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星河

第2章 重返高中

昏暗的房間裏，窗簾緊閉透不出一絲光，時鐘滴答滴答的走着，一切都安靜的詭異。

“嘔！”

顧星河躺在床上，右手無力的耷拉在額頭上方喘息着，精神藥物帶來的副作用傳來的一陣陣幹嘔不停地摧食着神經。

過度分泌的眼淚順着泛紅的眼角蔓延到烏黑濃密的發絲裏，枕頭也濕了一大片。

深呼吸了許久，終于平複了一些，顧星河想從床頭櫃抽一張紙巾，卻将一瓶喝空的啤酒罐打翻在地上。

“啧......算了，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計較。”

顧星河起身掀開被子，将同樣散落在木地板上的四五瓶啤酒罐撿起來丢到了垃圾桶裏。

顧星河想着昨天面無表情說着百年好合的林明意，心裏頓覺暢快：“這家夥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打開和林明意的聊天記錄，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三年前。

林明意：“你在哪？”

顧星河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天知道她這三年是怎麽忍住不回複這條消息的。收拾了一下心情，顧星河敲擊着屏幕，發送。

“你不是說一起吃頓飯嗎，就今天吧，去咱們學校對面的小吃街。”

過了一會兒，手機屏幕亮起。

“嗯。”

顧星河看着這條回複，拉開了許久沒有拉開的窗簾，久違的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這光，沒以前那麽刺眼了呢。

林明意早早的到達了地點，看着對面相繼走入校門口的學生們。

“前面那個騎自行車的同學！停下停下！校園裏不許騎車！”

“校牌校牌！還要我強調多少遍，怎麽一個兩個都不戴的！”

“那個穿灰衛衣的男生！校服給我穿上！別跑！”

梳着油頭，穿着屬于中年男人特有的條紋Polo領T恤和黑色褲子的男人，正在賣力的追趕為了不穿校服而四處逃竄的男生。

“怎麽樣？老金還是沒變吧？這金嗓子對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放在整個主任屆也是十分炸裂的。”

顧星河突然出現在林明意的身後，微笑的看着一臉錯愕的林明意。

微風将顧星河的長發輕輕掃過林明意的臉頰，好聞的木質香包裹住她的周圍，樹葉沙沙作響，吹亂了她的心弦。

林明意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顧星河的呢？

是在她大二做手術住院時，顧星河放棄自己努力了很久的省賽，火急火燎從另一個城市跑到自己所在的醫院照顧她的時候嗎？

是在她大四備戰考研崩潰時，滿腦子想着的都是顧星河高中耐心教導她的溫柔聲音嗎？

是昨天聽到顧星河滿臉寵溺的對着電話那頭的女生說着“乖乖”時，被自己心裏的嫉妒吓到了的時候嗎？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對顧星河的感覺，她也不敢承認自己喜歡上了顧星河，畢竟在十幾年前，她親口說了一句：“顧星河，你好惡心。”

一次晚自習，她無聊的把玩顧星河的手機，手滑點開了備忘錄，以“林明意”為題的文章和各種學習計劃映入眼簾。

她好奇的點開那篇以她為題的文章，她的小習慣、她愛吃的零食、她和朋友打鬧的樣子，包括顧星河隐藏了許久的悸動，都被記錄在了這幾萬字的文字裏。

林明意被吓到了。

正從學校超市買了一大袋零食回到教室的顧星河走向林明意，滿臉笑意的說道：“超市又進新貨了，這些零食你看看喜不喜歡。”

林明意慌亂的關掉備忘錄，不敢擡頭看顧星河，說道：“你先不要和我說話。”

顧星河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抓住林明意的校服袖子問：“怎麽了？”

林明意甩開顧星河的手：“沒什麽，這段時間我們都不要再接觸了，有點惡心。”

說罷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顧星河像是想到了什麽，打開了手機的後臺進程，暗罵了一聲。

靠，忘記給備忘錄上鎖了。

後來不知道怎麽的，顧星河喜歡林明意的消息傳開了整個班級。

為了避嫌，兩個人不再在現實上接觸，成了通訊錄裏最普通的網友，一切的交流全憑借着手機。

顧星河捏了捏盯着自己愣神的林明意的臉，笑着說：“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悄悄混到學校？”

林明意緩過神，淡定的說：“混？我有教師工作牌。”

顧星河震驚的瞪大了雙眼：“什麽？！你當老師了？在這學校？”

林明意：“當年老金......咳，金主任，他和你一樣震驚。”

穿過人行道，林明意從兜裏掏出工作牌，對着校門口的保安說：“這位是我請來的助教，沒有做臨時的工作牌，待會兒我會補辦一下，方便把她帶進去嗎？”

保安将信将疑的站在校門口，猶豫着要不要放行。

顧星河：“老金！我來學校了！放我進去一下！”

金主任剛逮住那個沒有穿校服的男生，氣喘籲籲的往聲音那頭看。顧星河走到金主任面前，悄悄摘下了口罩：“是我呀老金，不認識我啦？”

金主任驚訝的說：“顧星......！”

顧星河急忙咳了兩聲，說：“保密，別讓同學們知道我來了。”

金主任擺了擺手說道：“行行行，都當大明星了，回頭記得給學校拍個宣傳片。”

顧星河輕笑了一下，調侃道：“不愧當上主任那麽多年，果然能算計。”

金主任嘿嘿的笑了幾聲，對着保安說：“讓她進來吧。”

