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着重新分了班的緣故,按二中往年的傳統,高一高二學生每學年都會進行為期十天的軍訓,以此加速學生們融入新班級,提高班級凝聚力,同時又能鍛煉大家在假期中懶散放松的身體。
能不能提高班級凝聚力不知道,反正元潇覺得這個傳統挺操蛋的。軍訓期間吃住都在學校,方便教官檢查內務之類的。住校生好說,走讀生的住宿由學校統一安排。
晚自習結束前,今年走讀生的住宿通知下來了。元潇看到他和虞白的名字并排出現在德興樓202時,頭皮都要炸了。很顯然,他倆作為A班男生中鮮有的走讀生,很不幸地被分到了同一間宿舍。
反觀虞白,表面上挺平靜,看不出到底什麽情緒。他邊收拾書包邊問,“你睡覺打呼麽?”
元潇皮笑肉不笑,“我他媽不僅打呼,我還夢游打人呢,小心別吓哭了!”
虞白笑笑沒說話。
誰料之後築城連下了兩天暴雨,原定的軍訓不得已延後,不少同學暗自慶幸,已經在祈禱學校取消今年的軍訓計劃了。不過也只能想想,到了周三,大雨驟歇,天氣預報顯示,築城最近一到兩周都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氣溫最高可達36度。
因此,校公告欄确認軍訓不取消的通知發出來後,整個A班無不愁容滿面,叫苦不疊:“不想軍訓,我現在裝病還來不來得及?”
“這雨還不如一直下呢!”
“救命啊,好不容易放假白回來的,我不想再曬黑了!”
“珍惜現在白白嫩嫩的自己吧,十天後咱們可就直接黑成一鍋炭了!”
這還沒完,軍訓當天,許雅婷來到足球場,找到自己班級所在的區域後,微笑地通知大家,“等軍訓結束,高二整體會舉行一次摸底考試,目的是為了考察你們在假期偷了多少懶,有沒有把知識全還給老師。所以啊,就算這兩周不上課,大家也不能輕易松懈,晚自習多看看書,多做點題,為考試做準備。”
這下,再好脾氣的同學也忍不住爆了粗。
“我操!真是犬鑽泥巴地,真尼瑪狗!”
“要命了!”
“我決定了,我要去醫務室開病假條,誰也別攔我!”
摸底考的确來得突然,許雅婷表示理解,對于學生們無傷大雅的粗口,她假裝沒聽見。
作為班主任,她今天全程待班跟班,好及時處理意外狀況。于是她沒穿恨天高,改穿舒适透氣的運動鞋,身上一套純白色運動服,頭發高高盤起,看起來青春靓麗。要不是一來就直奔A班訓話,同學們差點就要問美女你誰了。
許雅婷繞着方陣點人數,點到最後,眉頭一皺,“班長。”
虞白從隊伍末端跨步而出。
許雅婷眼珠飛快掃了一圈,問他,“還有誰沒來?元潇?”
虞白正要回答,餘光瞥到一道軍綠色身影,于是改口:“他來了。”
許雅婷順着他的視線回頭,就見元潇兩手插兜正往這邊走來,姿勢無比潇灑,速度那叫一個龜速。
前兩天沒軍訓,元潇就沒住校,昨晚睡前忘調鬧鐘了,他直接睡到七點半才醒。這會兒高一高二所有班級都聚在足球場上,放眼望去一片軍綠,似要和草地融為一體。元潇身高腿長的,一路龜爬,倒引來不少回頭率。
許雅婷看不下去,跨出大長腿,三兩下把他拎回班級,“軍訓第一天你就遲到,手機不想要了是吧?”
元潇揉揉困眯了的眼睛,“要啊,怎麽不要。”
“那你就給我老實點,不許遲到早退!”許雅婷說,“等你們軍訓完了,我會去找你們教官問你的表現!教官說你表現好,你那手機自然就能贖回去!”
表現好怕是有點難。元潇打了個哈欠,為難地說,“那不然手機我不要了?送你吧。”
“……”許雅婷差點被他氣笑,好在老早就知道這學生是個什麽鳥德行,不至于被氣死。
她冷笑,“謝謝,不過我們老師是不會貪圖學生私人財物的。要不這樣,既然你不要了,那就在下回升旗儀式的時候,讓你爸媽來替你領回去?”
“那算了,我盡量吧。”元潇擺擺手,鑽進了隊伍裏。
上午的訓練是萬年不變的練軍姿。趨近正午,烈日澆頭,訓練開始兩小時不到,醫務室就進了四五個中暑的學生。
A班還算堅挺,沒一個人喊累。
他們班教官姓袁,據說是個武警隊長,人高馬大的一人,舉止談吐雖粗犷,卻又不失風度,長得也很帥,而且是與校園裏這群乳臭未幹的小子不一樣的,充滿男人味的帥,一來就把班裏姑娘們的魂都勾走了。
中途休息時,好幾個女生主動去和袁教官套近乎,連隔壁班的也來湊熱鬧。薛寶寶酸得不行:“我說你們女人變卦也太快了吧,早上還聽你們誇班長帥呢。”
薛貝貝聽完,笑眯眯看一眼虞白,“班長是帥啊,班長是白白淨淨的帥,教官是狂野的帥,這不一樣!”
虞白對女孩的評價不置可否,擰開瓶蓋喝了口水,開玩笑道:“謝謝誇獎,獎勵一瓶溶C要不要?”
