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我又沒有答應◎
姜予本來是不想見的, 奈何傳話的人說王茵茵也在外外頭候着,總不能一個放進來,一個在外頭候着。
見到董氏的時候, 姜予還意外了會,在姜家,她與董氏是沒什麽交集的,這是個哪有利處就往哪鑽的人精。
一進來就說了不少的好話,姜予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左右是聽明白了,也是想搭着她給女兒謀個好親事。
她奇怪的是,就算姜家二房不中用,也不必要求她這個嫁出去的女兒吧?
“少夫人, 我也不瞞你,三姑娘得了好夫婿,可嫁到東宮這事,算是把我們家其他孩子的路給斷了。”董氏嘆了口氣, “三姑娘昔日裏同姐夫攀扯,叫我們姜家的名聲毀了近半,門庭冷落, 大夫人哪有那個耐性給我女兒籌謀呢?如今我兩個女兒也到了歲數, 我實在是沒了法子,才來厚着臉皮求你的。”
王茵茵跟姜予咬着耳朵道:“如今姜家名聲是差, 但好歹也是個世家大族,哪裏還找不到人家了, 我覺得這董氏不是沒路了才想到你, 是因為不甘心下嫁, 心氣兒高着呢。”
姜家二房本就勢弱, 姜千珍要攀上太子,可偏偏如今風評差了,只能挑幾個寒門子弟,這不可謂是天差地別。
這董氏,怕是心裏一早有怨。
姜予也明白這些彎彎繞繞,但她懶得管姜家這一籮筐的麻煩事,這次踏春,單單只是想出去望望風罷了,怎麽到了這些人眼裏,是她要給人做媒,是個眼熱的活計呢。
正要開口拒絕,一旁的王茵茵卻站了出來,咳了一聲道:“那姜三行為确實可惡,可我家姐姐又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昔日裏你們那般苛待她,轉頭賣個慘便要人幫你,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二房的人只覺臉上有些疼,姜梧弱弱的說了聲,“昔日是我不好,只是那時屈居人下不得已如此,是打是罰任由姐姐,還望姐姐原諒則個,不要與我生了嫌隙,往後多些走動,再不會如此了。”
董氏苦苦哀求道:“那時候你回來,嬸母也心疼你,可是你那母親她是豬油蒙了心啊,就是你陪嫁的嫁妝都克扣了不少,還是嬸母尋了物件添置進去,嬸母怎麽能不心疼你?”
這沒得作證的話,可真是張口就來,真夠不要臉的,王茵茵心想。
可姜予卻凝神沉思了會兒,片刻後道:“我同姜家是斷了情分在的。”
她一開口,董氏的哭啼聲弱了下來,她自然知道,那日成婚,姜予三拜三叩,更像是斬斷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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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幫你,你可想好了。”姜予聲音平靜,“我可見不得兩邊讨好。”
輕飄飄一句話,讓董氏眉頭凝起來,姜予态度很明确,她不會平白無故就願意為她搭橋,讓她有什麽退路。
她二房雖在面上說不上什麽話,可就為了這麽一個機會和張氏撕破臉......
董氏扯住兩個女兒,道:“不打擾少夫人了。”
姜予笑了下,讓人走了。
回去的路上,姜梧問母親,“娘,我們真的不去了嗎?”
董氏嘆了口氣道:“你那姐姐,是冷了心的,別說她能不能同意,就是真答應了咱們也不一定能攀上陳家,何必為此和張氏翻了臉,再怎麽說,咱們二房也給他們供奉了這麽多年油水,總不能真讓你們去嫁那寒門子弟吧。”
兩人心有不甘,可也只好作罷。
回了姜家,便有小厮來說家裏來了人,像是與兩位小姐相看的。
母女三人面面相觑,姜梧率先問了句,“什麽人家?”
小厮撓了撓頭,只道:“夫人過去瞧瞧便是了。”
董氏心裏存了幾分期許,張氏好哄,一直同她要好,若尋個入仕的寒門子便罷了,熬一熬總能出頭的。
可到了前面,她徹底挂不住臉了。
一位是京中有名的富庶商賈人士,另一位,是永樂王,那是個年近花甲之年的老王侯,還是做妾。另外還有幾家,連衣服都是麻布的寒門子弟。
姜梧眼眶都紅了,“娘......”
董氏臉色很難看,她知道在這兩位 ,一個是有錢,另一位位份高,都是往內閣進的好路子。她一直隐忍不發,直到張氏招了招手,讓兩位姑娘上前相看,看着自己的女兒被當做物件似的打量,董氏一杯水打翻在地。
張氏冷聲道:“你這是做什麽?”
董氏近乎冷冽的看着她道:“張氏,沒有你這樣做事的。”
“若不中意,再相看便是,你發什麽火?”張氏也怕她丢人,打算先将人遣散了去,“兩位先請......”
“我二房老爺不中用,兢兢業業的打理着家財,這些年供你吸血,事事都緊着你大房,可哪有你這樣輕賤人的。”董氏氣的發笑,她壓低了聲音對張氏道:“你女兒就金貴,嫁到東宮,我女兒為奴為妾給你家老爺鋪路,我告訴你,這不能夠。”
張氏一時沒反應過來,“你......”
