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極夜末世
戚迷出了幼兒園，就向自己的出租公寓方向走去。
在原本的世界，她為了上下班方便在幼兒園附近租了一小套公寓，大概只有15分鐘左右的路程。
她決定以那裏為目的地，在這段距離的樓房和店鋪中仔細搜索一下能用的東西和食物。
這一路上，黑得很靜，她有意控制着腳步的落地力度，走路的聲音不算大。風大一點的時候，腳步聲可以完全被隐沒其中，只是可惜眼睛還沒有适宜這邊的黑暗，一路走去，她都只能打着手機照明。
這光在黑暗中實在是醒目，一只只飛蛾瞧見了光，嗚嗚地往她身上撞。她只好用嘴叼着手機，解放雙手來處理這些東西。
一地蟲子屍體過後，她甩了甩水果刀上的液體，走進臨街的一家兒童服裝店。這一路走來，沿路的店鋪她一個沒放過，開着門的，她就進去轉一圈，沒開門的，她就試試看能不能打開。忽然瞥見這間服裝店裏竟然還挂着幾件遺留的兒童衣服，準備全都打包拿走。
她随手抽了幾張紙巾擦幹淨手，又找到了一個塑料袋将這些東西往裏一塞，就想先放在這裏，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再拿。剛擡起頭，一只柯基犬差不多大的老鼠亮着尖銳發黃的牙齒，靜靜的盯着她。
嘴裏似乎在嚼着什麽東西。
老鼠迅速跑來，戚迷手撐櫃面，動作利落的跳到了櫃臺上，抛出飛刀直中那只變異鼠的心髒。變異鼠吱吱叫着，四條腿在空中揮舞。
戚迷正蹲在櫃臺看着這只老鼠彌留之際的掙紮，思考着要不要跳下去再補一腳，下一秒，一聲脆響猝不及防在她耳邊炸開。
這麽靜的環境，掉根針都能聽見，更不用說一個不鏽鋼的盆與地面撞擊發出的聲響。砰地一下！來得迅速，消失得急切，聲音之大，跟炸彈差不多。
掙紮的變異鼠被吓着了，四腿往直了一蹬，頓時就不動了。
一陣安靜。
戚迷想着可能是什麽東西不小心弄倒了盆，拍了拍受驚的小心髒後，收起刀就準備離開。結果手剛一推開門，耳邊忽然傳來了幾句人聲：“滾……畜生……”
這聲音沙啞低沉，有氣無力，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喊出的。
就連慘叫都時斷時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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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迷擡起手機，發現服裝店的角落有一個小衛生間。
變異鼠那肥碩的屁股在光線裏時有時無，旁邊還有一個倒扣的不鏽鋼小碗。
大概是感覺到了光，那變異鼠忽地扭轉頭來，嘴巴一開一合的嚼着東西，染得滿臉都是紅通通的。
因為有段距離，變異鼠剛有襲擊的動向，戚迷就甩出了刀，離得老遠就将這只變異鼠刺穿了心髒。她走了過去，一腳踩在了它的脖子，給這個還在掙紮的小東西給了個痛快，向那個衛生間走去。
越靠近越臭，戚迷捂住鼻子。
衛生間不大，沒有窗戶，坑裏髒得不成樣子，旁邊不遠就蜷縮着一個人，黑色的羽絨服幾乎裹住了整個身體，估計是太久沒有見過太陽，露出的小腿皮膚呈詭異的蒼白色，瘦得只剩皮包骨，差不多只是戚迷一根手臂的粗細，被變異鼠咬爛的那個部位，血淋淋的一片。
盡管辨認困難，但戚迷可以篤定這是人的腿。
而且從這嗚咽的聲音可以聽得出，是個男人，這瘦弱的程度真的可以稱得上可怕了。
戚迷正仔細打量着這人，忽然男人小心翼翼地從羽絨服裏探出頭。皮膚蒼白得透明，薄薄的一層白發緊貼在頭皮、感受到強烈的光，他趕忙擡起手臂擋住，聲音是難掩的激動：“光……真的是光……”
“你是人類？”戚迷歪頭，她沒有從這人身上感覺到任何攻擊性的氣息，這個人又能說人話，可能是這個世界本來的人類。
男人點點頭，聲音哽咽得緊：“857天了……我終于……我終于又看見光了。”
這句話印證了戚迷的猜測：“太陽很久都沒有升起來了？”
“嗯，很久……”男人試着放下手臂，感受珍貴的光，但許久沒有見到光亮的他，已經不能這麽快适應刺眼的光，雖然很向往，但他還是不得不用手臂擋住眼睛。
戚迷上手捂住手機，将刺眼的光變得溫和。
紮眼的光束忽地隐去，男人一怔，慢慢放下了手，盯向戚迷：“你是不是……【影】的人？”
“什麽影？”
男人愣了愣，解釋道：“影組織，建立了這個世界人類最後的避風港……你不是那裏的人？”