薛貝貝大笑,“那當然要啊,班長請客,就算是白開水也得要!”
“行,那就白開水。”虞白說。
“哎嘿嘿,被我聽見了吧,白開水!”薛寶寶嬉皮笑臉一臉雞賊,“班長,聽者有份哈!”
虞白眉眼帶笑,狹長的雙眼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他放下的水瓶沒立穩,被正好路過的元潇踩癟了。
元潇“啧”了聲,和虞白對視上,二話不說把水瓶踢回了虞白腳邊。
把虞白旁邊坐着的短發女生吓了一跳。
女生是A班的風紀委員,叫周佳兒,她驚恐萬分地望向元潇的背影,小聲說,“其實元潇長得也好看,就是臉臭了點。”
“怎麽都說元潇臉臭?我尋思着他挺好的呀,挺大方的。”薛寶寶說。
“大方?誰啊,元潇啊?”
“對呀。”薛寶寶悄咪咪跟他妹妹說,“還記得前兩天我送你那桶哈根達斯嗎?就是元潇請的。”
真相過于驚悚,薛貝貝一句“我靠”脫口而出。
“真是元潇請的?”薛貝貝不太相信,“人家認識你嗎就請你?再說了,哈根達斯多貴啊,你看看他穿的,就那雙鞋,頂天了三十,怎麽看也不像有錢的人吶。”
薛寶寶不滿說,“嘿,我騙你幹什麽?我可是有證人的,是吧班長?”
怎麽說元潇也變相救過自己,薛寶寶對他觀感賊好,聽不得有人說元潇不好。
可惜他們班長大概是條魚,只有七秒的記憶。虞白把那瓶癟成餅的塑料瓶扔薛寶寶懷裏,說,“不知道,我沒印象。”
“卧槽不至于吧班長,你好歹也是年級第一,記憶力真這麽差?”薛寶寶人都傻了。
虞白沒理他。
原本在一旁圍觀的江澈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打着遮陽傘溜溜達達過來坐在虞白邊上。他暑假時斷了腿,剛好沒多久,不适宜在太陽底下暴曬,因此請了假不參與訓練。但他好奇心重,還是來了學校。
聽到薛寶寶的吐槽,他笑說,“他可不是記性差,他是記仇。”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小段距離,“睚眦必報,特別恐怖。”
說完,空閑的那只手滑落到虞白肩頭,問他:“對了班長,我聽二叔說,我小叔上周去廣州挑餐具啦?回來了沒?”
虞白撥開他的手,反手一扭,臉上平靜地“嗯”了聲。
江澈疼得嘶嘶抽氣,嘻嘻哈哈求饒,過會又道:“那你等會兒回家吃午飯不?先提醒你哈,我可有半個月沒嘗我小叔的手藝了,饞哭了都!”
江澈所謂的小叔,便是虞白的親爸虞子欽。江澈的二叔和虞子欽是一對兒,在一起十多年了。
虞子欽曾經是個大學老師,脾氣秉性和兒子如出一轍,外貌一副斯文相,當年在學校也算小有名氣。後來因故辭職,回築城開起了便利店,等到店鋪步入正軌,他又迷上了下廚,今年還籌劃着在二中附近開飯店。
“小叔,就憑你這手精湛的廚藝,要是開了飯店,那絕對是有口皆碑,周圍這片飯館的廚師都得給你豎大拇指,自愧不如!”
午休時間,江澈舔着臉跟随虞白回了21K,捧着一大碗虞子欽做的雞絲面,吃得一臉幸福。
虞白實在聽不下去,“你可別給我爸拉仇恨了,安心吃你的面吧!”
江澈不服:“這怎麽能叫拉仇恨呢,我這是實話實說!”
“雖然沒有小澈說得這麽誇張。”虞子欽笑說,“但是我很喜歡聽。”
為了開飯館的事情,虞子欽最近忙成了電鑽陀螺,從飯店的選址到地磚的顏色,無一不是自己親自挑選。他的眼裏都是疲憊,開心卻也是實打實的。
“你聽聽!”江澈臉上那股得意勁兒太沖,虞白懶得和他廢話,扭身去了店裏。
這會兒早過了中午最熱鬧的時候,二中的午休鈴已經響過兩次。這時在外游蕩的學生很少,四周陷入一片寧靜。
店裏進了兩個客人,就在生活用品區那塊,虞白瞟到一抹軍綠,沒多想,徑直去收銀臺守着,換店員去屋裏吃午飯。剛吃完面,有些燥熱,他把店裏的空調調低幾度。
五分鐘過去,見那兩個客人還在,又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他裝作去冰櫃裏拿飲料,順便看看那兩人到底在做什麽。
結果這一去,就發現其中一個他竟然認識。他那位大方的同桌正怵在衛生巾貨架前犯難,兩只手裏還各拿了一包,包裝花花綠綠。
虞白:“???”
虞白個頭高挑,存在感極強,他剛過去,元潇就注意到了,于是也是一臉懵逼,繼而臉皮發燒。
想起他在這裏逗留這麽久,虞白不自在地輕咳出聲,似乎是覺得難以啓齒,嘴巴張了又合,如此反複兩三次,才終于下定決心一般,緊盯着元潇的眼睛,指着衛生巾貨架的方向,真誠道:“你……有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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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冤種同桌相愛相殺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