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第三章:
随着笑聲,他們只見從梅林中款款走來一女子。女子一襲紅衣,鬓發地垂,斜插着一朵牡丹,映着那襲紅裝,到極是嬌媚無骨,入豔三分。那女子估摸着二十五六,面容姣好,柳葉細眉,一雙魅惑的玲珑眼含着情意看向衆人,最後停在了那少年的身上。
女子手中搖着一把紅色羽扇,瞅着那重傷的少年,啧啧了兩聲,對盧青雲說道:“阿青啊,你何必和孩子計較呢,你無非就是為了《焰血九宮》而已了,那玩意練了不好。”紅衣女子笑靥如花,卻是話中有話。
“焰血九宮?”素寒衣重複着這四個字,有些震驚。
老一輩的江湖中人都知道《焰血九宮》,一本失傳已久的武功秘籍。不過這秘籍亦正亦邪,控制不好的人很容易被迷失心智,後來被自己的師尊天山老人和當時的武林盟主楊科林合力封印在華山之巅。
盧青雲恨了紅衣女子一眼,暗道這多嘴的長舌婦,這下更不可能帶走那少年了。
“焰血九宮在你這裏?”素寒衣蹲了下來,看着那少年。“是怎麽回事?”
“呵呵……”少年低笑兩聲。“沒錯,焰血九宮在我這裏,是我殺了那老不死從他那裏偷的。”
素寒衣了然,少年口中的老不死應該是離幫的幫主。
少年本以為素寒衣會繼續追問他,卻沒想到他居然反手拉住了自己手腕,輕輕将自己手腕上的衣袖卷起,微涼的手指探在自己腕間。
脈象平穩有力,不像重傷之人。在探下去,素寒衣便覺得有些不對。雖然隐藏的很好,但是血脈中有股暗流湧動,穿梭心脈之間,雖然被抑制住了,但是也有微微的淩亂,怕是會走火入魔,被奪了人性。
少年就見素寒衣閉目探脈,微涼的玉指觸及自己的皮膚,鼻尖是那淡淡的藥香。良久,他微微嘆了口氣,清澈淡藍的眸子看着少年,輕聲說道:“急于求成,便只會走火入魔。這邪功你練了幾天了?”
“五天。”看着素寒衣那清澈明媚的眸子,少年下意識的就說了實話。
“哦?”聞此素寒衣不禁嘆言。“五天你居然練到了第四重,這江湖倒是個會埋沒人才地方啊!”
盧青雲瞅着那紅衣女子,見那紅衣女子也看着他,兩人眼裏均有驚色。他們知道幫主得到這本秘籍後,練有半年都沒參透第一重,又練了兩年,依舊沒有參透,便放棄了。盧青雲想着這孩子居然五天練到了第四重,看樣子今天必不能留他了。
紅衣女子只是單單的吃驚,到沒有下殺意,她對這些事都漠不關心,她來這只是單純的做做樣子。畢竟她也是離幫四大門主之一,朱門門主朱顏夫人。不過她不喜人家稱她朱門主,這怎麽聽起怎麽向豬門主,而且詩中留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一般她都稱自己這門為紅門,大家也叫她朱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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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夫人看出了盧青雲眼中的殺意,便搖着羽扇走到了他的面前,壓低聲音說道:“我勸你最好還是放了那孩子。”
盧青雲擡眼看着朱顏夫人,有些不解。
“這孩子五天能将焰血九宮練到四重,已經是異于常人了。”朱顏夫人雙眸微眯。“反正你今天也帶不走他,不如賣個人情,以後不管是素寒衣還是這孩子,多多少少會記着這事。”
盧青雲不語,雙眉微皺,似乎是在想朱顏夫人的話。
朱顏說的沒錯,幫主兩年都未參透一重,這少年五天練到第四重,必定是練武奇才。聽素寒衣話語,這少年有些急于求成,而走火入魔,如果控制不住,怕是會屠了這裏所有人。
見盧青雲沒有反應,朱顏夫人有些急了,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瞅着他緩過神來,就繼續說道:“你到底聽沒聽我說的話?”
