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狗來咯
“買好票了,明天中午的,醫院地址發我。”
林明意傻住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卻忘記手上的留置針,忍不住疼得嘶了一聲。
但又轉念一想:她騙我的吧,怎麽可能真的來?
于是林明意發送了自己醫院的位置,然後故意挑釁的說:“不來的人是小狗。”
顧星河:“汪汪汪。”
看吧,果然只是說說的。
隔天,林明意無聊的躺在病床上打着鹽水,周圍的病人和自己的家人有說有笑的,不免覺得有點落寞。
直到手機裏彈出了一條消息,是顧星河發的。
“你這病房外面的門怎麽開來着,我咋開不動。”
真來了?
林明意驚得連忙起身,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了站在外面正在左顧右盼的顧星河。
林明意想下床去開門,但正在打着的點滴不允許自己行動,于是只好發消息給顧星河:“門旁邊有個按鈕,你按一下就能開了。”
只聽門傳來“咔噠”一聲,顧星河手裏提着一個小行李箱和電腦包進來了。
她警惕的四處張望着,直到看到林明意,才卸下身上的防備,露出了笑容,朝自己揮了揮手。
林明意看着顧星河默默的走到了床邊,把行李箱放到床的下面,然後笑着對自己說:“小狗來咯。”
林明意愣愣的看着她,感覺這一切都不太真實。
直到顧星河微涼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故作疑惑的說:“這手術是把腦子也給整壞了嗎?以前也不傻啊,現在怎麽傻了吧唧的,我是不是該找醫生詢問一下?”
林明意這才意識到顧星河真的沒有騙自己,她切切實實的從另外一個城市來到自己的身邊。
因為避嫌,林明意習慣于和顧星河保持着網友關系,很久沒有這樣光明正大的和她說着話,有些陌生和不習慣。
看着她越發精致而又朝氣蓬勃的臉,林明意甚至還有點害羞不敢直視她。
林明意緩了下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擡起頭看向她,帶着些責備的說:“你不是有省賽嗎?比賽延期了?”
顧星河搬了條椅子坐在自己的床邊,從電腦包中抽出電腦,無所謂的說:“沒有啊,過兩天就比賽了。”
林明意急了,質問顧星河:“那你來我這裏幹什麽?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不是耽誤你比賽嗎?趕緊回去。”
顧星河無視着林明意的情緒,緊盯着電腦敲擊着鍵盤,說:“沒事兒,又不是團隊賽,耽誤不了別人,而且只是一個省賽而已,這次參加不了就下一年繼續參加咯,更何況能比的又不止這一個比賽,小場面,淡定。”
林明意深知這場比賽到底有多重要,而顧星河卻輕描淡寫的用幾句話代了過去。
林明意哽咽着說:“我不想耽誤你。”
顧星河停下了手裏敲擊鍵盤的動作,認真的看着林明意,說:“可我想見你。”
眼眸中的深情和思念是林明意招架不住的。
林明意躲開顧星河的眼神,剛想開口說話,隔壁床剛喂了自家病患兒子一口飯的中年阿姨聽着她們的對話,滿臉笑容的看向她們,說:“你們倆小姑娘關系是真好啊。”
顧星河接過那個阿姨話茬,笑嘻嘻的說:“那必須的啊哈哈哈哈。”
阿姨又好奇的問:“你們是大學同學嗎?”
林明意和顧星河異口同聲的說:“不不不,高中同學。”
阿姨恍然大悟,說:“奧奧,那你們這感情是真的好。诶,那小姑娘你在哪裏讀書呀。”
阿姨看向顧星河電腦屏幕裏全是英文的文檔,一臉好奇的問。
顧星河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的說:“額,X大。”
阿姨突然大叫了一聲:“哦喲!哦喲我的老天爺!兒子你看看人家姐姐,讀書那麽好,學着點學着點!”
說完又拍了下自家兒子的腦袋。
“哎喲!媽!在外面呢別拍我頭,要面子的!”
那個兒子捂着自己的頭說道。
林明意和顧星河看着這一切,相視一笑。
沒過一會兒,查房的醫生們烏泱泱的走進病房,圍繞在林明意的床鋪旁邊,詢問着她的情況。
“那就好,好在你來醫院及時,不然你這生命安全都有可能受到威脅。”
帶頭的醫生在紙上一邊寫着字,一邊說道。
林明意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回答道:“沒事兒,現在好多了。”
等到查房的醫生們挨個詢問完各個患者的病情,走出去時,顧星河才陰沉着臉,對林明意說:“這就是你說的沒什麽大問題?你到底瞞了我多少,怎麽還生命安全都威脅上了?”
林明意不自然的躲避她灼熱的視線,說:“沒事兒,這不是好多了嗎,你沒聽到剛剛醫生說的嗎,情況好的話一個星期就能出院了。”
顧星河繼續追問:“那我要是沒來呢?你就這樣一個人自己照顧自己?”
說完,顧星河又小心翼翼的捧起林明意的那只紮着留置針的手,滿眼心疼的說:“疼嗎?”
林明意沒有躲開顧星河微涼的手,任由她這麽握着,笑着看着她:“不疼的。”
之後的日子裏,在林明意準備下床的時候,顧星河會立刻放下手裏的事情在林明意面前蹲下,撿起地上的拖鞋,緩慢的套在林明意的腳上。
在吃飯的時候,顧星河一臉猙獰的看着林明意用紮着留置針的手舀着病號粥,嫌棄的拍了拍林明意的胳膊示意林明意停下,然後接過林明意手裏的勺子,說:“啊,張嘴。”
見林明意張嘴後,再小心翼翼的喂到林明意的嘴裏。
林明意不願意喝水,顧星河就跟哄小孩一樣哄着自己,每一次拗不過她,勉強喝了一口時,顧星河都會捧場的說:“哇,林明意小朋友真棒,又喝了一口水了呢!”
