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次日清晨,孟懷德便起了個大早,依舊是一身儒雅的青衣,剛出孟府,便見到一抹紫色人影從對門走出。
“畫臻,早啊。”
“早。”不同于孟懷德熱絡的語氣,今日的畫臻比起昨日甚為冷淡,臉上雖還是如往常一般挂着一抹淺笑,卻讓孟懷德明顯覺得倆人間似乎不如昨日那般親近。
孟懷德走近畫臻,不明所以的問道:“畫臻,你今日是怎麽了?莫不是昨夜沒有睡好?”
“沒什麽,走吧,不是說好要去游湖的嗎。”畫臻說完,便徑直向前走去,孟懷德只好跟上,心中卻暗自思忖着,畫臻的變化。
湖面上水波不興,偶有風起,嶙嶙水波蕩起層層漣漪,如絲綢般光滑嫩綠,遙遙望去,延綿山巒映于湖中,一色青青,倒是一番情意缱绻的好景。此等美景,早已讓孟懷德忘卻了清晨畫臻的不對勁,而是一頭沉浸在了這清秀典雅的景致中。
二人乘船在湖中平穩行駛,偌大華美的客船上也只有畫臻與孟懷德,以及船家三人。畫臻此時也立于船頭,微風輕輕帶起他的衣袂,在風中飄飛。孟懷德望着畫臻的側臉,映着四處的美景,倒真是有一種清淨恬雅的美。一時興起,孟懷德脫口而出:“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畫臻聞言,回轉過身來,輕輕嗤笑了一聲:“懷德你莫不是吟錯了詩吧?此時哪有明月啊?”
“雖未有明月,卻有皎皎佳人似明月啊。”孟懷德語帶調侃,唇邊的笑意也帶着一絲不正經。倒讓畫臻有些詫異,看來孟懷德也不僅僅只是那種舞文弄墨,吟詩作對的迂腐書生,竟也懂得調戲人。
這麽想着,昨夜的失落感倒是去了不少,畫臻正打算說些什麽,卻聽得不遠處傳來女子的清脆笑聲以及低語聲。畫臻望去,竟是一艘青樓花舫,想來,今日的确是個天清氣爽的好日子,湖上除了畫臻和孟懷德,也有許多人乘船游湖,竟連青樓裏的姑娘們都出來游玩,想是在船上接客,白日宣淫,也是件不錯的美事。
“咦,那不是青鳳閣的姑娘們嗎?”孟懷德突然說道。
畫臻神色古怪的看了孟懷德一眼,嗤笑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想來是常常流連于這些煙花之地吧。”男人都是以下半身思考的東西,蘇州城裏的青鳳閣是最大的青樓,裏頭的姑娘也是十分美豔溫婉。從前蘇明昶與朝中官員熱絡時,也常與他們去青鳳閣談事,自己倒是從未去過這些地方,一是他對那些女子沒興趣,二是沒什麽必要去。
孟懷德摸了摸鼻子,尴尬解釋道:“我是不常去這些地方,可是若風卻是熟客,因此便也常拉着我去逛逛,不過我們倆可只是招些藝妓,聽些小曲,不曾做過什麽放蕩之事。”
孟懷德也不知為何,就是不想讓畫臻覺得自己是個輕浮之人,解釋的十分着急,畫臻聽了後,倒是頗為不信,他就不信孟懷德能做個柳下惠。找個機會,他可是要試上他一試的,看看這孟懷德是否真的有那麽正人君子。
畫臻正想開口說些什麽,突然覺得身上一涼,一股濕意向他胸口襲來,畫臻連忙背過身,孟懷德見畫臻臉色猛的一僵,之後便轉過身去,不知是發生了何事,焦急的詢問道:“畫臻,你怎麽了?沒事吧?”
