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夜無夢。
第二天元潇是被一陣水聲吵醒的,他迷迷糊糊撐起眼皮看手機,剛七點。他翻了個身,還想再眯會兒,結果由于翻動幅度太大,鐵架床吱嘎作響,鬧出了不小動靜。
重新眯了也就一兩分鐘吧,浴室門就響了,虞白手裏拎着毛巾,帶着一身水氣走了出來。
元潇不耐煩地“啧”了聲,背過身去,沖浴室方向伸出一根中指,然後迅速撈過被子蓋住臉,剛閉上眼,困意卻突然又消失了。
他掀開被子,翹起腦袋看一眼天花板中心的白熾燈,又去看正忙着搓頭發的虞白。除了皮膚實在白得晃眼外,其餘看起來十分正常,應該沒發現他怕黑的事,看來面子暫時保住了。
元潇觀察了幾分鐘,最後下了這樣的定論,美滋滋縮回被窩,慶幸自己暫時保住了面子。
結果他剛慶幸沒一會兒,就聽虞白說,“昨晚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做噩夢?
元潇對昨晚非常警覺,生怕被虞白發現什麽,于是立刻就把腦袋鑽出被窩,佯裝正常道:“沒有啊,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他的眼睛大,乍看還挺圓,微微下垂的眼角顯得他整個人有一種莫名的無辜感。可惜虞白是個不解風情的,看也不看他,只說,“我聽見你說夢話了。”
“不可能!”元潇立刻否認。
虞白聳聳肩,意思是信不信由你。
元潇自然是不信的,他只是怕黑,睡覺時沒有說夢話的習慣。但他悶頭想了想,還是試探道:“我說什麽了?”
“你說你怕……”虞白故意拖了個長調。
元潇心裏一陣咯噔,又怕主動暴露什麽,就沒說話,也沒給反應。內心卻生怕虞白說出他害怕聽到的。
其實男生怕黑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只是他自己敵視心理作祟,死活不想讓虞白知道。
好在虞白似乎是真沒發現,在元潇表面鎮定的眼色下,輕飄飄道:“怕什麽我也不知道,沒聽清。”
“你他媽就編吧!”元潇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地,第二次沖他伸出一根中指。
虞白把毛巾疊好,搭在鐵架床上層的橫杆上。元潇短短幾十秒就經歷了一番大起大落,這下是徹底沒了困意。
學校的上下鋪面積窄小,他都一米八了,本就躺得勉強,這會兒困意沒了,蜷縮着睡了一整晚的痛苦就開始顯現了,最明顯的就是腰好像有點直不起來了。
這還不夠,和他同宿舍那位不知發了什麽瘋,大早上洗頭不說,還邊吹頭發邊開着手機放音樂。
元潇屬實看不明白,心說這不是多此一舉嘛,等那吹風機呼啦一吹,鬼知道手機裏放的什麽歌?
他心裏一犯嘀咕,臉上就不平靜。
虞白頂着他看神經病的視線,把手機扔在了他的床頭櫃上。元潇傻了一下,直到中文版國際歌的曲調響起,他才搞懂虞白是什麽意思。
他不可置信地瞪了虞白一眼。對方卻指了指天光大亮的陽臺,說,“還不打算起?”
我操。
元潇一句髒話憋回了肚子,認命地滾下床,拖着一雙酸麻的長腿去浴室洗漱。結果等他洗漱完出去,虞白已經整裝完畢,背着包出門了,他只來得及瞥見個背影。
想想真是神奇,他居然真的和虞白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夜,他的擔憂全都沒有發生。他心情愉快地看了眼時間,七點二十,心說還早,還有時間去食堂嗦碗粉。
…………
兩天後的下午,21K便利店,虞子欽坐店時收到了一個包裹,收件人寫的是虞白,然而吸引他注意的卻是收貨單——
夏季冰絲男士無痕純棉透氣四角短褲衩七色100條裝,後頭還跟着幾個花體字:解放天性,給你飛一般的自由!
