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
她向他擺擺手,一路連跑帶跳進了地鐵站。她不知道他是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後,才翻身上車,馳入夜色裏。
潘以倫想,本來以為和她的距離那麽遠,現在卻離得這麽近,明天又能見到她,真好。
楊筱光趕上了末班地鐵回到家,楊媽正窩在客廳沙發上邊看肥皂劇邊等她:“怎麽沒有男人送你回來?”
楊筱光感到頭大。
這是一位克格勃(此處指情報能力強的人),果然還有下文:“我打過電話給方竹了,人家說莫先生有空會再約你的,你什麽時候有空?”
楊筱光脫鞋、洗手、擦臉、從冰箱裏找東西吃。發現冰箱裏空空的,她問:“沒有吃的啊?老媽你得去超市活動活動手腳啊!”
楊媽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後:“這個禮拜天有空吧?”
楊筱光終于翻到一瓶喝了剩一半的果汁,她正要仰脖子喝兩口,被楊媽劈手奪了下來:“要死了,這麽冷的天還喝冷水。”
在書房裏備課的楊爸出來給楊筱光倒了杯熱茶,楊媽同楊爸抱怨:“你瞧瞧這孩子什麽心眼兒都不長,什麽事情都搞不定,還要我操心。這麽冷的天氣裏喝冷飲,你說我什麽時候能指望她找個好女婿?”
楊筱光喝了熱茶,肚子裏暖和起來,便打着哈欠躲進了自己房間。今天太累了,她沒氣力同父母貧嘴。她躺在床上,唯一思考的是,今天也算在男生的自行車後頭坐了一回,雖然天氣很冷風很大。
次日的拍攝工作持續進行,選在天寒地凍的濱江大道,風大得讓人忽略了太陽其實很好。
楊筱光多穿了一件保暖內衣,還貼了三個暖寶寶—背上一個,腳底板兩個。
但是潘以倫依舊輕薄上陣。
他要在晨曦下投籃,遠處,有個女孩兒的背影,女孩兒腳邊放着喝了一半的飲料。
何之軒親自來到現場,令楊筱光有幾分小小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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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潘以倫的表現沒有昨天那麽好,狀态很委靡,臉又凍得通紅,需頻頻補妝上粉。
梅麗見了導演蹙緊的眉,對潘以倫叫:“調整狀态調整狀态,怎麽拿球的鏡頭都做不好?”
何之軒問:“有沒有熱水?”
楊筱光懂了,抱過一邊的保溫壺,跑過去遞給潘以倫。
他接過去,和她手指相觸時,她感覺他在顫抖,便轉身找他脫在一邊的羽絨外套,她叫:“導演,能不能休息一下?”
導演說:“抓緊時間,沒多少鏡頭。”
潘以倫喝了兩口熱水,放下保溫壺,擺手推走了楊筱光遞來的外套。他說:“可以了,繼續。”
“你确定?”楊筱光問。
“我确定。”
他走到原處,對着鏡頭,對着晨曦,微笑。
梅麗挺得意:“小孩子還是識相的。”她對着何之軒和導演誇獎自己的藝人,“我們家的孩子個個素質過硬,條件好又敬業。”
潘以倫開始運球,手法很熟練,轉身投籃,沒中,搶到籃板,再上籃,球進了。陽光披洩,照着他英俊的側臉,照亮他臉上朝氣蓬勃的笑容。
“唉,其實小孩兒蠻會死撐的,誰叫他家裏條件不好,生活負擔重呢!”梅麗說。
楊筱光側頭,面前陽光刺眼。
不管黑夜還是白天,她似乎都沒有看清他的臉,只聽到何之軒最後說了句:“這兩天大家辛苦了,明天休息一天,休整一下狀态。”
潘以倫調整情緒後,拍攝速度就加快了。導演格外滿意,幾個鏡頭一蹴而就,相當順利。
當天拍攝工作結束後,那位露背影的“女朋友”拉住準備穿外套的潘以倫咬耳朵,還問旁人借了筆往潘以倫的手心寫字。
等他們分開後,楊筱光才跑過去,猛拍一記潘以倫的肩膀。
潘以倫猝不及防一回頭,兩人的距離猝然拉近。
這一回算是徹底看清他的臉了。
楊筱光有一秒鐘的睖睜,他的鼻梁怎麽這麽挺?他的嘴唇怎麽這麽翹?他的皮膚白皙得簡直賽過女明星。一秒鐘以後,她開始臉紅了。陽光下的美少年,這麽近的距離,他一低頭,兩人的影子就要黏在一起了。
潘以倫也才發現,楊筱光那雙看似單眼皮的丹鳳眼,原來是內雙。她的眉毛沒有修過,雜毛很多,眉心有微微的絨,皮膚輕觸上去一定會有溫柔的觸感。
