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月黑風高夜,本是寂靜無人時,卻總有那麽幾個纨绔子弟,流連于花街酒巷,喝得爛醉,在街上晃悠悠地走着,瘋言醉語地說些下流話,猛地,便看到不遠處站着一抹紫色人影,身形甚是妖嬈,幾人涎笑地走了過去,方才看清原是一個男子。
不過男子又何妨,如今男色也是盛行之風,何況此人膚如凝脂,唇如丹朱,可是比女子還要美上好幾分,男子顯然是發現了這幾個纨绔子弟,瞟了他們一眼,這一眼,波光流動,甚為媚人,其中一個醉鬼正打算調戲上幾句,才笑了一聲,還未說出話來,便一雙白皙通透的手穿心而過。
剩下幾人見了這一幕,均甩了甩頭,揉了揉眼,這才發現不是他們眼花,連忙驚叫起來,四散開來,卻還是被男子追上了去,幾個飄逸的動作間,幾人的性命便全都交待在這了。
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被夜風吹散,男子貪婪地深吸了幾口氣,眸色愈發地紅了起來,魅惑地舔了舔沾血的嘴角,這才是屬于他的味道,這才是一個妖該做的事嘛。
一陣厲風乍起,如利劍一般向男子背後襲來,一個閃身險險避開。月,露出一角,印照出他邪氣的眉眼,男子原是被魅兒激得失了心神的畫臻,挑了挑眉,不屑地看向那道疾風的方向,一名白衣男子負手而立,冷若冰霜的臉上帶着些憤怒的神色與殺氣。
“終于是找到你了,千年畫妖,蘇府一案,你欠下百餘條人命,如今又屠殺此等無辜百姓,果然是妖孽。”白衣男子聲音冷凝,話音剛落,便再次向畫臻攻來。
畫臻并未多言,不再閃躲,五指成爪,一把向白衣男子襲去,這一次的畫臻完全失了心神,露出妖性,招招狠毒,比起他們第一次交手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翻身,畫臻便用利爪刮傷了白衣男子的臉,也被淩厲的疾風傷到了臉。
白衣男子念了一個天雷咒,雷聲驟響,幾道雷瞬間劈向畫臻的位置,畫臻躲閃不及,被打了個正着,一下被噴出一口鮮血,畫臻傷得不輕,捂着胸口,邊強忍着疼痛,邊抵擋着白衣男子的殺招,幾下便又中了白衣男子一掌,摔落在地上,重重咳了幾聲。
托白衣男子的福,畫臻的心智依然清醒,卻見白衣男子又招來一陣天雷向自己劈下,這下,是真的躲閃不及了,畫臻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想着卻是孟懷德的臉,魅兒只道自己對孟懷德用情不淺,趁自己還未無法自拔,早些脫身,然而卻不知自己對孟懷德早已無法自拔了。
突然,一股大力卷上了畫臻的腰間,将畫臻拖出幾步開外,這才避過了天雷,畫臻睜開眼,便看見一條白色的軟布纏在自己腰間,而後松開,順着白布看去,卻是初時相救的那個明眸皓齒的豔麗女子,也是一身飄渺的白衣,立于自己身前擋住白衣男子。
“烨,放過他吧,他殺人也并非本意,只是神智不清,這才幹下惡事,如今他已受了重傷,能不能活下來,也看他的造化了,你又何必痛下殺手呢?”女子苦苦哀求着,名為烨的男子卻不為所動。
“讓開,你三番四次阻我除妖,再攔我,別怪我将你同他一并除了。”白衣男子的眉眼清冽,愈發冷漠,語氣卻是冷硬的。
女子無法,只得孤注一擲,賭一把他對自己的情意到底還剩幾分:“玄烨,你果真不記得我了?我是沈瑰啊,你的小鬼啊。”
語氣急切,哀婉凄楚,玄烨卻是置若罔聞,擡起掌心,運起法力,向沈瑰肩頭拍去,千鈞一發之際只聽得沈瑰閉上眼,哽咽得大喊一聲:“大白。”
玄烨猛地收住了掌,卻還是将餘力打到了沈瑰身上,只聽得沈瑰悶哼一聲,睜開雙眼淚眼婆娑地望着玄烨,那眼中帶着痛苦,絕望,震驚,最後在玄烨愣神間,一把卷起畫臻便從風中離去,徒留玄烨久久回不過神來,大白,隐約似乎曾經有誰這麽喚過他,喚了許久許久,可那聲音卻并不是一個女子的,而是清脆悅耳的男音。