虞子欽手一抖,差點沒抱穩。
正在這時,虞白結束了今天的軍訓,提着個蛋糕盒走了進來。
今天是江殷生日,一家三口約好下午在21K會合,然後一起去吃飯。
虞子欽不動聲色地看着兒子把背包和蛋糕盒放好,之後才把包裹推給他,說,“小魚,你……怎麽想到送你江叔叔這個……”
內褲這東西太私人,何況江殷和自己又是那種關系。
這幾年他們三個是一起住的,虞白的房間在一樓,他和江殷在二樓。他倆自覺在兒子面前克制守矩,很少親密,今天兒子卻突然送江殷內褲,他難免瞎想,兒子是不是聽到或看到了什麽?
他想起兒子原本的卧室也是在二樓,後來不知為什麽,突然就說想去一樓,而且說搬就搬。當時他沒多想,這會兒思緒一打開,虞子欽臉皮禁不住燒了起來。
他杵在那邊都快自燃了,虞白拿到包裹卻懵了,這什麽東西?打開一看,一打花花綠綠的內褲,什麽顏色都有。
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虞白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元潇剛在二中對門的“連夜抱腹”飯館找到位置坐下。他招呼丁以然去前臺點單,自己手指一劃按了接通,順手點到了免提,卻聽虞白上來就罵人道:“你是智障?”
聲音大得前臺那邊的丁以然都望了過來,元潇趕緊挂斷電話,想了想覺得不爽,又主動打過去,剛一接通,他就道:“限你三秒鐘,給老子道歉。”
對面沒講話,但能聽見壓抑的呼吸聲。元潇等得不耐煩,正想問你是不是耳背,就聽虞白說,“我收到一個快遞,是不是你?”
“……”
元潇沉默,想起是有這麽回事。但他送那東西不就是為了賠罪?這虞白憑什麽罵人?這麽想的,他就這麽問了。
對面聽完,留下一句陰陽怪氣的“呵呵”就挂斷了電話。
“操……”
把元潇給氣得,差點把手機給砸了。幸好丁以然來得及時,才把他攔下了。
“潇哥,我剛聽見虞白給你打電話了?”丁以然問話問到一半,就見他潇哥瞪着大眼睛,眼裏燒着熊熊烈火,奇怪道:“潇哥你這表情真恐怖!咋啦,你倆吵架啦?”
“呵呵!”元潇扯扯嘴角,“吵個屁!他就是個大傻逼!”
結果下一秒,大傻逼就尾随着倆男人進了連夜抱腹的門,手裏還提着個粉色的蛋糕盒。
元潇坐的位置恰巧正對着大門,都不需要刻意去關注,一眼就能瞧見門口進來的客人們的長相。
元潇:“……”
虞白自然也是第一眼就看見了他。不過也只愣了一下,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從桌前經過。
“嘁。”元潇翻了個白眼,不成想走在虞白後面那位戴眼鏡的大叔卻倏地側頭,沖他笑了一下。
元潇臉皮僵了僵,笑了回去。艱難堆砌的笑容只維持了半秒,他的嘴角就耷拉下來。本想趕緊吃完飯跑路,誰料丁以然這個不解人心豬隊友,居然樂呵呵地沖虞白打了個招呼。
元潇都要氣死了,心說人家都不樂意搭理你,你還湊上去貼什麽貼!
丁以然當然聽不見他的內心吐槽,露着一口大白牙在那兒嘎嘎樂。
虞白和丁以然随口聊了幾句,回頭虞子欽就問:“小魚,那是你朋友?”
虞白點頭。
“怎麽進來時也不打個招呼!”虞子欽打了他一下,“關系怎麽樣,要不要把他叫過來一起吃?”
虞子欽說着扭頭看了眼,又說,“那兩個都是你朋友?”
“一個學校的。”虞白說,“朋友算不上。”
虞子欽遲疑地問,“那,要不要請他倆過來?”
“不用。”虞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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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魚和江殷是兩個單身男人正常戀愛,不用想多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