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床壞了◎
春覺正端着茶水給安嬷嬷呢,聞言手一抖,灑了小半個桌面,她急急慌慌的尋了抹布來擦,連聲道歉。
安嬷嬷頗有些不滿,“怎麽做這樣的小事都毛毛躁躁的。”
姜予聞言,‘啪’的一下拍着書案,輕咳了一聲,然後呵斥道:“素日我就說你做事要要穩妥些,切不可沖撞了賓客,今日當着嬷嬷的面也這樣手腳粗笨,真是丢人。”
春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啊呀’一聲,委屈道:“奴婢這些日子搬水桶搬得勤快了些,手都使不上力,忽然托這樣輕巧的小物件,才會如此不得要領,正要跟少夫人說,能不能別讓春覺這幾日在房前伺候了.......”
周圍幾個丫鬟聽得忍不住都要張大嘴巴,死死的憋住才不至于露出什麽異常來。
姜予面色一紅,似是不敢看向安嬷嬷,欲蓋彌彰的撇開了臉,她聲音嬌怯道:“真是,懶得訓你。”
安嬷嬷這樣一聽,臉上就堆了笑,她破天荒的為春覺說了些好話,又與姜予說了些體己話,接着便被恭恭敬敬送離了折枝院。
她一走,衆人都松了口氣。
春覺拍了拍胸口道:“還好我反應快。”
姜予手指摩挲着書冊,卻陷入了沉思,她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春覺問她,“怎麽了姑娘?”
“你說這府裏,周娘知根知底,我瞧着二夫人似乎也對這事清明的,可萬一有心人瞧出了端倪,去老夫人那說些什麽......”姜予支着下巴望着圓扇形雕花窗外,眼底落下幾分擔憂,“那咱們這清淨日子,可不好過了。”
這邊安寧堂裏,安嬷嬷将所見所聞有聲有色的同周氏說了。
她滿眼堆笑,“我瞧着小侯爺怕是初嘗了女兒家的滋味,可勁的疼少夫人呢。”
周氏喝了一口苦藥,忍住要吐出來的惡心感,揮了揮手讓人下去,安嬷嬷取過帕子給她擦唇角,便聽她道:“你說今日,子念未回折枝院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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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嬷嬷下意識幫襯道:“許是小侯爺幾日不處公務,忙的晚了些。”
周氏卻皺了皺眉,她道:“有什麽好忙的,這個時辰了還不回去?我看他是新鮮了沒幾日,勁頭又犯了。”
“夫人......”
周氏言罷便要起身,“扶我起來,我要去帆居一趟,哪有成婚沒幾日便冷着媳婦的?”
“哎呦我的夫人吶。”安嬷嬷可不敢扶她,“這已經是立冬了,您這個點出去定要吹着寒風,到時候若是傷了身子,侯爺定要訓斥老奴照顧不周了。”
一旁的丫鬟也在勸,周氏心裏有疙瘩,但卻也不再逞強要走,想了想道:“明日你喚子念來請安。”
安嬷嬷連連應是。
周氏冷哼一聲,“若是讓我知道他不心疼媳婦,我便用老侯爺的鞭子抽他。”
翌日,外頭的樹枝上還挂着清露,姜予起了個早,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問了去探聽消息的小厮,知道這個點老夫人莫約是還沒起,便慢悠悠的用過早膳,才往安寧堂去了。
在院子前頭,便望見了黛色屋檐下立的筆直的寧栖遲,他身姿單薄,像是一根紮根于山澗的青松,氣質清冷幹淨。
姜予停在他背後想了會,接着才走過去。
寧栖遲一早便聽見動靜,見姜予走進了,安嬷嬷高高興興的上前,囑咐說老夫人才起身,要她等一會,不然先進去坐坐也好。
慶元在旁邊聽了完全不能理解,适才他家公子來了,只說在外後候着,哪有這樣的好态度,這替嫁女只過來了沒幾日,卻惹得安嬷嬷笑臉相迎的。
這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姜予走到寧栖遲身側,彎唇笑了笑,“我和小侯爺一起等母親起身吧。”
安嬷嬷見他們這般粘着,自然應了。
等人走後,姜予靠近了些寧栖遲,放輕聲音道:“昨日安嬷嬷來看我,見你不在,便問了兩句。”
寧栖遲垂首,聽她說話。
遠遠的看,倒像是一對小夫妻在私語一般,甜蜜的緊。
他看着她精致白嫩的臉,應了一聲,“我知道。”
昨夜周娘便告知他老夫人氣的不輕,還準備去帆居敲打敲打他,他對此也頗為頭疼,老夫人在這方面很是靈敏,并不好糊弄。
姜予見他眉間有些微皺,心裏便有了較量,她琢磨一陣便開口問,“那小侯爺可有對策?”