“你這是要造反!”盧青雲擡眼看着朱顏夫人,目光淩厲,一字一頓的說道。
“呵呵……”朱顏夫人笑了,她一手托着香腮,一手點了點盧青雲的額頭。“我說你這死相,幫主已經死了,白門和玄門早已經開始争的頭破血流了,要造反早就有人造了,我不過是想另立門戶而已。”自從幫主遇害,朱顏夫人早就想不管離幫之事了,見盧青雲說白了,她也不遮遮掩掩,反正另立門戶是遲早的事。
這次朱顏夫人沒有壓低聲音,素寒衣他們也聽的清清楚楚。不過他素來修道學醫,也不問世事,他人門派之事,也與他無關。
想了許久,盧青雲點頭說道:“我能放了他,但是他必須把《焰血九宮》交出來。”
“已經沒了。”少年捂着胸口緩緩起身,看着一旁的素寒衣,一臉認真的說道。“那東西已經毀了,第一重的最後一點就是要練第二重必毀焰血九宮方可。”
“你毀了他?”素寒衣微微一驚。《焰血九宮》這本秘籍不是書,而是一塊千年的玄鐵,當初師尊就是因為毀不了才将它封印華山之巅的。
少年點頭,盧青雲這邊一時也無可奈何。他沒想到秘籍居然被毀了,這下子到真是竹籃打水了。朱顏夫人看着盧青雲的神情,到也煩心,這人怎麽婆婆媽媽像一娘們一樣。索性直接拉着他的後衣襟,對素寒衣他們說道:“毀了就毀了吧,我帶着阿青就先走了。”她本來也不關心什麽武功秘籍,她也知憑自己資質也練不出個所以然,見熱鬧沒了,便早想走了。
“喂……”盧青雲一驚,直接被朱顏夫人托着後衣襟就扛在了肩上。朱顏夫人起身一躍,扛着盧青雲就消失在孤山梅林之中。本來留下的兩個青衣漢子見着自己的主子都沒紅門的朱顏夫人扛走了,回頭對素寒衣賠了個笑臉,趕緊撒腿就跑。
瞅着朱顏夫人這一柔弱嬌美的女子扛着盧青雲這樣一虎背熊腰的漢子,藍沫不禁笑出聲來,還一邊拍着地上的雪,嬌笑道:“這可好笑了,傳出去估計盧門主也沒臉在出來了。”
素寒衣無奈,點了點她的腦門:“你這丫頭,別在這說笑了,我先去山下把馬車駕來,你好好照顧他一會。”
“先生駕車這苦力活讓沫兒去做就行了。”藍沫拉住素寒衣。“怎麽好勞煩先生啊。”
“傻丫頭,我一身寒氣,別到時候車還沒駕上來,這人也就沒了。”素寒衣對藍沫輕聲囑咐道。“藥物這些都留在天山的,你先用銀針保護他的心脈,切忌不要讓他寒氣入體。若說這《焰血九宮》的真氣屬火性純陽內力,若遇寒氣,那可真的會走火入魔了。”
想着也是這樣,藍沫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那少年還想說什麽,就見素寒衣衣袖一拂,輕輕一掠,衣袂飄飄,踩着白梅枝頭,便消失在這梅海之中。
梅枝還微微抖動,白色的梅瓣如雪般輕輕飄落。
少年竟然一時看的有些失神,白衣勝雪,衣袂輕揚,真不似凡塵之人。
“喂,回神了。”藍沫拉着少年的手腕,也探了探脈。從随身背着的小包裏摸出了一排銀針和一些傷藥。“我先給你清理傷口,你自己先用內力護住心脈。”
“我……”少年支支吾吾,攥着袖子。“我不會用內力。”
“啊?這……”想來也是,離幫幫主沒死之前他也只是一個娈童男寵,若不是趁這幾天練了那勞什子的《焰血九宮》,恐怕他連內功心法和武功招式都分不清楚。
藍沫起身托着香腮,水靈靈的大眼睛轉了幾轉,突然想到了什麽,打了個響指,蹲下對少年說道:“這好辦,我教你幾句心訣。你琢磨琢磨,然後在運用內力。”說着,藍沫在少年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少年一邊聽着,一邊用藍沫叫的心訣來控制內力。
剛練了幾下,覺得還挺順手,只是……
