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滴,家屬卡
運動會的前一天的下午,顧星河準備好請假出院的單子,穿着自己的粉色V領純棉睡衣,慢慢悠悠的晃蕩到魏徐行辦公室的門口。
顧星河輕輕敲了兩下門,聽到門內男人說了一聲“請進”後,才小心翼翼的轉動門把打開了門。
只看見空曠的辦公室裏,坐在電腦屏幕前的男人沒有和平日一樣戴上那個黑框眼鏡。
他一只手握成拳支撐在他單薄的嘴唇前,另一只手正在不停地操縱着鼠标,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旁,他的輪廓清晰俊冷,黑色的碎發散落在額前,渾身上下充斥着醫生自帶的疏離氣質。
“魏醫生,我來找你請假簽字。”
顧星河望着認真工作的魏徐行,還是忍不住開口。
魏徐行聽到熟悉的女聲,這才反應過來,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轉頭看着顧星河,而後綻開了笑容:“還是老樣子去樓下四周散散步嗎?我找護士給你出行卡。”
顧星河平常看到的魏徐行都是戴着醫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個臉,很少見到他的全部的樣貌,更是鮮少見到他笑得那麽燦爛。
于是一邊将請假單遞給魏徐行,一邊笑着說:“是出院,有些事情需要做。魏醫生,你平常多笑笑,挺治愈的,別總繃着個臉。”
魏徐行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但還是不忘正經事:“出院嗎?這個有點......具體是什麽事情呢?非必要的話還是不建議出院的。”
顧星河撓了撓頭,腦子裏瘋狂的轉動着,試圖編織着一些謊言。
她發誓,上次這麽編理由,還是在高中偷點外賣被抓的時候。
出去見女友?櫃門直接裂開,不行不行。出去看電影陶冶情操?誰家住院病人那麽悠閑?不行不行。出去......
顧星河看了看手腕的藍色腕帶,崩潰的心想:天啊總不能真說自己回高中陪某個三十歲的老師參加什麽運動會吧,這也太“身殘志堅”了吧!
魏徐行見顧星河支支吾吾講不出什麽所以然,開口解圍道:“沒事,你病情控制的挺好的,我可以先給你開一張出院請假單,你剛給我的那張是用來去樓下散步用的,針對出院的話沒有什麽具體用處。”
顧星河聽到魏徐行同意自己出院,笑眯了眼,開心的哦哦了兩聲,默默看着面前的醫生對着電腦一頓操作。
“來,出行地點,什麽時候出去,什麽時候回來,你的聯系方式,還有你的簽字。”
魏徐行坐在位置上,右手熟練的從身旁的打印機上拿出打印好的紙,将它放在桌上,招呼着顧星河過來填寫,等她湊過來時,卻漸漸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味,是沐浴露,還是她身上的......?
顧星河認認真真的填完那些空白處的信息,心情大好的想将這張請假單交到魏徐行手裏,但一轉頭就看見表情莫名其妙又緊繃住的魏徐行,以為自己填錯了什麽信息:“魏醫生,我......我哪裏寫錯了嗎?”
魏徐行還是板着臉,拿走顧星河手中的請假單,認真的看了幾眼,點了點頭:“沒有,填的很好,就是填寫回來的時間太晚了,記得早點回來,不然的話護士會打電話給你的。”
顧星河這才松了口氣:“那這請假單是放您那兒還是......?”
魏徐行淡淡的說:“你拿這個請假單,出去的時候給護士臺值班的護士就好了,不用和之前一樣找我簽字再出門。”
看着顧星河像是接過聖旨一樣莊重的接過自己手裏的請假單,魏徐行還是忍不住暗自彎起了嘴角。
顧星河謝了幾聲,看到這個男人剛才還板着個臉,現在又眉眼彎彎的樣子,揶揄的對魏徐行說:“魏醫生,你其實可以考慮一下戴隐形眼鏡的,你那個黑框眼鏡太影響你的顏值了,明明眼睛那麽好看。年紀輕輕的可要注意一下個人形象,搞不好哪個小護士就被你迷倒了。”
直到聽見顧星河将辦公室的門輕聲關起的聲音,魏徐行木愣愣的才反應過來。
啊?顧星河誇他了?顧星河誇他了?!
