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極夜末世
戚迷想了想，提醒男人注意眼睛後，她就放下了那只擋光的手。
霎時間，整個衛生間都被照得明亮。
男人一手半擋着眼，另一只手一點一點靠近那束光。這手也只剩了骨頭，一層薄薄的皮貼在上面，跟幹屍沒有什麽分別。
這人的骨頭的确很脆，戚迷都能聽見男人手指接觸手機的那一刻，發出的磕噠一聲脆響。
但男人像是早已習慣，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動，只是一直用手在觸摸手機，手指掩去光的瞬間，他的指尖被光恩賜，有了難得的紅潤，移開指尖時，這束光明又馬上照亮四周。
戚迷看着他來來回回擺弄了三次，移開手機，起身：“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幼兒園那邊還不知道怎麽樣，不可能再這裏浪費時間。
“等一下。”男人叫住了她。
戚迷回頭：“怎麽？”
男人：“我想請求你幫我最後一個忙……能不能殺了我，替我解脫？”
從戚迷這個角度看，男人只露出一個光禿禿的頭頂，還有那雙含着淚的眼睛。
男人一字一句，應該是認真的：“我實在是受夠了這個日子……臨終前能再看見光，我已經很滿足了，殺了我，讓我死了，好不好？”
戚迷：“……”
戚迷看着他，不動。
十幾秒過去，男人被她看得發涼：“怎……麽了？”
“你是解脫了，留一條人命在我手裏？”她輕笑一聲，甩着手機出了衛生間，邊走邊道，“再說你要是真想死，剛才就會乖乖等着被變異鼠吃了，幹嘛用碗扔它？既然沒決定好，就先活着，想死再自己想辦法！”
話音剛落，她推門而出走到了街道。回頭瞄了一眼這間童裝店，記住了這家店鋪的名字。
Advertisement
走了幾步，她忽然站定，将照明移到了左側的房頂上。
黑貓邁着輕盈的貓步，靜悄悄的跟着她，大概是沒有想到會被發現，身體冷不丁的僵住，保持着向前邁步的姿勢，卻不動了。
兩只紅眼睛在光線的照耀下，像紅寶石一般明亮。
“跟蹤我？”戚迷歪頭。
黑貓将前爪收回，乖乖卧着：喵~
很甜很柔的一聲叫。
戚迷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不同于見過的變異老鼠，這只貓的體型沒有變，就是正常貓的大小，只是眼睛變成了特殊的紅色，也好像沒有要攻擊的意思，只是一直跟着她。
但現在不攻擊，不代表它沒有別的什麽壞心思。
萬一這貓變異長出了個人腦子，謀劃着怎麽利用她呢？
戚迷一把抽出刀，手腕稍用巧勁，向着黑貓的頭顱甩出。
黑貓迅速跑開閃躲，剛想停住，哪只這次的匕首被栓了線，一擊不成，戚迷就将刀扯回，瞄準了一下又甩了過來。
黑貓：“！！！”
黑貓忙不疊地跳下屋頂。
戚迷追了過去，手握兩次放空的刀，想試着用近戰殺了那貓。結果發現小巷裏空空蕩蕩，那只貓溜走不知道跑到了哪裏。
“算你跑得快。”
戚迷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另一邊，春芽幼兒園，豆丁班。
“杜老師，我要尿尿！”王小虎夾着雙腿，委屈巴巴的望向杜瑞。剛才喝了太多的泡面湯，實在是憋不住了。
杜瑞想了下戚迷臨走之前的囑咐——門口有大蟲子，需要火把。
便指了下教室後面的那個角落：“去那兒。”
“啊？就、就在那裏？”王小虎瞪着小眼睛，不可思議的回頭望了一眼還在玩玩具的兩個女生，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我不！”
杜瑞輕推他過去：“老師幫你擋着……”
“我不，我要去廁所！”王小虎夾着小腿就往門邊跑，跟一搖一晃的小企鵝似的。
杜瑞一把拉住他：“廁所現在壞了，不能用。”
“啊？”王小虎眨了眨眼，“我不信，我要去看一看！”
“王小虎同學，你要不聽話，老師可生氣了。”杜瑞故意板起臉。
王小虎：“……”
王小虎委屈屈，只能被杜瑞像抓個小雞仔似的，連拖帶拽的拉到教室的後面。
杜瑞剛蹲下身，正準備搓熱手後給他脫褲子，突然，就聽見王小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孩子平時就是班裏的混世魔王，經常惹得別人哭，這還是第一次哭得出了燒水壺的鳴叫聲。
嗚嗚咦咦，時斷時續。
杜瑞被吓了一跳，一時不敢動了：“怎麽了？”
王小虎抽抽嗒嗒，說了三遍杜瑞才聽清。
“我、我尿褲子了，哇——”
杜瑞：“……”
之前都還好，孩子們控制音量不算吵鬧。這回王小虎嗷的一嗓子，兩個熟睡的孩子轱辘一下坐起身，眯着眼坐在那裏發呆。
