餘的事。
而且,對于皇上來說,淑妃的作用主要是平衡後宮,所以淑妃的位置可以說頗為穩固,廢在林氏身上有些大材小用。
所以,皇上這才額外擡舉了容寶林。
只有一點不妥。
按理說,皇上擡舉容寶林,應該擡舉得再狠些,這樣子,等林氏對上容寶林時,皇上雷霆震怒才會顯得理所當然。
可惜,計劃中出了變故——昭嫔。
那段時間中,皇上明明該擡舉容寶林,卻架不住老朝長春軒跑,導致容寶林明明得了恩寵,卻顯得輕飄飄的。
但事有轉機,誰知曉容寶林居然福氣這麽大,懷上了皇嗣?
恐怕連皇上都沒有料到這一點。
若不然以皇上重視皇嗣的地步,根本不可能繼續冷眼看着容寶林作廢。
但可惜,皇上知曉皇嗣的時間太晚了。
親手斷送皇嗣,對皇上來說,也是個不輕的打擊,從挽夕殿回來後,皇上就一直将自己關在殿內,至今一句話都沒有說。
劉安擡頭看天,他知道,等皇上從殿內走出來時,一切又都會恢複如常。
皇上的位置,注定了他不能由着情緒左右。
倏地,劉安想起皇上看望容寶林的情景,心中輕啧了聲,那時殿內沒了旁人,容寶林終于轉醒,待看清皇上的那一瞬間,她突兀落下兩行清淚。
劉安一怔,他親眼瞧見皇上似頓了下。
容寶林閉着眼悄無聲息地落淚,卻無端叫人心酸,不知過了多久,她拉住皇上的衣袖,哽咽着問:
“……為、什麽?”
她不說疼,不讓皇上作主,她只問了一句為什麽。
可劉安當時卻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就連皇上眼神也有些晦暗。
容寶林似還是很疼,她疼得蜷縮起身子,哭得身子顫抖,卻顯得格外壓抑。
——她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小産。
也知道了皇上寵愛她,分明是另有打算。
她無措、茫然,但連一聲質問指責都不能說,連攥着皇上衣袖的手都有些虛弱無力。
劉安都有些于心不忍。
皇上沉默了很久,替她掖了掖被角,垂着眼眸:
“林氏已經被打入冷宮,你好好休息。”
要不他怎麽會說容寶林福氣大呢?
雖說她失了皇嗣,但容寶林就從棋局中跳了出來。
甚至連劉安現在都不敢說,皇上會不會對劉寶林心生憐惜,但至少的,皇上心中必然會生了一分愧疚,不論是對容寶林,還是對那個皇嗣,最終受益者只會是容寶林。
思緒回攏,劉安長籲了一口氣,一時間,他竟覺得斷了根也挺好,沒那麽多煩心事。
忽然,殿門從裏面被人推開。
劉安聽見動靜,立即回頭,待看見皇上,就是一驚,忙忙快步走過去:“皇上,這麽晚了,您要去哪兒?”
現在已經醜時末刻,各宮各殿都歇着了。
陸煜什麽都沒說,只是朝外走,也沒叫儀仗,劉安忙忙沖着禦前奴才招手,一堆人忙悄無聲息地跟上,行走間,連丁點腳步聲都聽不見。
有宮人持着燈籠上前,落後陸煜半步,替他照亮前方地上的路。
陸煜也不知他要去哪,漫無目的地亂逛,容寶林最後蜷縮着身子不斷落淚的場景一直回蕩在他腦海中,叫他今晚異常地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劉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皇上,需要奴才去敲門嗎?”
陸煜倏然回神,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到了頤和宮前,宮門緊閉,前面挂着燈籠已經有些黯淡,可以看出裏面的人早就歇下了。
陸煜不知抱着什麽心思,輕輕地颔首。
劉安立刻上前敲門。
顧晗被吵醒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只覺今夜過得好快,她幾乎剛閉眼,就被叫醒了,她剛要磨蹭,就聽玖念急忙地一聲催促:
“主子快醒醒,皇上來了!”
所有瞌睡都被吓醒,顧晗驀然睜開眼,才發現楹窗外一片漆黑,月光也顯得奄奄一息。
并非今夜過得快,而是她的确剛閉眼就被吵醒了,只因一位不速之客。
睡前的記憶回攏,顧晗記起昨日發生了什麽,一顆心頓時提起來,至于什麽起床氣更不複存在,她幾乎剛掀開錦被,從床榻上坐起來,二重簾就被人掀了起來。
顧晗擡眸,有些怔然,只見陸煜帶了一襲夜間的涼意闖進來,顧晗打了個冷顫,立即回神,她攏着細眉,顧不得披上外衫,就上前攥住皇上的衣袖:
“皇上這是怎麽了?”