“不是。”戚迷回道。轉念一想，又問，“你說人類最後的避風港，它在哪兒？”
末世歷來如此，人類為了反抗這個世界，總會建立出各種各樣的基地或者安全屋，為的就是凝結人類的力量，一同打破死亡的命運。
如果能在這個末世找到基地，那麽十個崽應該就能安全了。
男人一聽，嘶啞着幹笑了兩聲：“我要是知道……怎麽會在這裏？857天了，我在這間廁所已經度過一百多天了。”他慢慢拉下羽絨服的領子，招呼着戚迷離他近一些，讓他再仔細感受一下這個光。
戚迷掃他一眼，沒有動。
“你是不是，怕我害你？”男人又幹笑了幾聲，聲音古怪難聽，不是耄耋年齡的他，整個人卻蒼老得不成樣子，“你看我這個樣子，連【進階者】都不是，怎麽可能，傷得了你？”
戚迷捕捉到了新的知識點，忙問：“什麽進階者？”
男人動了下，換了一個稍舒服一點的姿勢，緩緩回道：“這個世界的人，一部分像我一樣，變成了一個一碰就碎的“陶瓷人”；一部分人适應環境，逐漸耐寒、可以夜視，還生出了各種各樣的技能……這種人，就是我說的進階者。”
戚迷忽然想到了藏在幼兒園的那個怪物，和從超市見到的女人。于是在衛生間裏找了個落腳的位置蹲下，離得男人稍近了些：“我見過一個眼睛凸起，嘴巴鼻子凸出口器的怪物，它耐寒、可以夜視，就是你說的進階者？”
男人直勾勾盯向這團光，冷哼：“那種……算是進階失敗的，怪物而已……那些東西，沒有了人的思想，見人就吃，就是怪物。”
說着，他緩緩擡起手，想要去觸碰一下那團被戚迷擋住的光。
戚迷向旁邊一躲，閃開了。
“你就讓我碰一下，就一下，我真的好久都看見光了。”男人哽咽着乞求道，兩只眼睛都噙滿了淚水。
“告訴我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再說……”
男人頓了下，想再說些什麽，見戚迷板着臉半點不容商量，便只好悻悻地垂下手。他縮了縮身子，回憶道：“這個世界，在251天前，還是好好的……”
一開始，沒有太陽的世界對人們的生活還沒有多大的影響，因為我們有電，各個城市燈火通明，人們每天都照常的工作、生活，難得的長夜景也讓各地的旅游業狂歡過一陣子，畢竟，這種極夜世界實在是太難體會到了。
但是沒過多久，這種不見天日的感覺，開始讓人們恐慌了。
全世界的專家學者都在尋找太陽不能升起的原因，有的說是地球的軌道偏離得幅度過大，有的說是被一顆罕見的巨大行星擋住，過不了多久，就又可以感受到日光……然而，希望總是在這沒有盡頭的黑暗中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供電場的崩潰，讓地球完全陷入了黑暗。人類産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們不再享受這特殊的生活，而是發動了一場又一場的□□，到處搶奪食物和保暖的東西，甚至拿着武器威脅專家盡快想辦法讓太陽能夠照常升起。
可是太陽還沒出現，因為這一次特殊極夜的變異物種出現了。
大概是極夜了一百多天的時候，大到動物園裏的猛獸，小到家裏常出沒的蠅蟲，都像是被打了氣一般，迅速地增大了體積，指甲蓋大的蟲子變得有一只手那麽大，一只手大的老鼠變得有一條手臂那麽大，更不用說，原本體積就很大的猛獸，簡直就像輛車，一口就能咬下人類的半個身體。
當然，這還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類眼球凸起，嘴巴變得像蚊子一樣凸出口器，一插入人的體內，連內髒帶骨頭，那是吸得一點都不剩！
那些人是進階失敗才變成了怪物，而我們，根本是被這個世界抛棄了，沒有一點進化能力不說，還越來越退化。皮膚變白，骨頭變脆，打個噴嚏都能斷幾根肋骨，遇見怪物就是一個死。
那些進階成功的，創建了【影】組織，說是可以保護我們這些被世界淘汰的人。可是他們太神秘了，很少有人能找到【影】在哪裏，聽說是一個靠近海的地方，那裏有光，一直亮着，是個【不夜城】，可惜我們這裏是內陸，離那裏實在是太遠了，只怕還沒找到，半路就被變異的怪物給吃了。
所以我不敢到處走，就一直躲在這間廢棄的服裝店裏，這不，還是被變異的老鼠給找到了。
咳咳！
大概是一口氣說的話太多，男人低頭猛咳了好幾聲，大口大口深呼吸，感覺已經在捯氣了。緩了好久之後，他舔了下幹澀起皮的嘴，緩緩望向戚迷：“這下，你可以讓我碰下那束光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