鄭媛媛忙走了過來幫他們掖好小被子，探頭看了眼最小的狄雲童，還好沒有醒，趕緊過去輕拍了他幾下。
這時候王小虎已經被杜瑞哄得差不多了，邊吸着鼻子邊脫褲子，不确定又問一遍：“杜老si……你真的不會把偶尿褲子……這件事告訴我爸、爸爸媽媽嗎？”
“不會。”杜瑞回道，褲子脫了一半，就把他抱回床上，用被子蓋住後才全部脫下，囑咐道：“蓋住了，女生在呢。”
王小虎舔了下流到嘴邊的鼻涕，點頭。
杜瑞嫌棄的皺起眉，從兜裏掏出紙幫他擦幹淨了鼻涕，就拿着這條尿濕的褲子起身，來到鄭媛媛身邊：“我出去幫他洗下褲子。”
鄭媛媛：“等一下杜老師……”
“嗯？”杜瑞回頭。
鄭媛媛張了張口，又閉上。小心将狄雲童的被子掖好後，她眼神閃躲的走過來，一臉為難：“我、我也想去。”
杜瑞沉默了兩秒，看向教室後的角落。
還沒有開口說什麽，就被鄭媛媛一口否決：“我是老師，不可能在教室裏的！”雖然知道特殊情況特殊辦，外面很危險，但讓她在十個人類幼崽的面前……絕對不可以！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我一個人出去，真的不行嗎？”
杜瑞回想鄭媛媛怕蟲子的那個樣子，篤定的點頭：“不行。”
鄭媛媛都要哭了：“那、那怎麽辦？”如果戚迷在的話，好歹還能求她陪着，現在就這麽一個男老師，她是真的有點絕望。
杜瑞想了想：“等我先出去處理一下，你再去？”
鄭媛媛忙點頭：“好，那麻煩你了杜老師，謝謝。”
杜瑞嗯了一聲。
乖乖聽從戚迷的話，找了一塊幹抹布纏在拖把上，又在講臺櫃子裏拿了一瓶消毒酒精，倒在了抹布上面，然後用火點燃，制作成了一個簡易的火把。
剛舉着火把走到門邊，就聽見于嬌嬌突然驚呼了一聲：“哇哦，杜老師，你是要去驅鬼嗎？”說着，就站起來穿鞋準備跟着一起。
鄭媛媛厲聲提醒：“于嬌嬌，媽媽是不是跟你說過，世界上沒有鬼？站住，坐下！”
“那只是你沒看見，又不代表沒有……”于嬌嬌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
這時候，趙一哲一本正經解釋：“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鬼，我爸說那都是吓唬小孩子的。”
“哼！”于嬌嬌沒理他，大大的翻了個白眼。
在他們聊天過程中，杜瑞已經打開了一條門縫。一看地上這麽大的白肉蟲子，馬上順着門縫鑽出關上了門，将王小虎操碎了心的那句“杜老師不要把我褲子燒了”隔絕在了屋裏。
杜瑞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他聽戚迷說過蟲子大，但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麽、大！
不僅是大，數量還不少。
他走出來之後，左右兩邊都沒有落腳的地方了。地上爬着白肉蟲，牆上挂着花身大蜘蛛，那場面，真是令他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都覺得膽寒。
他屏息凝神，先揚起火把，把搖搖欲墜的幾只蜘蛛燒退，接着又用火直接炙烤起來地上的蟲子。
沒過多久，走廊裏就響起了噼裏啪啦的蟲子爆炸的聲音。伴随着爆炸，還有難聞的惡臭彌散。火苗在接觸到這些粘液的瞬間馬上蹿高，連成一片的撲了過去。
杜瑞邊走邊往蟲子身上點着火，确認一個不剩都被點燃後，才走進衛生間。
他将火把插在一盆只剩泥土的花盆，靠着這光，在水龍頭底下揉了幾下王小虎的褲子。
不敢在這呆得太久，簡單揉搓了幾下後，就拿着褲子和火把往豆丁班走。
走廊的蟲子差不多都沒了，只有幾簇火苗還亮着。
突然間，一個黑影從前方快速飛了過來。呼呼啦啦，跟小型無人機一樣。
杜瑞急忙後退閃躲，等這黑影靠近才發現是只頭顱大小的飛蛾。通體綠色，翅膀強勁有理，眼睛一樣的花紋在這個氛圍看起來非常吓人。
只見飛蛾撞到牆後就馬上折返，又朝着火把飛去。
但這次杜瑞沒有再躲，将火把高舉。
飛蛾圍着火撲閃了幾下後，火光就點燃了它的翅膀，它想逃但已經晚了，咚的一下，它翅膀燒壞掉落在地，正好又在一簇火苗上。混着蟲子的粘液，火苗越燒越旺，到後來，這團黑影就不動了。
真是做到了自取滅亡。
杜瑞回過神來，推門回道房間，剛開口招呼鄭媛媛：“鄭老……”最後一個‘師’字還沒說出來，就聽見窗戶那邊突然傳來了撞擊聲。
幾乎是同時響起了好幾聲，咚咚咚咚，有什麽東西在撞玻璃，想要闖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