她剛從錦被中出來,渾身都透着溫熱,她心急地去碰皇上的手,只覺手心一陣觸感冰涼。
往日都是陸煜嫌她手冷,替她捂手,今日情形完全反了過來,顧晗心驚膽跳地握住他的手,細眉緊攏地看向一旁劉安:
“夜深露重,皇上出來時,怎麽不給皇上穿件披風?”
她往日慣是溫柔,劉安還是第一次聽昭嫔主子斥責宮人,他心中苦笑,面上只能躬身請罪:
“是奴才疏忽。”
顧晗不可能越俎代庖地處罰劉安,她也沒有那個意思,問過這一句後,就吩咐宮人去備熱水。
陸煜垂眸,安靜地看着女子忙前忙後,将宮人指揮得團團轉。
其實女子現在衣衫不整,只穿着亵衣,他來得太突然,女子驚訝下連鞋子都未穿,殿內鋪着地毯,以至于她毫無察覺,青絲披散在肩上,未施粉黛,肌膚透着股欺霜賽雪的白皙。
手被人攥着,溫熱不斷傳來,女子情緒有些不好,下命令又快又穩,可陸煜在這一刻卻覺得她比往日都要溫柔。
她不曾過問他為何會在這時過來,也不曾過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只将擔憂盡數藏在緊攏的細眉和偶爾看過來的視線中,分外體貼。
陸煜忽然将女子擁進懷中,垂眸說:
“別忙活了。”
顧晗動作一頓,她咬唇噤聲,須臾,她伸出雙手環在皇上的腰間,臉頰輕輕蹭在他肩上,低聲說:
“可皇上身上好涼。”
劉安和玖念對視一眼,領着殿內宮人退下,須臾,殿內就只剩下二人。
陸煜低頭看向女子,她只穿了件單薄的亵衣,怕将身上的涼意傳染給她,陸煜頓了下,他松開了女子,将外衫褪去,裏衣貼身,還透着淡淡的暖意。
他摟着女子坐回床上,顧晗什麽都依着他,安靜地窩在他懷中。
半晌,陸煜才說:“把你吵醒了。”
他知道女子睡着後,脾氣就很大,稍有動靜,都要聽她一聲不滿的哼唧,今日乖巧得有些不像她。
顧晗不着痕跡地掩下心中情緒,她輕輕地搖頭,什麽話都沒說。
陸煜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他的确不想說話,只是身邊有個人陪,能叫他不去想其他事。
他摟着女子躺在床榻上,什麽都沒做,不知過了多久,殿內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忽地,他問:
“晗兒覺得朕待容寶林如何?”
懷中女子一直沒有動靜,但陸煜知道她沒有睡着。
等了片刻,仍不見女子有動靜,陸煜詫異垂眸,推了下女子後背。
顧晗動了動,心中膩歪,不搭理他。
擱她床上,問起他對其餘妃嫔如何,哪怕知曉昨日剛失了一個皇嗣,皇上心中不爽利,顧晗也不想說話,這是在膈應誰?
她這副和往日一般鬧性子的模樣,不知為何,竟叫陸煜心中生了一分輕快,他輕啧了聲,掐住女子的腰身,将人轉過來,低聲問她:
“朕就說了句話,你這又是做什麽?”
顧晗閉着眼,任由他如何折騰,就是不和他說話。
一時陸煜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心情複雜,他捏了捏女子的臉頰,将她精致的五官都捏得變形了,女子也不和他說話,眼都不睜一下,陸煜哪裏不知曉她這是在鬧脾氣?
陸煜險些氣笑了:
“你給朕睜眼說話,朕哪裏叫你不高興了?”
顧晗惱得推他。
陸煜将她雙手按住,不許她動彈,顧晗掙紮,來回推搡間,顧晗頭撞到了床榻,她疼得倒抽了口氣,忽然松了手,不再有動作。
陸煜剛要叫她擡頭,手上卻傳來一陣涼意,陸煜頓覺不對勁,他捏着女子的臉,使得她被迫擡起頭來。
待看清女子時,陸煜驀然一頓。
女子不知何時落了淚,咬唇低垂着眸,淚水撲棱棱地掉,陸煜很少見她哭,一時皺起了眉頭,當即從床上坐起來,去摸女子頭頂:
“可是撞疼了?”
話落,陸煜就覺得不可能,顧晗只是看着嬌氣,若真的被撞疼,她也只會軟聲軟氣地和他抱怨撒嬌,并非這般直接哭出來。
所以,問題還是出現在他适才問她的那句話上。
陸煜心中忽然湧上一股煩躁,他輕垂眼眸,沉下聲:
“朕問不得那句話?”