兩人畢竟不是真的夫妻,且根本沒認識幾日,上次是姜予糊弄了過去,可若是長此以往,難保老夫人不會看出什麽。
寧栖遲靜了片刻,秋日的冷光打在他如玉的面龐上,尤顯俊美。
姜予知道他為難,老夫人一心想讓他成家,對自己這個兒媳婦也是百般照顧,若此時告知她一切都是假的,怕是紮心窩子的事。
老夫人身患重病,再不能被刺激。
寧栖遲出聲道:“等婚假結束,我會尋個忙碌的差事,亦或是被調任出京。”
這确實是個好法子,姜予可以不陪同前往,可是調任這種事,沒有兩三個月辦不下來。
姜予卻緩慢的搖首,“那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再說,你在家的這段日子如何搪塞?”
問題又回到了死胡同,這邊安嬷嬷出來說老夫人已經洗漱好了,等他們進去說話。
問題沒讨論出結果,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寧栖遲未走兩步,卻被姜予扯住了衣衫。
他回頭看她。
只見小姑娘微微揚唇,露出個清雅的笑容來,她低聲對他道:“這戲,小侯爺可得演好了。”
接着便松開他,先一步進了屋內。
寧栖遲擡手撫平她碰觸的衣角,他輕抿唇,眼底倒印着她柳枝似的背影,接着才擡步随着她進入屋內。
兩人規規矩矩的請了安,周氏适才瞧見了他們在外面耳鬓厮磨的模樣,心底的疑慮消了三分,她知道自家兒子是個不會讨人歡心的,即使兩人看上去有些生分倒也算是正常。
姜予嘴甜,最會說話哄人,周氏與她聊上幾句便歡喜的眯了眼,一時間居然忘了要訓斥寧栖遲的事。
姜予把人哄開心了,這才道:“母親,兒媳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母親應允。”
周氏自然說:“你掌中饋,還有什麽是要我同意的?”
寧栖遲擡眼,小姑娘含羞帶怯,只是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被他看在眼裏,他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水,熟視無睹。
姜予走到周氏身側,捏她的肩膀,“兒媳想将折枝院重新改動一番。”
周氏有些納悶,“可是院子太小,住着不舒适?”
姜予羞答答的靠近了些她,說:“是屋子太小。”
見周氏不解,她微紅了臉,擰着手帕道:“還有……還有那床……”
她咬了咬唇,無辜的看向周氏,道:“怕是要換新了……”
話未說完,只聽一聲悶沉的咳嗽聲,寧栖遲将茶杯放置在案上,手握拳抵着唇角,似是被茶水嗆着,眼角微有些紅。
他掃了一眼姜予,即使像他這樣波瀾不驚的性子,也被她大言不慚的瞎話說的有幾分不寧。
姜予也回望他,靈動的眨了眨眼,接着繼續轉頭向周氏道:“我想翻新院子是個大動作,必要來跟母親禀報的,昨夜……昨夜就是如此……”
說罷還幽怨的看了一眼寧栖遲,讓周氏瞧了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寧栖遲在帆居歇息,原來是床壞了。
她氣也不氣了,臉上挂起了明媚的笑,心底更是高興,嘴上卻訓斥道:“真是,這麽點小事還要同母親說,要翻整便整吧,若是少錢盡管跟母親要,或者問你夫君要。”
“是,母親。”
又說了些話,周氏含着笑讓兒媳跟兒子回去,不必再陪她這個老婆子,乘着有假多溫存溫存才好。
兩人并肩走在青石小道上,剛開始還靠的很近,走的遠些後便逐漸分開,約有一臂距離,不用掩飾的生疏。
姜予淺笑道:“重修院子,便通一條去客房的小道,屆時小侯爺便不必去帆居湊合,天下可沒有主人讓客人的道理。”
她所說句句屬實,且語氣不帶任何感情,兩人停在分叉口,日光斑駁,将袖袍吹的攏起。
青絲從她臉側滑過,一身鵝黃色的衣裙如流光滑動。
寧栖遲平視她的雙眼。
她雙眸誠摯,眼底純澈見底。
她是商戶出生,身上卻沒有利益熏心的貪婪,也不似高門貴女束之高閣的端莊委婉。她唇角的笑有些純淨,淡雅,又格外的有分寸,不過冒失。
寧栖遲自然是查過她的過往,他不是救苦救難的聖人,即使同情,也做到了本份。
他不希望自己逾越,也不想對她産生什麽其他的情緒。
于他來說,這不過是湖面上輕落的樹葉,無需耗費什麽心神。
等時機到了,他們自然沒有任何幹系。
可偏偏,他現在見她,心底似乎是生了一絲不可控制的絲線,扯着他想詢問些什麽。
但一切,似乎又十分合理。
他忽略那絲異樣,恢複了從容不迫的狀态,輕輕點首,“今夜,我會回去住。”
作者有話說:
咱們就是說,狗男人已經開始好奇了女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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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Zoe的一瓶營養液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