“啊……”少年突然慘叫一聲,原先還有些血氣的臉上慘白一片,翻滾在雪地之中。
“你怎麽了?”藍沫吃驚,上前扶住少年,只是還沒走近便被炙熱的內力給震了出去。
少年十指陷入雪中,滿目赤紅,只覺得身體好熱,像是要炸開一樣。才熱了一會,便又渾身冰冷,仿佛落入了千年玄冰之中。卻又時一會,身體又熱了起來,只是比先前還要炙熱,如落入了火焰裏,被滾滾烈火燒蝕。
就這樣反反複複,少年臉色越來越差,而且藍沫發現他沒有傷痕的皮膚開始變黑,如焦炭一樣,像被燒焦了,但卻帶着寒氣,把零星的飄在他附近的幾片雪花給凍成了冰晶。
“喂,你沒事吧……”藍沫着急,不知道這少年怎麽了,但是無奈又近不了他的身,只好在一旁急的幹跺腳,盼着先生快點回來。
正在藍沫着急的不知所措之時,一陣清脆的銅鈴聲傳來,随着悅耳的鈴聲還有帶着噠噠的馬蹄聲。梅林微動,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馬車古樸典雅,車前挂着一對銅鈴。駕車之人白衣勝雪,清麗脫俗,正是素寒衣。
見着馬車,藍沫飛奔而去,嘴裏嚷着:“先生不好了,你快看看吧……”
素寒衣剛駕車來,就瞅着眼前一團藍影,藍沫提着裙角就跑到自己面前,嘴裏還不住的說,不好了。
“怎麽了?”素寒衣也知這丫頭素來懂事,一般不會這樣大驚小怪,手足無措。
“那小哥他……”藍沫拉着素寒衣到這少年跟前,只是還沒走近,素寒衣只覺得一團烈焰襲來,趕緊提起內力抵住,才勉強沒有被震了出去。
“這是怎麽回事?”素寒衣不解,先前這少年還好好的,這回怎麽就控制不住體內的內力了。
“我……我不知道……”藍沫頓時慌了神,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教了他幾句心訣,瞅着還好好的,突然間就……”
“你說什麽?”素寒衣大驚。“你教他心訣?什麽心訣?”
“就是先生往日裏教的調節內力的那幾句……啊!”藍沫跟着素寒衣十載,聰明伶俐,也反應過來,他們修煉的內力屬陰,寒氣頗重,用自家心法去教這真氣純陽的少年,可不就是助他寒氣入體嗎。
“你這丫頭可是害死他了。”素寒衣也猜到藍沫是想幫他調息內力護住心脈,可是無心之中反到好心辦了壞事。見她愧疚的站在一旁,手裏攥着裙角,臉上着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素寒衣也不好說她什麽。
藍沫望着素寒衣,開口問道:“先生,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他不會死吧?”
素寒衣沒有說話,剛才若不是自己趕緊提起一口內力抵住,自己早就被震開了。《焰血九宮》才練四重這內力就這般驚人,連自己苦修十五載的內力竟然連近身都不能。要是這不能近身,又怎能救他。
素寒衣蹙眉冥思,這樣下去,不是這少年被邪功侵蝕,命歸黃泉,就是他被邪功控制,終嗜血成魔。
天邊本來零星飄着的雪開始越下越大,滿天的雪花輕舞,照着這琉璃的世界,引出幽幽的梅香。
此情此景雖美,素寒衣卻無心賞雪賞梅。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辦法。
“藍沫,将我簫拿來。”藍沫聞言,趕緊從馬車裏拿出一支竹簫。簫身枯黃,上面呆着斑駁的淚痕,是湘妃竹制的簫,簫的尾端還拴系着鵝黃色的流蘇為墜飾。
素寒衣接過簫,看着在雪地裏輾轉的少年,暗道,一切由你,若你毅力不夠,我也無力回天了。
想罷,素寒衣将簫放于櫻唇邊。與這蒼茫雪色,一曲簫聲婉轉流長。
作者有話要說: