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孟懷德幽幽轉醒時,已是天光大亮,有些刺眼的光芒映在他眼中,讓他不由得被刺激地眯上了一雙眼,起身時,才發覺似乎少了些什麽。對了,他的畫。
他四處瞅了瞅,卻并沒有看見畫軸,只得快速穿好鞋子,起身走到書桌旁,卻被桌上一幅攤開的未完成的畫卷迷住了心神。
那幅畫,正是昨夜畫臻留下的繪有孟懷德畫像的畫卷,旁邊還擱着一只精致的狼毫筆。孟懷德伸出指尖劃過畫中自己的身形輪廓,一切都是那麽完美傳神,可卻惟獨少了一雙眼睛,這幅畫該是畫臻所作吧,自己和他相識那麽久,其實從不曾見他作畫過,而這唯一的一幅畫上繪的竟是自己。
孟懷德感覺到到心髒緊縮,有股難以言喻的疼痛從心尖傳來。昨夜,阿臻一定來過,可自己卻一無所覺,到底他如今所作的一切是對是錯呢?讓倆個人一起痛苦傷心,這就是他想給阿臻的幸福嗎?
其實,愛情,自己可以給他完完整整的一份愛;家庭,他們也可以去收養一個孩子,就算不是他們親生的骨肉,就算會有遺憾,但這些遺憾可以由自己來填補;爹娘那也可以由大哥和朱翠來照顧,孟家不愁無後,若怕自己毀了孟家的名聲,自己可以帶着阿臻游山玩水,販賣字畫,過些清貧人家的生活也未嘗不好,而阿臻的爹娘若不同意,自己,沈瑰,阿臻,可以一起求得他們的同意,為何他之前偏要去鑽那個牛角尖呢?
孟懷德覺得後悔了,他根本不能放開阿臻,卻偏要裝作自己為了給他更大的幸福而放開他。不過是太過深愛,愛到有些害怕了吧,怕自己對畫臻不能再好,不能最好。
如今,他想通了,想開了,這份情,他不會放手,阿臻,等我……
孟懷德深深吸了一口氣,提起那只精致的狼毫筆揮手便在畫中人空白的眼睛處畫出一雙眼睛,他要讓阿臻一看到這雙眼睛便知道自己對他的情,天涯海角無盡時。
繪完整幅畫,孟懷德滿意地看着畫中的自己,如今,自己和阿臻都成了畫上客了,該是去追回他的時候了。
孟懷德嘴角微揚,眼中泛起這幾日難得一見的零星笑意,正打算動作,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子不能動彈,頭暈目眩的感覺一陣一陣地傳來,朦胧間,他仿佛見到畫中自己的輪廓泛起了隐約的紫光連接成一個古怪的陣圖,不過片刻,那陣圖便紫光大盛,一股吸力将自己整個人吸了過去,仿佛要将自己骨肉分離一般,難忍的疼痛漫了上來,一瞬,孟懷德就倆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住在客棧裏稍作休息的畫臻卻突然睜眼,捂上胸口,他感覺到有人進了他的畫境,是……懷德,怎麽會,難道那幅畫……
坐在桌邊的沈瑰見畫臻面色難看,眼神驚疑不定,正打算問些什麽,畫臻卻突然在她眼前施法消失。
“畫臻。”沈瑰猛地叫出聲來,餘音環繞在無人的房間中,該死,又出了什麽幺蛾子了嗎?
沈瑰走到窗邊,卻猛地瞧見玄烨挺拔的身影,玄烨……他怎麽會在這?難道是,聽說孟懷德要與柳如詩成婚之事,打算尋機誅殺畫臻嗎?
不行,她不能讓畫臻死于他手,若說原來他跟着畫臻是為了等玄烨尋來,是為了和玄烨的交集,是羨慕畫臻與孟懷德之情,那麽如今她對畫臻是真的拿他當了朋友,她不想她的朋友死在玄烨手上,她不想。現下,畫臻唯一會去的一個地方怕是只有……孟府。
沈瑰匆匆施法趕到孟府,下意識地便是去了孟懷德的房間,卻見孟懷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無論沈瑰用出什麽方法都無法轉醒,沈瑰瞥了一眼桌上的畫,那畫正不斷地泛着詭異的紫光,氤氲朦胧,而這幅畫已經完成了,那畫中人的眼睛……那眼睛……沈瑰望向孟懷德昏睡的臉龐,那眼睛想必是他自己補上去的,不曾想反倒是開啓了法陣将孟懷德之魂送去了畫臻的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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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臻如今想必早已去了那畫境之中與孟懷德相會了,若孟懷德未入畫境,自己還能勸得畫臻不可做這等害人害己之事,可如今孟懷德已入畫,畫臻想必不會放手了。
自己對畫臻的法術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這孟懷德身邊,用幻術造成孟懷德還安然無恙的樣子騙過孟府其他人的眼睛,等畫臻想通後自己出那畫境,如若不然,自己瞞不下去後,玄烨的到來,将會讓後果不堪設想。
為今之計,只有如此了……
沈瑰料的沒錯,孟懷德的确陰錯陽差進了畫境,而畫臻感知到後,也入了畫境,不同的是,孟懷德是人魂分離,魂入境,而畫臻是妖,他自然是可以直接待在這畫境中的,這本就是他創造的世界。
畫境中山光水色,鳥語花香,湛藍的天空仿若一汪海洋,飄着幾朵稀稀落落的雲朵,孟懷德踩在茵茵的綠草上,随處可見斑斓彩蝶與鮮豔花朵,不遠處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他甚至能望見那溪裏的魚兒,前方石板路的盡頭有一棟精致的木屋,木屋旁還種着幾棵粉紅欲滴的桃樹,紛紛的桃花瓣随風灑落,讓孟懷德覺得那麽地不真實,這裏根本就是人間仙境,為何他失去意識後,再醒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呢?
“懷德。”
一個略微帶着不敢置信的聲音在孟懷德身後響起,他剛轉過身,就将一道紫色的纖細人影抱了個滿懷,他知道,這是阿臻,孟懷德狠狠地勒着畫臻的腰,仿佛要将他揉進骨子裏,終于,他又見到他了,又能這樣肆無忌憚地擁抱着他了。
二人相擁半晌,方才松開力道,孟懷德用指腹蹭着畫臻的臉頰,因常年握筆而磨出的一塊硬硬的死皮将畫臻的臉蹭地有些紅。
“阿臻,你怎麽在這?這裏是哪裏?”孟懷德溫柔地問道。
“這裏……”畫臻遲疑片刻,才道:“這裏是夢,你和我的夢境。”
“夢?我不過是在你留給我的畫上補全了,之後就失去意識,這……”孟懷德有些懷疑,正打算深思,唇邊便被畫臻輕啄一口。
“別想了,或許你是因為太過勞累或者其他什麽原因而昏迷了,随後就來到這裏了?這裏只有你和我,還有這個如夢的仙境,我們就在這夢境裏生活不好嗎?”畫臻漾着一抹笑意,引誘般地說着,他不願孟懷德去多想。自己本已經放棄了這法陣,可懷德竟然陰差陽錯補全畫卷,啓動法陣,那麽這便是天意,他不會再放手了。
“當然好,我們……。”孟懷德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畫臻拉着向前方的木屋跑去,開懷的笑聲一陣陣飄散在風中。
“懷德,走,那是我們的家,我們去家裏看看。”畫臻笑得十分燦爛,孟懷德從來不曾見他如此開心過,他所見到的畫臻不是冷漠無表情,就是溫和的淺笑,從未見過他這般高興,孟懷德不由得也咧開了嘴,大聲高興地回道。
“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上肉,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