半晌,仍不聽女子說話,陸煜有那麽一剎想要起身甩袖離去,覺得是他往日太縱着女子,才叫她這麽放肆。
但只瞧她垂眸落淚的模樣,陸煜就似被釘在了床上,根本做不到抛下她離開。
陸煜有些煩躁地擡手捏眉:
“哭什麽,朕不問你就是了。”
他重新将女子摟進懷中,這次女子沒再推開他,陸煜竟一時覺得松了口氣,遂頓,他覺得些許荒謬,他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女子起了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許是因在床榻上,陸煜觑了眼女子,最終還是裝作無事發生地低聲哄着:
“行了,不要哭了,叫旁人聽見,還當朕欺負你了。”
許久,殿內才響起女子的聲音,透着軟糯的哭腔:“皇上難道沒有欺負嫔妾?”
陸煜想起适才女子撞上床頭,疼得倒抽了一口氣,頗有些心虛,但他只是面不改色地冷呵了聲:
“若旁人照你這般放肆,朕早就叫她禁閉反省了。”
顧晗濕着一雙杏眸瞪他,被子下,她踢了他一腳,不痛不癢的只讓陸煜輕啧了聲。
似這一腳将心中怨氣都灑了出來,她終于擦了眼淚,低垂下眼睑,低聲說:
“嫔妾不喜歡皇上和嫔妾說起旁人。”
她貼在陸煜胸口,攥着他的衣襟,堪聲道:“至少在嫔妾殿中,皇上不要提。”
陸煜倏地怔然。
他終于知曉,為何在那一句問話後,女子反應這麽大。
殿內靜了許久許久,陸煜才擁着女子,低頭吻在她額間,低沉着聲:
“好,朕知道了。”
“日後都不會在晗兒面前提起。”
女子很少哭,所以,她每一次落淚,都叫陸煜輕易生了心疼,下意識地就想順了她的意。
顧晗攥着陸煜的衣襟,低垂着頭,心中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今日皇上的反應很不對勁,顧晗猜得到,許是皇上在因那個皇嗣而覺得些許後悔,但顧晗對此并沒有什麽情緒,皇上做這些事前,難道沒有想過容寶林會有孕嗎?
事後做出這副姿态,平白叫顧晗心中生了膩歪。
若真的覺得對不住容寶林,為何這時不去挽夕殿中?
來了她宮中,卻問起容寶林,哪怕早就知曉上位者多自我,顧晗也覺得頗有些無語。
他身為皇上,旁人都事事依着他,不敢有所忤逆,說句難聽的,他早就被慣壞了,根本意識不到,這種做法有什麽不對。
顧晗才不樂意慣着他,恰好借題發揮,別看她似乎很輕易得了皇上這一句話,但過程中,她時刻都注意着皇上的動靜,只要有不對勁,她都不會一直作下去。
幸好結果是叫她得償所願。
紅燭燃了一夜無夢,翌日,顧晗早早地醒了,陸煜剛起身,還未離開,回頭瞧見她坐起了身,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沙漏,他擡手打斷宮人伺候的動作,轉身回了床邊,伸手貼了貼女子的臉頰:
“吵到你了?”
顧晗還有點不清醒,她含糊地搖頭,一雙細膩的手臂從錦被中伸出來,自然而然地抱住皇上的腰,将臉貼上去輕蹭,輕軟着聲:
“皇上要走了嗎?”
她話音中有着濃濃的困倦和慵情,陸煜心下一動,昨日二者心情複雜,只相擁着什麽都沒有做,但最終,陸煜只撫了撫她青絲,溫聲:
“恩,時辰還早,你再睡會兒,過兩日朕再來看你。”
劉安在一旁,看着皇上的舉動,心中不由得咂舌。
昨日皇上來長春軒之前,情緒可不是很好,昨夜裏,他也聽見殿內的些許動靜,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他怎麽覺得,只一夜過去,皇上就恢複如常,而且和昭嫔似乎也比往日更親近了些?
劉安情不自禁地看了眼還未睡醒的昭嫔,心中升起一抹敬佩。
回過神,就見皇上正冷飕飕地看着他,劉安吓得一哆嗦,忙讪讪地低下頭,他恨不得自打兩下嘴巴,怎麽在這時丢了神!
待出了長春軒,劉安還以為這件事過去了,上儀仗前,皇上忽然停了下來,垂眸看他:
“你最近似乎閑得慌。”
劉安忙忙擺手:“哎呦,皇上,奴才日日伺候您,哪裏能得閑!”
陸煜盯着他,半晌,才移開視線放過他。
劉安苦笑了聲,擡手擦了擦額頭溢出的冷汗。
作者有話說:
【斷了根,也挺好】
陸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