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星河

第6章 決裂

聽着門外走廊裏急促的腳步聲，林明意猜到是顧星河來了。

林明意深呼吸了一下，整理好情緒，轉過身，看着像小孩子即将挨批評似的，緊張的低頭不敢看自己的顧星河，本想質問的話語從喉嚨裏咽了下去。

林明意無奈的嘆了口氣，問道：“你知道現在我們的關系都傳成什麽樣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

顧星河聲音顫抖着，一直重複着這三個字。

“我不知道你對我的這個情感是什麽樣的，所以不能理解你的感受，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出現在我身上，而且還是......”

林明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還是女生。”

林明意擡頭看着顧星河，但顧星河的眼底是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悲傷。

沉默了一會兒，顧星河率先開口，用幹澀的嗓音問道：“你對我，從來沒有那種感情對吧。”

林明意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當然了，我喜歡男生。你的這份感情，我感覺很別扭。”

顧星河聽完後，如釋重負，說：“那好，我們就......絕交吧。”

說完又努力的露出一個笑容。

林明意看着顧星河這笑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說：“你确定嗎？至于嗎？”

顧星河長嘆一聲：“那能怎麽辦？你的每個無意間的舉動都能帶給我虛無缥缈的希望啊。”

“說真的，有幾個瞬間，我還想強吻你來着。”顧星河突然垂眸望向林明意的唇，說：“要不試試？沒準你就喜歡上我了。”

林明意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說：“顧星河，你好惡心。”

顧星河聽到這句話後，一瞬間像是變了一個人，頑劣不堪地說：“對，我就是那麽惡心、龌龊、下流、低賤，本質上和校門口那些騎着鬼火的流氓沒什麽區別。”

“我才不是什麽所謂的三好學生，你最好離我越遠越好，萬一我哪一天突然發瘋做出什麽不計後果的事情，對誰都沒好處。”

林明意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說這些話，也不知道怎麽回應。

“絕交的事情就這麽辦了啊，如果你不想再被那些傳言惡心到的話。還有，十指相扣這種事，別對我做了，就當放過我。”

從那天起，顧星河就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林明意一樣，路上碰見了也只是和她們的共同好友劉堯打個招呼，完全忽略林明意的存在。

這巨大的落差感讓林明意感到窒息，但總不能自私的要求她回到自己身邊繼續成為朋友，畢竟自己親口說了“顧星河，你好惡心。”

同時林明意也意識到，她與李江川關系更親密了。

李江川在她們絕交後，像是故意似的，幾乎每個課間都打着研究題目的旗號找顧星河，而顧星河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厭煩過，耐心溫柔的和他讨論着。

晚自習結束後，教室就是他們的“二人世界”，結束了又一起結伴回寝室，路上打打鬧鬧的好不樂哉。

甚至之後的運動會，李江川在跑道旁為顧星河喊着加油，而顧星河跑完後在人群中找到了李江川，接過他手裏的礦泉水有說有笑的離開操場。

這些都是劉堯在寝室裏趁着顧星河不在的時候告訴林明意的。

劉堯有一天忍不住問林明意：“都過去這麽久了，你既然還那麽關心顧星河，為什麽不和好呢？”

林明意沒有直接的回答，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看他們兩個，多般配啊。”

劉堯點了點頭，滔滔不絕的說：“嗯......是挺配的，一個全班第一，一個全班第二，兩個人性格還很合拍，天天都膩在一起。哎你還真別說，連老師都默認......”

劉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多了，轉過頭來看着林明意：“你說，顧星河到底對你是不是認真的啊，怎麽可能一說完絕交，真跟沒事人一樣，連理都不帶理你的，忒無情了。”

林明意看了看她空着的床鋪，喃喃道：“玩玩而已嗎？”

沒有她的日子其實也沒發生什麽大的變化，只不過身邊少了個逗貧的朋友而已。

林明意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後來顧星河被招進競賽隊伍，在這小小的學校裏，林明意突然之間見不到她的一點人影，讓她産生了一種顧星河到底有沒有存在過的錯覺。

直到顧星河捧着獎杯和榮譽證書回到班級的時候，林明意才恍若隔世般的有了一種她切切實實存在過的感受。

顧星河在人群的簇擁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明意轉頭看向她，意外的，她與自己對視了，而後馬上躲閃開。

劉堯作為她的同桌，兩眼冒着星星，期待的搓搓手，說：“顧星河，你那獎杯證書啥的借我看看，讓我感受一下傳說中的大神的氣息。”

她無奈的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劉堯的桌上，說：“只是個二等獎而已啦，保送沒戲咯。”

劉堯一邊小心翼翼的摸着獎杯，一邊憤恨的說：“你這成績保送了都算便宜那學校。可惡啊，太可惡了。”

她笑了笑：“少來，X大還是有難度的，我沒那麽厲害。”

顧星河翻着自己桌子上成山的卷子，驚呼着：“我的天，誰那麽好心幫我把科目都歸類好了，吾輩楷模啊。”

劉堯兩眼八卦的看着她，大聲的說：“還能是誰？當然是我們勤勞的班長李江川呗！那一天天不厭其煩的整理試卷，這心裏的想法日月可鑒啊哈哈哈哈哈。”