當着來相看的兩家,董氏站起身,“昔日,你大房憑着太後作保,以為你那心肝寶貝三姑娘是龍是風,誰知她就是個土雞,那麽多年把親生女兒放在外面不聞不問,寵着一個冒牌貨,還要為了她糊弄聖旨,真叫我惡心。為了夫婿,她扯着男人過夜的事都幹得出,這不要臉的行徑偏是你們這對爹娘幫襯的,自己的嫡親血脈不心疼,幫着兜人家的底。”
張氏滿目驚異的看着她,“董氏,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我說錯了嗎?”董氏冷笑一聲,“你那三姑娘,見小侯爺勢弱,轉腳就搭上太子的門路,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日韓家姑娘落水,太子本要救得又不是她,偏偏她多生了一雙手,扒着男人的腰不放,怎麽?沒你那掌上明珠的手段,就不配嫁去好人家了?”
張氏不可置信,顫着聲喚人,“來人,來人,将二夫人帶走!”
董氏冷眼掃向家仆,一行人不敢動彈,她又道:“你怕什麽,我偏要說,素日我待你不薄,我二房一向打碎了牙往肚裏咽,任你大房怎麽苛待嫡女,怎麽壞事做絕都不曾發作,可也不是好欺負的,原是一家人,就算沒求你,我二房的事也輪不着你做主,把我女兒給你家大人的仕途鋪路,你有臉做得出,沒臉承認嗎?”
“你.....”
張氏氣的眼眶發紅,渾身都在顫抖,她怎麽可能想到,董氏居然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這些話,當即擡起手臂,一巴掌朝着董氏的臉上招呼上去。
“你打我?”董氏也氣瘋了,“你憑什麽打我?”
姜府的事,不到一個時辰便傳到了姜予這兒,那描繪的是一個繪聲繪色,她嗑着瓜子,聽得津津有味。
王茵茵感慨道:“這董氏,還真是個能屈能伸的。”
董氏這話完全就是把自己摘幹淨了,二房給大房任勞任怨,大房不幫襯便罷了,變着法的輕賤二房,又提到了姜予的身世,轉頭讨了好。
想到這,王茵茵看了眼姜予,問道:“她說的是真的嗎?姜家姐姐,那姜千珍真不是姜家的嫡女,是跟你抱錯了?”
姜家為了讓姜千珍不被外頭說道,一直說的是親生的。也不願替換家中長幼的順序,只在大房中認作最小的小小姐。
見姜予默認,王茵茵忍不住罵了一聲,“這爹娘,怎麽這般偏心。”
“倒也不是不能解釋。”寧悸思忖片刻,說道:“凡世家大族,培養的女兒多是用于聯姻,那三姑娘培養了這麽些年,文采出衆,又與姜家情感頗深,嫂嫂并不知根知底,就算他日高嫁,也未必會感念姜家,況且......”
王茵茵問,“況且什麽?”
寧悸笑了下,并沒有下文,況且那時候姜予落魄,自小又不生在京都的圈子裏接觸,一來便惹人嫌棄,身份更是商賈之人養大的,給姜家丢了臉面,尚書府那樣的門第,怎麽能忍受這樣的侮辱,她便也自然讨不了父母的歡喜。
董氏如今這些話,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可觀姜予神色,似乎只是覺得這件事有趣,并沒有其他的情緒,倒讓兩人奇異起來。
王茵茵問道:“姐姐,你竟不覺得生氣?”
姜予擡眼瞧她,笑着搖搖首,一點負擔也無,好似那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只是有着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王茵茵松了口氣,她還擔心這些事會戳到姜予的痛處呢。怕她想到什麽,趕忙轉了話題說了些笑話給她聽。
寧悸支着下巴,瞳孔裏倒影着姜予含笑顫肩的模樣,她看似是個很珍重情感的人,可有些時候又能輕易放下。
那她對兄長的感情呢,也是如此嗎?
說了會旁的話,王茵茵想起什麽,忍不住問道:“那踏春,真要叫上姜家那兩姐妹一起?倒不是旁的,只是......我不喜歡她們。”
姜予倚着頭想了想,無辜道:“我又沒有答應董氏。”
“這是何意?”
适才姜予說那番話的意思,難道不是要董氏作出選擇嗎?是繼續在大房手裏讨生活,還是與姜予交好。
姜予笑了下,“可我并未答應,邀她共游啊。”
她看向窗外,清淺的瞳孔裏映出窗外燕雀劃過峭檐的影子,快到開春的日子,有了些暖意,已經不像冬日那般寒冷。
寧悸望着她的視線也移向窗外,雪未徹底消化,可已經能依稀看見枝頭的新葉了。
距離兄長出征,已經一月有餘。
“我都能想到過幾日,這上京裏該怎麽傳姜家的腌臜事兒。”王茵茵放下心,又想到董氏,唇角就彎了起來,“還有那墜馬一事,居然是她自己設計的,真是沒瞧出來,一個大家閨秀,居然能幹出這種事,真不要臉。”
她想了半天,還是不可思議,站起了興奮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趕回去,将這事好好傳揚傳揚!”
寧悸也笑道:“我也覺得此事頗為有趣,定要與我那些狐朋狗友分享一番。”
姜予轉首看兩人,停頓了片刻,之後彎起眼角給兩人打氣,“甚好。”
說完話,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他們的背影從視線裏消失,姜予凝思了很久,久到茶水都冷了下來,春覺覺得自家姑娘情緒有些不對,便在她身側問道:“姑娘,怎麽了?可是身子不适。”
“沒有。”姜予搖搖頭。
“這王姑娘和二公子真是頂好的人啊。”春覺感嘆了一聲。
姜予用指尖去觸那冰冷的茶杯,垂下眼,有些惘然,好似以前從不曾有人這般待她。
她唇角露出些弧度,應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
今日有在勤快的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