畫臻沒有馬上回答,卻是感覺到衣裳慢慢象是被水浸濕了一般,心中不解,這是怎麽回事,聽到孟懷德的聲音,思索一會,便知道是自己的真身出了事,那副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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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想太多,畫臻便感覺到身上的衣裳越來越重,怕起了人懷疑,略一思索,便搖晃了下身子,象是站立不穩一般,跌進了水中。
孟懷德一驚,不待他深思,便立刻跟着畫臻跌入水中,下水後,他這才發現自己不會凫水,被嗆了好幾口湖水,使勁的撲騰幾下,在水中也使不上力,窒息感慢慢襲來,孟懷德的意識也變得有些沉重,不知畫臻怎麽樣了。
黑暗襲來的一瞬間,突然一雙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肩膀,一個冰涼柔軟的東西便貼上了自己的唇,窒息感似乎随着那東西的氣而慢慢減輕,未等孟懷德睜眼看,便一下子被一股大力拽上了岸。
“咳咳咳。”孟懷德用力難受的咳嗽了幾聲,吐出了不少水,這才能睜開眼,看到畫臻濕淋淋的坐在他旁邊,目光複雜的看着他。
“你,咳咳,你,沒事吧?”孟懷德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關切的問道。
“嗯,我沒事,你,你不會凫水,為何那麽果斷的就跳下來了。”畫臻輕柔的問道,伸手扶着孟懷德站起,語氣中帶着些遲疑。
“我也來不及想那麽多,你是我的好兄弟,好知己,看到你落水,我自然是擔心的啊,而且我也并不知道原來你會凫水。”孟懷德臉上一紅,尴尬的說道,沒想到自己想去救畫臻,反倒是被他救了。
畫臻聞言,垂下了頭,不知想着什麽,而後便拉着孟懷德向回去的方向走去,明明只是貪戀自己的美色,卻願意真的用性命來救自己,真是個傻子,搞不懂的傻子。
而孟懷德的注意力全被手上的那個柔軟的感覺吸引了去,畫臻的手十分的白皙小巧,隐約可見青色的脈絡,而自己的手卻是比他大出不少,膚色也比畫臻深了不少,只是那種柔軟的感覺……
孟懷德用另一只手撫上了唇,在湖中溺水的時候,自己隐約感覺到有個柔軟冰涼的東西貼上自己的唇,那是,幻覺?還是……
孟懷德的目光不自覺的就粘在了畫臻身上,濕透的紫杉貼在畫臻的身上,勾勒出一副姣好的身形……孟懷德一拍腦袋,想什麽呢?怎麽能有這種心思。
畫臻因為身後孟懷德動作,而停了下來,回身疑惑道:“怎麽了?”
孟懷德連忙搖頭,大步向前走去,也因此,畫臻沒有看到孟懷德臉上淡淡的紅暈。
回到孟府後,孟懷德邀畫臻去自己家中換身衣裳,順便喝杯茶,畫臻并沒有拒絕。來到孟府,他才突然分了點被孟懷德攪亂的思緒出來,想到自己之所以會濕了衣裳,恐怕是他的真身畫卷出了什麽事,真身與自己緊密相連,自己不來看看,實在不能放心。
孟懷德帶畫臻去了客房,讓下人伺候着畫臻換衣裳後,自己便也回房去換衣裳了,換好衣服後,這才發覺自己的房間似乎有什麽地方怪怪的,孟懷德這才注意到放置畫卷的櫃子竟是打開着的。
孟懷德走近一看,那副畫卷濕淋淋的被攤開了放在櫃子旁晾着,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因為畫卷成了這幅樣子,孟懷德的心情自然不好,語氣也不是那麽溫和了。
朱翠從門口進來,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走到孟懷德身邊,小手緊緊搓着衣角。
“說吧,這是怎麽了?”
“我,我……我本是想為二少爺清洗下房間的,沒想到清洗那櫃子時,不小心将水滲入了夾層,所以……”朱翠的聲音越來越小,細如蚊聲。
孟懷德聽了解釋,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平日裏這朱翠也沒這麽愛打掃他的房間啊,怎麽這回就突然這麽勤快了。殊不知其實是朱翠怕孟懷德又調侃她有了大少爺忘了主子,這才來獻獻殷勤的。
“唉,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好歹這畫未曾損壞,以後做事小心點,別再碰這櫃子了,知道嗎?”孟懷德揮了揮手,無奈的說道。
朱翠聽了,連忙答應了一聲,面帶愧疚的就離開了,走到門口才發現門口站着一個紫衣人,驚鴻一瞥間,這才發現這人竟是二少爺畫卷上畫的那個人,還……真是漂亮啊,要是平常,自己肯定會留下來,和二少爺多侃一會,問問這漂亮男子的身份,今日,她做了錯事,倒真是不敢多留,多看了幾眼,便匆忙離開了。
孟懷德這才發現畫臻已站在門口多時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了畫臻進了房,看看畫卷,又看看畫臻,還真是不知該說啥,畫卷的主人已經找到了,自己不但沒把畫卷還給他,還将畫弄成這樣,實在是難堪啊。
半晌,只見畫臻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也不見他開口說些什麽,孟懷德便只好清了清嗓子說道:“咳咳,這,畫臻啊,這畫,額,弄成這樣,實在是我太不小心了,本來這畫是屬于你的,自然是要歸還的,但我實在是喜愛這幅畫,不知能否再借給我幾日?日後一定完璧歸趙。”
畫臻聽了,也沒什麽太大反應,原本他也只是想來看看真身出了什麽事,在門口聽了一會,想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他也沒打算拿回真身,不過如今聽了孟懷德這話,倒是起了其他心思,溺水前自己還想着試試孟懷德是否正人君子,既然如此……
“當然可以,你若喜歡,便先放在你這就好,只要你好好保管它,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既然懷德你想借屬于我的東西,那便還我一個人情吧,我雖游玩過許多地方,卻從未去過青樓,不如,咱們挑個日子,懷德你帶我去見識見識吧。”畫臻冠冕堂皇的說道,不見有絲毫尴尬。
孟懷德聽了,不知為何,心中就是不怎麽喜畫臻去那種煙花之地的,卻不好反駁,便只好應下,畫臻這才滿意的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KISS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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