沈瑰也受了輕傷,帶着畫臻一路逃回了孟府,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畫臻的房間,才将畫臻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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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怎麽知道這裏的?為什麽三番四次救我?”畫臻氣若游絲的問道,他的确被天雷傷到了五髒六腑,如今連說話也是費力氣的。
沈瑰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下,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開口道:“我一直跟着你,你知道的,我是一只鬼,妖魔鬼怪,對于同類的氣息總是比較敏感的,所以在畫卷被我送走後,我很輕易地便找到了你,也知道……你和這孟府二少爺發生了什麽事。”
“你跟蹤我?咳咳。”畫臻有些驚怒,卻因觸動了傷,猛得咳了倆下。
“因為只有跟着你,才能見到玄烨,他說他一定會除了你,所以與其漫無目的地跟着他,倒不如來找你,潛伏在你身邊等他來,至于救你的原因,我從前便與你說過,你與我很像。”沈瑰平淡的說着,右手輕輕撫上了左肩,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你和那玄烨道士是什麽關系?你若要找他,直接尋他不就好了,跟着我做什麽,還有我像你什麽?”畫臻十分不解,看這情形,沈瑰必定與玄烨有一段糾葛,卻是為了玄烨纏着他不放,也不是為了要替玄烨殺他,反而還為他受了傷,這是個什麽道理?
“我也不是沒試過跟着他,陪着他,只是他卻始終對我視而不見,那種被他忽視的感覺實在太過難受,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你如今是他的目标,跟着你,不但護你周全,也能有理由和他有些交集,這樣,我便滿足了。”沈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語氣憂傷,她又何嘗不想陪在玄烨身邊呢,只是她怕了,怕他怨恨的眼神,怕他對自己的視而不見,如當初那般……
沈瑰似是想到了過往的傷心事,面上凄楚面容變幻不定,片刻,才擡頭複雜地看了畫臻一眼:“其實我與你一點也不像,卻也特別相像,你為情那般勇敢,不擇手段,可我卻只是躊躇不前,猶猶豫豫,我真的很羨慕你呢。”尤其羨慕孟懷德對他的深情,可玄烨卻對自己……
畫臻眼神一變,細細打量了一下沈瑰,這人好生奇怪,自己道行高深,她跟蹤自己多日,自己卻從未發現,而且若說她跟随過玄烨,玄烨再怎麽忽視她,也不可能完全不識得她,而她竟然要借着自己與玄烨産生一些交集,這其中簡直是古怪得很,不知這二人之間又有何恩怨情仇,想來也不關自己的事。
何況,如她所言,自己兩次蒙她相救,玄烨倆次因為她留情,有她在,的确能護得自己暫時不被玄烨誅殺,便由她去吧。
“不管怎樣,只要你無惡意,便留下吧,今夜先在這房中休息會,明日我會找個借口将你留在孟府的,別在暗中跟着我,那會讓我覺得十分不自在。”畫臻氣虛地說着。
沈瑰聞言,點了點頭,還想說些什麽,瞥過頭便見到畫臻已然昏睡過去,如她先前與玄烨所言,畫臻傷重,若無靈丹妙藥,恐怕很難熬過去。其實,自己第一次出手相救,的确是因這畫妖與自己相似,同是為情求不得;而這第二次,則是見着了他與孟懷德之間的情,自己不能得償所願,便不想再見到任何有情人落得凄慘結局。
左肩上的傷并不嚴重,只是這是他第一次傷了自己,如今的他越來越冷漠無情,這一次,自己還能如何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