林明意每一次都會回怼:“你才是小朋友,你比我小兩個月!”
而顧星河确實也和小孩子一樣,睡着的時候毯子總是容易被弄得垂在地上。
林明意無奈的嘆了口氣,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彎腰把地上的毯子撿起來抖一抖灰塵,再蓋到顧星河的身上。
林明意看着顧星河的睫毛微微顫抖,聽着她淺淺的呼吸聲,忍不住用食指關節摩挲着她的臉頰,她閉着眼睛皺起了眉頭,在狹窄的陪護床上翻過身繼續睡着。
有時候隔壁床的阿姨會殷勤的叫顧星河,讓她幫忙輔導一下兒子的作業,她沒有拒絕的搬着把椅子就去了。
林明意看着那個雖然只有十二歲但已經長了喉結身高比她都高了一個頭的小屁孩,被她耐心的教導着,心中莫名的煩躁。
于是每一次林明意都會提高聲音,做作的說:“哎呀,我突然好想吃蘋果啊。”
顧星河就會馬上放下手中的正在計算着的筆,對那個小屁孩說了聲:“等會兒啊,姐姐我要去照顧我的姐姐了。”
可惜,病情好的很快,過了五天林明意就出院了。
顧星河怕林明意的身子還很虛弱,于是拿着最重的行李送林明意回Z大後才放心的坐上公交車去火車站。
後來顧星河變得越來越忙,消息回複的越來越晚。
不同的學校,不同的經歷,不同的交際圈,還有折磨人的距離,這些都能夠讓她們從每天的無話不談到最後的一個星期才偶爾聊一次。
林明意只能從顧星河學校的各種宣傳片裏,或者是某場大賽的頒獎典禮合照中看見她。
林明意感覺到她們之間的距離好像隔得越來越遠,遠到她都開始懷疑那幾天住院時,顧星河無微不至的關懷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
顧星河變得越來越優秀了,可她呢?
于是林明意下定決心考研,考上顧星河的學校,去尋找林明意不曾感受到的、顧星河經歷過的青春。
大四的某一天,林明意正在圖書管理琢磨着百思不得其解的題目,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顧星河發給林明意一條消息。
“我要上臺了哦,有點緊張。”
接下來發給林明意一張她在後臺拿着話筒的照片。
林明意無奈的搖了搖頭,問道:“你都上過多少次的臺了,還怕這次?”
顧星河發了條語音:“這次不一樣,我要唱我自創的歌了,不知道你......你們會不會喜歡。”
林明意想起前段時間顧星河發給自己的一段在某編曲軟件上寫的旋律,很好聽,不過沒有歌詞。
林明意不自覺揚起了笑容,敲擊着屏幕,調侃道:“旋律很好聽,感覺能爆火哦。”
但沒想到,這首歌真的爆火了,發展到後來,顧星河出現在各大媒體的熒幕裏。
她真的離我越來越遠了。
她應該離我越來越遠的。
考研上岸後,林明意進入了顧星河曾經所在的大學,呼吸着顧星河曾感受過的味道,漫步在顧星河曾走過的路,撫摸着顧星河曾上課摸魚睡覺而趴着的課桌。
一次上課的途中,林明意看見顧星河的照片挂在歷屆優秀校友的榜單上。
果然她是最好看的那個。
又看到顧星河滿滿一列似乎望不到盡頭的履歷,林明意才更加覺得顧星河于自己而言有些遙不可及。
但那時候,顧星河偶爾也會發給林明意在劇組的照片,抱怨着臺詞的拗口,也會在微博發自拍前,詢問林明意是否好看,能不能可以發出去。
她們之間,又變成了網友關系。
而這一次,是因為身份的懸殊。
後來,林明意不顧導師的反對,放棄掉去國外深造的機會,堅持回到自己的高中做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師。
這或許是林明意這二十年來循規蹈矩的人生中做過最叛逆的事情了吧。
林明意拿着自己的資料回到那所充滿着自己和顧星河回憶的高中,去進行人事的報道。
沒想到,林明意一打開門就看見自己曾經的班主任。
金主任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林明意,說:“诶,這位女士,我看你很面熟啊。”
林明意笑着說:“老師,我是您的學生,和顧星河是一個班的,我叫林明意。”
金主任恍然大悟:“奧!顧星河啊!我知道你,林明意是吧,對對對,那什麽來着,奧!那時候顧星河的成績還因為你下滑了一陣子呢。”
林明意看着金主任語無倫次的樣子,皺着眉頭疑惑的問道:“因為我?”
金主任順了順自己整齊的大油頭,滿臉可惜的說:“我當時問她成績怎麽下滑的那麽厲害,她說因為和好朋友鬧別扭了,心情不好。那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啊,那時候她天天圍着你轉,不是你還能是誰。”
林明意愣在原地。
原來那時候那件事情對她的影響那麽大嗎?可那時候她分明很痛快的和我絕交,又和李江川玩得火熱,怎麽可能是因為我?
林明意努力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故作鎮定地說:“當時太小了,朋友之間打打鬧鬧的挺正常。”
可下一秒,金主任的一句話讓林明意戳穿了剛才的僞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