和金主任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之後，顧星河便和林明意走在熟悉的校園裏，青春的味道撲面而來。

“林老師好。”

路過的學生對着林明意打招呼，好奇的看着老師身旁那個穿着休閑裝戴着口罩四處張望的姐姐，感覺很眼熟，但也不敢問太多，只覺得這個姐姐的眼睛很好看。

“你好。”

林明意微笑點頭回應着。

“林老師，你好溫柔哦，我還是習慣你一臉惱怒掐我手背的樣子。”

顧星河等同學走遠了之後，彎腰把嘴湊到林明意的耳旁，壓低了聲音說。

“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顧星河觀察到林明意微微泛紅的耳尖，笑意更濃了，說：“還是熟悉的配方，這樣才是你嘛。”

走到學校的公告欄，顧星河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貼在優秀校友的第一排。

其實很難不注意到，和其他已經泛黃只能看清輪廓的照片不一樣，她的照片新的和昨天剛貼上去的一樣。

“都過去十幾年了，我這照片怎麽還這麽新？”

“都是你那些粉絲學弟學妹們貼的。”

“哦～那麽在這裏，我要感謝我的粉絲朋友們，還有我的父母......”

林明意一臉無語的看着顧星河臭屁的樣子。

顧星河尴尬的扶了扶口罩，問：“咳，咱們那一屆的高考風雲榜單呢？是不是還挂教學樓旁邊？”

學校有個傳統，凡是高考考上一本的都能夠出現在榜單上，并且按照分數從高到低排名，而那些考上985、211的則根據紅色、黃色特別标注。

高考考了六百九十多分的顧星河毫不意外的出現在了紅色榜單上，要知道這還是在她發着39度高燒的情況下考出來的成績。

林明意努了下嘴說道：“嗯……除了我們這一屆的，其他屆的都挂着。”

顧星河疑惑的問道：“為啥？”

林明意說道：“還不是因為大名鼎鼎的某人？自從某人火了之後，每次學校剛挂上去，那個榜單沒過幾天就被學生撕下來當偶像的周邊，挂一次撕一次，學校實在沒有閑錢給學生免費當後援會了，就幹脆不挂了。”

顧星河遺憾的說道：“......早知道當年畢業回來拍張照了，還想留個照片發微博紀念一下呢。”

林明意挑了下眉：“你現在要是發了微博，那服務器不得癱瘓？肯定會有一群粉絲跑來學校打卡。”

顧星河意味深長的看着林明意：“林老師，沒想到你還挺關注我的哦。”

林明意無視顧星河的眼神，說：“我的學生很多都是你的粉絲，很難不關注。”

三年前，顧星河毫無征兆的突然宣布退圈。

“顧星河退圈”

“顧星河熱播劇《微光》宣布提前解鎖大結局”

“顧星河 《透明》音樂飙升榜排行第一”

“顧星河超話系統崩潰”

霸占了熱搜榜一個多星期後，不論狗仔怎麽拍，顧星河就跟人間蒸發一般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蹤跡。

顧星河退圈就跟白月光一樣意難平，沒有人能夠接受這樣一個正在事業上升期的天才三栖明星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消失在公衆的視野裏。

林明意也是如此。

顧星河宣布退圈的那一天，她剛下完課，聽到一位女學生一聲尖叫，她好奇的走過去想問怎麽了，卻看到那個女學生盯着手機，一臉不可置信的捂着嘴說：“顧星河退圈了！”

林明意顧不得老師的形象，一把奪過學生的手機，不敢相信的看着熱搜榜單上一個個黑紅的“爆”字，心裏不自覺的煩躁。

學生看着平時以冷靜著稱的林老師反應那麽大，怯生生的問：“老師......你也粉顧星河嗎？”

林明意才緩過神，發現自己剛剛的行為太失禮了，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把手機還給學生，又說：“要拿手機幹正事，不要老是關注這些流量明星的新聞。”

“顧星河才不是流量明星！她是有實力的演員！歌也很好聽！”

說罷學生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顧星河的成名史。

林明意怎麽會不知道顧星河是怎麽成名的呢？

大四時期，在一場學校組織的節日晚會裏，顧星河作為多個節目的助演嘉賓，不想太惹眼，于是簡單的戴起口罩進行表演。

先是穿着黑色皮衣夾克在樂隊裏以搖滾狂野的電吉他手的身份帶領晚會走向高潮，再是換下夾克穿上普通的白色衛衣彈着抒情緩慢的鋼琴，最後又以一首自創的《透明》成為全場的焦點。

律動的節奏，脍炙人口的歌詞，這首歌一經上傳，立刻火遍整個網絡。大家都對這個戴着口罩的少女感到好奇，好奇她清澈透亮的嗓音之下會是一張怎樣的臉。

這份神秘并沒有保持太久，因為學校裏人傳人的速度極快，同班的同學馬上在網上爆料出了顧星河在體育場打羽毛球時揮汗如雨的樣子，精致的五官和恰好的肌肉線條引來了一大波女粉。

之後不乏娛樂公司不遠萬裏找顧星河簽約，也有各種導演誠摯的邀請顧星河拍劇，而顧星河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只想做個普通人”後回絕了對方。

至于之後顧星河為什麽走向娛樂圈，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林明意聽學生面紅耳赤的講完了顧星河的成名史，淺淺的說了一句：“我知道。”

回到辦公室，林明意打開和顧星河的聊天界面，快速的敲擊屏幕，發送。

“你在哪？”

等了三年，也沒有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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