望着辦公桌上那陪伴他考上大學,考上博士研究生,卻度數極高,其貌不揚的黑框眼鏡,魏徐行心想:嗯,聽人勸吃飽飯,更何況這個人還是顧星河?換,是該換了,這眼鏡肯定不能要了。
終于到了運動會那一天,顧星河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再緩緩的從床上下來,看到手機日程表裏“見林明意”的提醒,顧星河才反應過來。
她興高采烈的從衣櫃裏拿了一件簡單的衛衣和一條灰色的休閑褲,脫下自己的睡衣,換了着裝,再穿上一雙才一百多最尋常不過的小白鞋。
當明星時間久了,那些花裏胡哨的禮服、舞臺服等等換了又換,即便能把顧星河的身材包裹的再精致,但她還是覺得休閑風最舒适。
顧星河拿起床頭櫃上的出院請假單,蹑手蹑腳的走出房間,因為旁邊這位9號床奧特曼小朋友還睡得正香,這會兒她要是被弄醒了,指不定又一陣八卦,顧星河想想這場面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啊。
值班的護士接過顧星河手裏的出院請假單,仔細查閱後,遞給了顧星河出病房門的紅色出行牌。
正當顧星河哼着歌,将這紅色出行牌當做“免死金牌”似的嘚瑟般交給保安時,護士才慌張的跑了過來,顧星河一個下意識就想往外跑,但被保安大叔瞬間攔住。
只見護士手裏捏着幾包透明密封袋:“8號床,你的這個早上的藥別忘記吃了,飯後奧。”
“不過你躲什麽,我又不吃人,你這出行牌都有慌啥。”護士疑惑的問着。
顧星河愣愣的接過這幾包藥,随意的将其放進自己的衛衣口袋裏,尴尬極了。
“以前躲狗仔躲私生啊什麽的條件反射,看到有人追就想跑,職業病......職業病。”
護士了然的笑了一下:“我們這裏追的都是控制不住情緒的病人,你要是想體驗一下的話我們也是很專業的。”
顧星河讪讪的笑着說:“倒也不必倒也不必,你們還是把更多精力花在別的病人身上吧,謝謝你給的藥,那我出去了哈。”
說完便迅速轉身快步走過被保安大叔早已打開的鐵門。
顧星河走出這家精神病院,狠狠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啊!自由的味道!我向往自由!
“你怎麽跟剛刑滿釋放被監獄放出來一樣?”
林明意看着面前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雙手插兜站在校門口,觀察着周圍流動的人群和快速行駛過的車輛,現在甚至還蹲在路邊,對跳躍着的麻雀打招呼的顧星河,一臉無奈。
顧星河剛準備轉移對象,想拿着地上的小樹枝戳螞蟻,突然聽到林明意熟悉的怼人聲音,吓得抖了一下并喊出了聲:“呀!什麽東西!”
林明意看到蹲在地上的人被自己吓成這樣,竟然有一絲奸計得逞的感覺,手遮住嘴唇,偷笑了一下,又故作正經的說:“怎麽?真的做什麽虧心事了?這麽容易被吓到。”
顧星河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站起來想要怼回去,卻因為起的太猛,本就因為藥物有些低血糖的她眼前一黑,搖搖欲墜,衛衣口袋裏的藥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林明意笑容一僵,眼疾手快的扶過這個比她高半個頭的女人,剛想說她體質不行有待運動,卻看到了她右手腕的藍色腕帶。
那是住院的腕帶,林明意住過院,但也不知道這藍色腕帶意味着什麽,正想抓住她的手腕,想仔細看那腕帶上的字,剛看到“高危”二字時,卻被她瞬間抽離開。
看着林明意疑問中透露着些許擔心的眼神,顧星河眼神躲閃的試圖轉移話題:“那個,我怎麽進去呀,需要我打個電話叫老金嗎?”
林明意見她不想講這件事,也就沒再細問,于是轉身找保衛處:“這是......我家屬,進來陪我參加運動會的。”
嗯?家屬?
剛趁着林明意不注意,以掩耳不及盜鈴之聲從地上抓起藥袋的顧星河聽到了這句話,并狠狠的抓住了重點。
得到“家屬卡”的顧星河更美滋滋了,走到林明意的旁邊,欠了吧唧的說:“林老師,我剛剛好像聽到‘家屬’這兩個字了哦。”
林明意一怔,她剛剛聲音很大嗎?被她偷聽到了嗎?剛想開口解釋,身旁的人卻立刻說道。
“別解釋!我聽到了!你解釋解釋。”
“......所以我到底解釋還是不解釋?”林明意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
顧星河也反應過來自己話語中的語病,但依舊不依不饒的問:“我......是你哪方面的家屬呀?”
顧星河眼睛裏的期待就和即将得到糖果的小朋友一樣,但林明意無視這種“眼神攻擊”,扶了扶自己的銀邊無框眼鏡,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着。
“學校規定,每個教師都需要帶一個家屬來陪同參加運動會,我家裏人都忙,只能找你這個退圈藝人湊個人頭了。”
“那你前兩年為什麽不找我?”顧星河好奇的抛出疑問。
這回輪到林明意吃癟了,但還是故作鎮定的解釋:“前兩年,我忙,沒空參加這個運動會。”
“撒謊!你就是沒想着帶我來玩!感情淡了,真的淡了。”顧星河委屈巴巴的碎碎念着。
林明意緊抿着嘴,保持沉默,沒有多做解釋。
怎麽會呢顧星河?
你成名的這幾年,離我相隔着數萬個人海,我怕你早就忘記我,我怕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才不敢聯系你。
可是我寧可畫地為牢,就算是圈住自己,也只想要你一個。
我不明白我對你到底是什麽感情,但我也只會學着你當年的樣子,将所有的熱烈、所有的奮不顧身,都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在你一個人身上耗盡了。
可我又太想找你,想要和你像幾年前一樣繼續保持着聯系,但看你在舞臺上那麽自由,在熒幕裏那麽耀眼,我承認我害怕了,我怕我對你來說會是一個負擔。
顧星河,你現在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