這麽近的距離,他一低頭,這個角度,就适合接吻了。可他屏住了呼吸,卻說:“你的鼻子上好像又發痘痘了。”
美好的弦樂陡然走調,楊筱光好像中了一槍,清醒之後,她仰起頭,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條廣告緊趕慢趕,終于在春節前結束了全部拍攝工作。
潘以倫不出意外地感冒了,病情纏綿到攝制結束都沒有痊愈,自然也沒有再在後期工作時出現。老陳令楊筱光存好潘以倫的聯系方式,以方便後期的工作。
楊筱光把潘以倫的電話號碼存進了手機裏,想,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去慰問一下,又覺得此舉多餘,還是罷了。
剩下的就是剪輯工作了,由“天明”全權負責。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同老陳講:“這回真趕,千辛萬苦,阻礙重重,竟也做完了。”
老陳挺開心,說晚上何領導請吃年夜飯,訂的餐廳很高檔,大家可以開一頓洋葷。
這樣一年的工作也就近了尾聲。
楊筱光吃完集體年夜飯回到家後,把今年的工作在腦子裏梳理了一遍,上半年做了幾個不錯的項目,下半年何之軒上任後,在公司這麽複雜的政治環境下也順利完成了廣告片的拍攝,這一年的工作算得上十分圓滿。
她打開電腦,把何之軒批示過的來年計劃又浏覽了一遍。這位新領導的意見十分高瞻遠矚且切實可行,預算分配也很合理。
楊筱光覺着公司發展很有希望,不由得生出好些信心。
最後,她又收了次郵件,裏面有財務部的發款通知。她想了一下,拿起枕頭邊的手機就給潘以倫撥了過去。那邊響了好一陣兒,才被接起來。
楊筱光問:“正太,你身體有沒有好點兒?”
“楊筱光?”潘以倫應該是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過去,聲音非常疑惑及驚訝。
他那邊的背景聲音很嘈雜,有機器工作的隆隆聲,還有人在叫:“小潘,是不是這個顏色?”
潘以倫忙對那邊的人說:“對,用這個號的四色。”
楊筱光呆了呆,他沒休息?還在工作?在哪兒工作?于是下意識就問:“你在幹嗎?”
他答:“在印刷廠幹活兒。”
他竟然還在那個印刷廠打工。楊筱光想,他這樣拼命,她都不知該怎麽講了,好在還記得給他電話的目的:“通知你一下,薪水下個禮拜會打到‘天明’的賬戶,你記得問梅麗要。”又補充了一句,“為自己的付出多争取一些,他們家挺黑的。”
“好,我明白。”潘以倫的聲音微微上揚,好像挺高興。
楊筱光道晚安:“你早點兒休息。”收了線,才發現膀子凍得很冷,于是趕緊鑽進被窩,最後浏覽了一下明日工作計劃—那動漫展要閉幕拆展臺了,那家施工隊不知會不會因為老李的事情再鬧什麽情緒,她還是去現場督查一下比較好。
好在施工隊還算是職業化的,頂認真地完成了當日的工作。曾經帶頭鬧事的那位還同楊筱光賠笑打了招呼,告訴她老李出院了。
老陳給了楊筱光一個電話,囑咐她道:“何總說你有空的話,這兩天去那個傷員家裏慰問慰問,代表我們公司送點兒慰問金,回頭讓財務給你報了。”
楊筱光有些感動:“領導竟然還記得這件事情。”
老陳說:“快過年了,人家是為了我們的項目受的傷,看來是沒辦法回鄉的,我們就盡點兒地主之誼吧!”
楊筱光向施工隊裏的人要了老李家的地址,去銀行提了錢,又去鄰近的超市買了個水果籃和一個紅包,把錢塞在了紅包裏,把紅包塞進了水果籃底。
雖然才打過一回交道,她還是能揣摩出老李夫妻的大致作風,他們未必會收下紅包,推推搡搡太費時間,她覺得還是要做得技巧一些。
楊筱光又對自己的小小心細得意了一回。
這時已臨近下班高峰,地鐵內擁擠不堪,楊筱光提着水果籃,被人流推擠進車廂,幸好拉到了豎杆可以稍稍依靠。
又過了好幾站,又是個高峰站,忽忽上來一大群人。楊筱光被身後的人用手肘推了一把,她回頭怒視,一個男孩兒正全力護着自己的女友,全然不顧旁人。這一眼看完,她的眉毛又平了,轉過頭,沒有多說什麽。
女孩子也許只有在戀愛的時候才會矜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