“哇哦~ ~ ~”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多麽光明正大啊。

林明意聽着周圍同學們的起哄聲，不自覺的有些心煩，而李江川聽到後只是淡定的一邊寫着手裏的作業，一邊回應着：“舉手之勞而已，不要起哄，安靜安靜。”

而她也沒有管周圍的聲音，回頭看向李江川比了個大拇指，潇灑的說：“好兄弟！講義氣！”

李江川愣了一下，笑着說了聲：“不客氣，為人民服務。”

簡單的兩句話打破了這迅速升溫的傳言。

後來，顧星河主動添加林明意的好友，林明意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林明意看着那個熟悉的頭像出現在自己的聊天框裏，忍不住發了消息。

于是她們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只不過是在網上。

考試前，她們經常通着電話，聽着顧星河以溫柔的嗓音講述着自己在課堂中理解不了的知識，很神奇的是，她總能把枯燥乏味還難懂的知識講得很生動有趣。

當然也會遇到顧星河自己也不會的題目，于是她說：“先挂個電話，我去找李江川研究一下。”

林明意連忙說：“不用了，既然你也不會，那考試肯定不會考那麽難。”

林明意不知道顧星河有沒有聽出自己口中的別扭，只是聽着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說了句：“好，聽你的。”

林明意的排名也因此蹭蹭蹭的往上漲，朋友打趣的問自己是不是瞞着大家暗地裏偷偷報了個班，而林明意只是笑着說：“沒有，我有一個免費的私人家教。”

高考成績出來後，林明意出乎意料的考了六百多分。

林明意看了看周圍，每一個人都在和身邊的人讨論去向，于是在大家盯着電腦填報志願的時候，林明意把她叫到身邊。

顧星河有些驚訝的問着林明意：“怎麽了？不避嫌了？”

林明意揪着她的衣擺，說：“不避了。”

顧星河翻着高考志願指南，開始研究林明意這個分數該去向哪所大學。

過了一會兒，顧星河皺着眉頭說：“其實你之前發消息告訴我你的成績的時候，我就開始想着你的志願該怎麽填了，反正我這成績能報的就那幾所學校。”

“我的私心是想讓你和我上一個城市的大學，可那個城市的大學不是分數線高就是專業不适合你。所以我索性給你列了個清單，你可以考慮一下。”

林明意接過這張紙條，上面清楚的歸類着城市、專業、歷年分數線等等。

林明意的心中突然有個聲音，說着“離顧星河近點。”

于是她鬼使神差般的篩選掉了幾項離她第一志願的城市遠的學校，選擇了隔壁城市Z大。

大一暑假的一天晚上，林明意正在刷着考證的一些題目，顧星河發了一段不到十秒的黑漆漆的視頻，林明意以為又是她發來的吓人的鬼片，于是沒有點開看。

但下一秒，林明意被吓到了。

因為顧星河發了一句：“如果我不在了，你也會開心吧。”

林明意瞬間意識到不對勁，點開了那段視頻，畫面裏的顧星河坐在很高的地方，雙腿懸挂在空中，底下就是川流不息的汽車。

林明意慌亂的打了好幾通她的電話，都顯示關機。

怎麽辦？怎麽辦啊！

林明意拿着手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手顫抖着無意識的劃着屏幕，卻無意間在通訊錄裏滑到顧星河哥哥的電話。

那是之前顧星河硬要讓林明意添加的號碼。

原來她早就留了準備嗎。

之後林明意從顧星河哥哥的口中得知，那晚上等到他沖上樓頂的時候，她已經站起來，彎曲雙腿準備跳下去了。

好在他一個箭步把她拉了回來，這才注意到她在手臂上劃了很多刀，不深，但也觸目驚心。

之後林明意哄着顧星河去醫院看病，她才勉強同意去醫院檢查一下。

林明意不知道藥物有沒有讓顧星河好轉，也不知道這個病嚴重到什麽程度。

至少之後，顧星河再也沒有和自己提起自殺的事情，只是偶爾說些類似于“我好累”的話。

而林明意也不斷接收着顧星河的情緒，耐心的說：“你只是有些累了，不管怎麽樣，我一直都在。”

她們默契的将那次跳樓的事件閉口不提，每天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分享自己看到的樹木、雲朵和趴在校園裏慵懶的貓和狗。

偶爾抱怨課表排的好滿、社團事情好多、比賽競争激烈等等。

她們無話不談，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對方。

再後來，不管是顧星河第一次以學院代表的身份上臺演講，還是比賽成功後在領獎臺上被各種型號的攝影機拍攝的時刻，顧星河都會在結束後給自己發條消息，像小狗一般的找自己讨要誇獎。

而林明意每次都會像哄小朋友一樣哄着她：“顧星河果然是最厲害的。”

不過，在大二的時候，林明意因為急性腸胃炎而生病住院了。

林明意不指望顧星河能夠做些什麽，因為她自己知道顧星河在備戰一個準備了很久的省賽，每天忙的焦頭爛額，而自己發的消息顧星河也是淩晨的時候才回複。

林明意看着周圍的患者都有自己的家人、朋友陪着他們，而自己卻一個人挂着挂不完的吊瓶，不免覺得有些孤單。

于是林明意用故作玩笑的語氣随手發了條消息：“住院好無聊，你要是能來陪陪我就好了。”

直到晚上，顧星河才回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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